他挺直腰杆,道:“那你早些回去,今晚好好睡上一觉,今日这样的训练,还得再持续几日。”
秦书达响亮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擦黑,他顾不上回自己家,匆匆来寻秦劲。
秦劲家正在吃晚饭,见他回来,秦劲忙招呼他坐下。
他摆了摆手,喜滋滋的道:“谷捕头很喜欢今日的卤味,他要安哥儿再做些送过去。”
“?”
一语出,满院静。
秦劲、叶妙、安哥儿、赵丰这四个知情人都呆住。
安哥儿心头慌成一片,不可能啊。
“谷捕头点名要让安哥儿给他做卤味?”秦劲确认道。
“也不算吧。他以为这卤味是你做的,想要花钱买,我便解释说这是妙哥儿和安哥儿做的,我不想让他花银子,正好我也想以我们这一房的名义谢他一回,于是就说让安哥儿做了给他送去。”
“他不同意,怕坏了安哥儿名声,我便说让你囡嫂子给安哥儿打下手,他这才肯了。”
秦书达将具体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他语落,秦劲、叶妙、安哥儿、赵丰都松了口气。
他们就说嘛,谷栋哪会点安哥儿的名。
“小劲,待会儿我让你嫂子过来帮忙,你放心,她只干点杂活,不进灶房里瞎瞧。还有那些大料的银钱,你说个数,我让你嫂子带来。”
秦书达丝毫没看出这四人的异样,又道。
为防止秦劲拒绝,他又加了一句:“这是我们这一房的心意,小劲,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谷捕头好这一口,以后说不定会经常送,这银钱你一定要收。”
“再者,我现在领了这差事,家中比从前宽裕了。”
这话妥帖,将秦劲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来,秦劲无奈一笑,便道:“行,正好余下的大料还能卤一次,让嫂子去买只鸭子,让安哥儿重新给他卤一锅。”
“哎!”秦书达高兴的应下。
从秦劲口中知晓具体的银钱,他匆匆回家。
他一走,秦劲叶妙赵丰都看向了安哥儿。
安哥儿这会儿不慌了。
这就是个误会!
谷捕头没想到卤味竟也有他的份儿。
没看谷捕头知晓后想拒绝吗?
是他二哥不知其中缘由,非得再送一次。
尴尬。
他进了灶房,神色平静:“继续吃饭吧。”
叶妙闻言,忙跟了上去。
饭后,趁着赵囡还没来,他让赵丰收拾灶房,他拉着安哥儿又去了荒院。
他早将他那一通上门女婿不好挑的分析讲给安哥儿了,他劝安哥儿把心思放在谷捕头身上,看看,机会已经来啦。
“安哥儿,你就拿出十分的本事,让他习惯你的手艺,等他离不开你了,这不就成了?”
“而且,人家那么大一捕头,但很讲道理,虽然喜欢下属送的吃食,但他愿花银子买。多好的人啊。”
两句话,说得安哥儿平静的心掀起了涟漪。
是的。
谷捕头是好人。
行事颇讲道理。
但,这谷捕头对旁人讲道理,可对自家的夫郎,那就不一定了。
不是他以阴暗的心思去揣测那人,主要是他见过这样的,在外人跟前一切都好,和善、大方,所有人都说这人是好人,但回了家,这人对自己的夫郎却是刻薄、冷对。
他好不容易从朱二红秦书礼的手中逃出来,他实在是怕了,和普通人成亲,若遇人不淑,那他还能和离。
但和那人成亲,若婚后那人露出了真面目,他怎么反抗?
就是拎了棍子,他也打不过啊。
他好不容易才过上两日安生日子,要他想法子以吃食去抓那人的心,他只会觉得头皮发麻。
这、这……他没干过这样的事儿。
叶妙没想到安哥儿之所以对这门亲事不感兴趣,竟还有更深的一层缘由:
恐惧。
安哥儿在恐惧。
心疼的挽住他的手臂,叶妙道:“这样吧,下次见着谷哥,我找他打探一下谷捕头是怎么与云哥儿他娘相处的。”
“其他的,你说的有理。我不劝你了,你就平常心待之。”
之前他与他劲哥是邻居,几乎每日都能瞧见他劲哥,他可亲眼观察他劲哥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可安哥儿没这条件,只匆匆一面就要定终身,这的确太仓促了。
与安哥儿说完知心话,他拉着安哥儿回了家。
给鸡鸭褪毛得烧热水,两人刚把柴火点上,赵囡就拎着一只鸡一只鸭来了。
有赵囡在,叶妙便回了卧房。
秦劲坐在炕边,一手倚着炕桌,一手拿着秦书礼写的“字帖”,正对着油灯“刻苦识字”。
“劲哥,别看了,仔细伤了眼睛。”他也上了炕,端起油灯放到了窗下的原木桌子上。
秦劲从善如流的也将“字帖”放了上去。
正好,能不演就不演。
他顺势抱住小夫郎,问刚才都与安哥儿说了些什么。
不是他非得打探人家的私密话,主要是吧,他觉得这门亲事有戏。
那日谷栋在大集上开屏。
今日又被秦书达架着,要品尝安哥儿的手艺。
这很有趣嘛。
叶妙有些消沉,靠在他怀里,蔫蔫的将安哥儿的恐惧说了:“安哥儿太可怜了,我实在是不忍再逼迫他。”
小夫郎长吁短叹,小脸也皱着,秦劲给他按了按眉心,犹豫两秒,还是凑到他耳旁,将上次谷栋疑似开屏一事说了。
叶妙听完,吃惊得嘴巴微张,小手紧紧抱着他手臂:“劲哥,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谷捕头那动作,总不会是做给我看的。”
叶妙噗的乐出声来:“这是自然。”
他眸子亮晶晶的,竟还有这事儿,看来这门亲事并非是自家一头热,谷捕头虽没瞧上安哥儿,但也没把安哥儿当路人。
安哥儿是能在谷捕头的心间吹起一片涟漪的。
太好了!
不过,想到安哥儿今晚的话,他收了笑。
此事还是要慎重。
这可是安哥儿的一生。
他让秦劲这几日摆摊时多关注一下行人,看能不能遇到谷南。
腊月十六。
秦劲、安哥儿、秦文、秦书达四人在老院门口集合,一同出发去城门口。
到了大集上,秦书达进城。
秦劲、安哥儿、秦文摆摊。
吴雷如昨日那般,买走了一百五十斤凉粉,不一会儿,方老板来了,方老板也如昨日那般多买了十斤,于是用来零售的凉粉又只剩下十斤。
秦文美滋滋的回家,将余下那十斤交给秦劲售卖。
秦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真被他给瞧见谷南了。
谷南坐在牛车上,怀里抱着云哥儿,云哥儿浑身上下裹得极其严实,躺在他怀里似是在睡觉。
他一边拍着云哥儿,脑袋一边点着,看上去困极了。
赶车的是王咏树,王咏树这会儿也瞧见他了,便跳下牛车,大集上人多,王咏树牵着牛车绕到了摊子后。
牛车停下,谷南拍了拍怀里睡得正香的云哥儿,他没有下车,云哥儿好不容易睡了,他怕下车的动作将云哥儿惊醒。
这时秦劲已经看清楚他的脸色,心中纳闷:“谷哥,你这气色不太好呀。”
谷南不仅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还挂着黑眼圈,像是通宵没睡一般。
谷南闻言,先是打了个哈欠,这哈欠打的久,他眼眶里冒出了些生理性泪水,一双眼睛瞧着更红了,像是刚哭过。
这时王咏树开了口:“他这两天没睡好,云哥儿一直在哭。”
“哭?”秦劲意外。
安哥儿也看向了牛车上的小人儿。
“上次我不是回了娘家两天吗?当时云哥儿在我夫家,他原本每晚都是跟着我睡的,那两晚他跟着我婆子睡,但他怕生,睡一会儿就惊醒,睡一会儿就惊醒,醒了就哭。直到天色大亮才睡熟了。”
“那两晚他没睡好。我回去后,就粘我粘的紧,可即便在我怀里,他夜里也是一直惊醒,只白天才肯睡。”
“他不睡,我自然也睡不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准备带他回娘家。”
说到最后,谷南忍不住叹气。
云哥儿自小没娘,再加上一会儿在他夫家住一会儿在他娘家住,来回倒腾之下,小小的人儿被养的性子内向,胆小,不爱讲话。
从前,他不在娘家时,云哥儿是跟着他老娘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