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秦劲更想给郭员外送一些卤好的猪下水,味道好,也省事,可在这个时空猪下水是给穷人吃的,他若是拎着猪下水上门,那郭员外怕是要真的拎上扫帚轰他了。
因此,叶妙只得又杀了鸡,宰了鸭。
老院那边的肉还没炖完,饭后,秦劲只在炕上眯了一会,便又去老院那边帮忙。
赵丰则是在打扫屋子。
二十四,扫房子,现在秦劲叶妙各有各的活计,这事就由赵丰揽了过去。
三人正忙活着,隔壁老院传来了秦小存的嚷嚷声,什么秦劲你站住你这个该去蹲大牢的小王八蛋之类的。
叶妙和安哥儿对视一眼,顾不上手中宰了一半的鸭子,起身便往老院跑。
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等他们俩来到老院门口,只见秦老头手里抓着铁锹,正狠狠的朝着秦小存背上拍。
秦小存趴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要起来。
两人一愣,立马去寻秦劲。
见秦劲站在灶房门口,叶妙赶紧跑过去,小脸上满是担忧:“劲哥,你没事吧?”
“别担心,二叔跑的太慢了,没能打到我。”秦劲忙道。
刚才秦小存举着棍子要打他,他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秦老头和王秀芹。
秦老头就在灶房,听到秦小存的声音后赶紧往外走,出了灶房见秦小存在追他,就慌忙去拦秦小存,他力气大,一把就将秦小存推到了地上。
刚好灶房门口有一个铁锹靠墙而立,他抓起铁锹就往秦小存身上拍。
和叶妙说完话,他又看向了秦小存,免得秦小存有机会去打秦老头,但这时,正在屋子里擦洗桌椅的王秀芹听见动静,拎着扫帚出来了。
她手里的扫帚是一种叫扫帚苗的植物做的,不够长,但揍起人来同样很疼,说实话,若秦小存骂的是秦老头,那她气愤归气愤,绝不会动手。
可现在秦小存骂到秦劲头上来,还说什么该去蹲大牢,她气得直咬牙!
秦小存原本都要从地上爬起来了,铁锹不好打人,秦老头不敢朝他脑袋上拍,结果王秀芹上来就踹了他一脚,趁着他被踹倒在地,举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打。
扫帚打头,那可太疼了。他赶紧抬起双臂护住脑袋。
他要气死了。
他进砖窑时,秦书礼还是风光的砖铺账房,进砖窑做工也是被村人艳羡的好活计,秦老头这房的凉粉却是刚起步。
但如今被撵回来,一切都变了!
不只是秦书达、安哥儿断了亲,秦书礼还被解雇了!
而秦老头这房则是蒸蒸日上,只是过个年而已,竟然敢吃一整头猪!
一整头啊!
这家底得多厚实啊?!
就在半年前,秦老头给秦劲娶亲都差点儿掏空整个大房的家底,而自家却是攒下了三百两的巨银!
可如今倒了个儿!
对秦小存而言,自家的落魄固然可怕,可自家大哥这房的欣欣向上却是更令他揪心,他只是进砖窑干了两个多月的活,出来后咋就让他活不下去了呢?!
一定是秦劲撺掇的!
要不是秦劲撺掇了安哥儿,安哥儿哪里敢打人敢断亲?
而且,断什么亲,他这个亲爹不知道不承认!
秦小存本就是来找秦劲算账的,路过老院时,见秦劲就站在前院的猪圈旁,他便从大门旁边的柴火堆上捡起一根比他手臂还粗的棍子,气势汹汹的冲向了秦劲。
他身为二叔,教训秦劲这个蔫坏的堂侄,那是天经地义!
可秦老头王秀芹发什么疯?!
这夫妻俩的脾气再软和不过了,当年他借给秦老头五文钱,秦老头气红了脸,但只是转身便走,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现在咋突然就剽悍了?
秦小存不解,秦小存生气,嘴巴里直喊痛。
但王秀芹不愿停下,直到将秦小存的双手以及从棉袄里露出来的小半截手臂都抽得血淋淋的,这才停手。
她气势迫人,秦小存被吓着了,连药费都不敢讹,一瘸一拐的跑了。
秦劲瞧着这一幕,暗暗摇头。
大过年的,何必呢?
怪谁都怪不到他身上嘛。
跑来闹一场有何用?
安哥儿很是愧疚,秦小存嚷嚷的那些话毫无道理,秦劲是被他连累了。
他抿紧唇,刚才秦老头王秀芹都在动手,他插不上手,若秦小存再敢来闹,他一定要打得秦小存这辈子见了他都躲!
还有那个秦书礼,他也一并打!
来闹一次,他就揍秦书礼一次!
安哥儿下定了决心,谁知到了傍晚,秦书达带回来了一个大消息:
秦书礼被抓进大牢了。
原来,今日郭员外亲自去了砖铺,给秦书礼结清工钱,又命人将他的铺盖给扔了出来。
砖铺门口不说人来人往,但也有一些行人,秦书礼自觉丢了面子,用袖子遮住脸,根本没管被扔在地上的铺盖,转身便走。
他心中苦闷,也茫然。
他放下读书人的傲骨,舍去大半家财不惜入贱籍,结果却什么都没捞到,如今还被解雇了。
想到岳珍的臭脸,朱二红的苦脸,他一点儿回家的心思都没有,他抓着刚结的工钱去了酒馆。
他要借酒消愁。
结果这一消,就消出事儿来了,他身上的银子,竟不知何时被偷了去,没有银钱结账,他又喝多了,他耍起了酒疯,指责是店家偷走了他的银钱,要砸了人家的店。
他这一闹,刚巧被巡街的衙役撞见。
巡街巡的就是他这种人,于是两个衙役当即就拎着他去了县衙。
平日里,这种程度的闹事,只需陪个笑脸,给衙役塞点银钱就无事了。
可现在过年,小偷忙着挣钱,偌大的衙门也需过节费呀。
于是,秦书礼就被抓到牢里了。
他这情节太轻了,即便往重里罚,也就是交十两银子,跟赵元宝的待遇一样。
但谁知散衙时,一个专门负责把守大牢的老衙役叫住了秦书达,说如今临近年关,县尉大人为了震慑宵小,要用重刑,要立典型。
秦书礼就是这个典型,他想从大牢里出来,需得交一百两银子。
也就是十倍刑罚!
一百两!秦书达听到这个数字,着实懵了一下,一直到回村来了秦劲家,也没缓过神。
这么大一个数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对朱二红讲!
小小的灶房里,秦劲、叶妙、赵丰、安哥儿也被一百两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但秦劲只是面上震惊,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绝对与谷栋有关。
之前他听秦方讲,岳珍埋怨秦书礼送出去了二百两银子也没将事情办成,那时他猜测秦书礼手中还握着一笔银子,为此,他还叮嘱了王秀芹,让王秀芹和她的老姐妹八卦一番。
如今全村的人都知道朱二红手里还有钱,所以村人一点儿都不同情她。
他知晓此事是因为岳珍说漏了嘴,但谷栋身为捕头,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关系到安哥儿,谷栋肯定早就打探清楚秦书礼到底送出去了多少银子。
再结合一下秦书礼这些年的工钱,他轻易就能知晓秦书礼手里还握着多少钱。
如今秦书礼犯了事撞到他手上,他为了给安哥儿出气,就将秦书礼手里余下的银钱全抠出来,这很合乎逻辑嘛。
但这话可不能直说,他做出思考的模样,随后道:“书达哥,你去找村长。”
“明日让村长带着二叔二婶去县衙,由衙役将一百两这个数字告诉给他们夫妻俩。”
若是秦书达去找朱二红,朱二红定然会认为秦书达是要诓骗她的银钱,所以,此事秦书达不出面,让严祥出面。
这个法子最最稳妥,安哥儿不等秦书达思考,立马也道:“哥,听劲哥的,此事你不要沾染。”
秦书达闻言挠挠头:“好。”
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既然秦劲和安哥儿都这样说,那他就照做。
他匆匆去了严家。
严祥吃了一惊,冷静之后,他让秦书达回家。
为了秦书达今晚的宁静,他没有去找秦小存朱二红,而是等第二日天亮了,这才去了秦小存家。
这会儿子秦书达已经到了县衙,不怕这夫妻俩的纠缠。
朱二红、秦小存听见一百两这个数字,只觉得天塌了。
朱二红当场就晕了过去。
秦小存身上的伤比较轻,他还能站得住,可他的脸色也煞白,一百两啊!
若是将这一百两交出去,那他家真不剩下什么了。
严祥虎着脸,给他分析其中的利害:“一般来说,不交银子的话,关一段时间就会放出来,可书礼倒霉,刚好撞到县尉大人的霹雳手段上,若是不交银子,那书礼就出不来,得关上一辈子!”
“啊?”秦小存吓了一跳,这下子脸上彻底没有血色了。
他下意识问:“村长,要不问问书达?他现在可是县衙的官差啊。”
“行,咱们先去县衙找书达问问。”严祥点头。
反正在县衙门口,再借给秦小存三个胆子,秦小存也不敢撒泼。
于是,朱二红就暂时留在家里,岳珍昨个儿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秦小存锁上院门,坐上严祥的牛车去了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事情自然如严祥所想的那般,秦小存见着了身穿衙役服的秦书达,既不敢瞎嚷嚷,也不敢拉拉扯扯,只求着秦书达找县尉大人求情。
秦书达闻言吓一跳,他一个刚入选壮班的民壮,还没认全那些衙役呢就让他去找县尉大人,这不开玩笑吗?
他算老几啊能求见县尉大人?
这可是县尉大人昨日刚定下的新规,县尉大人正等着杀鸡儆猴呢,他主动撞上去,若县尉大人动怒,那他的民壮之位说不定就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