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哥儿昨晚为何生气?
拍了下秦劲的肩膀,他示意秦劲借一步说话。
等离安哥儿有十米远,他一脸诚恳的问道:“兄弟,昨晚安哥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离二月只剩半个月了,届时他没了如今的自在,可能会有些抗拒。”秦劲没有将话点透。
“这样吗?”谷栋抬手摸了摸下巴,瞧向不远处的安哥儿。
也是。
这个色胆包天的乡下小哥儿,惦记的可是招年轻小伙儿!
如今虽被他的一片诚心打动,可到底不喜欢他,所以见他追的紧,于是心中厌烦?
……
唉。
他心里苦哇。
本就嫌他老,他要是再不追得紧些,这个秦安又怎会选他?
“懂了。”他一脸沉重的开口:“谢了兄弟,成亲的时候,你一定要坐主桌。”
说罢,他示意秦劲回去摆摊。
他自个儿却是双臂环胸,一脸忧郁的盯着路边的麦田,眼珠子转来转去。
年轻小伙有年轻小伙的好,可他也有自己的长处。
他应发挥他自个儿的优势!
上元节后,新年彻底过去,天气热了起来,万物开始复苏。
秦兵秦文秦力三家买不来红薯了,无法做淀粉,他们终于歇了口气儿。
经过三个月的夜以继日,如今他们攒下了三千多斤淀粉。
一日耗费四十斤,能卖上三个月。
凉粉在半夜便能做好,做好之后由一人送去城门口,余下的人该干嘛干嘛。
地里的庄稼缺水了,需要浇灌。另外还得除草,野草钻出地面了。
一同钻出地面的还有野菜。
这日宋来娣从田地里回来,送来了一大背篓荠荠菜。
嫩嫩的新叶,瞧之便令人心生欢喜。
秦劲喜欢极了,凉拌荠菜,荠菜窝窝头,蒸荠菜,荠菜饺子,他在次日来了个荠菜四吃。
甭管哪种做法,都鲜极了。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冬天没吃到绿叶蔬菜,馋的。
赵丰看他这么喜欢,下地浇麦子时,也特意背上背篓搜寻荠菜。
农活一来,做吃食的时间就少了,身为农家人,还是庄稼要紧,于是甭管是锅巴还是蛋卷,每日所做的数量都减少许多。
空出来的时间和体力,赵丰和安哥儿要留着下地。
安哥儿不再日日跟着秦劲出摊,他自己有三亩地,种的是麦子,虽说成亲后就得将这三亩地给卖了,但他决定卖给秦劲。
这么一来,田地里的麦子还是得精心照料。
其实,最近这段时日,秦劲每日只售卖蛋卷和千张,就两样吃食,他一人足矣。
根本不需要安哥儿去帮忙。
安哥儿也是农家人,把庄稼等同于他的小命,这种时期,不等秦劲开口,他就主动提出每日要下地干活,不再跟着出摊。
与那人日日相见又如何?
肯定是田地里的麦子更重要。
他忙着干活,苦的便是谷栋了。
这下子是真见不着面了,谷栋总不能跑去五里沟搞偶遇。
盼啊盼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二月。
二月初一,一大早媒婆便带了两盒点心来五里沟提亲。
其实,谷栋更想今日就下聘的,可为了安哥儿的名声着想,他只能依照此时的习俗,先遣了媒婆登门提亲,得了安哥儿的允许,再正式下聘。
若是提亲、下聘同时进行,那旁人要么觉得他和安哥儿早有苟且,要么会觉得他在仗势压人。
甭管是哪种,都不吉利,于是他今日只让媒婆登门提亲。
安哥儿自立一户,且与秦书达分了家,媒婆登门,便是与他本人谈。
那媒婆不知他和谷栋早就有了约定,一张巧嘴将谷栋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他先是一脸羞涩,随后做出又惊又喜的模样,等媒婆话音落,只思考了片刻,便脸颊红红的点了头。
其实,按照正常流程,安哥儿肯定要多思虑几日,还要多方打探男方的情况。
可谷栋等不及,二月初八就是好日子,他等不了了,必须二月初八成亲,他让秦书达给安哥儿带了话,甭管用什么理由,总之当日就要答应媒婆的提亲。
于是安哥儿这才表演了一番,认真扮演一个大龄恨嫁剩哥儿,一听有媒婆提亲,便喜得顾不上矜持,匆匆应了下来。
媒婆一脸笑容回了县城,寻得谷栋,商定明日送纳彩礼。
纳彩礼无需贵重,也不一定非得捉对大雁,娶亲万事都求一个好字,而活禽却是有随时死亡的风险,因此,纳彩礼都是看双方条件。
若是家境不好,那男方送个木梳,女方回个帕子,走走流程就行了。
若是家境好,则是可以带上活物甚至金银。
谷栋不准备招摇,二月初二,宜合婚订婚,谷栋、谷南与媒婆一起来秦家送纳彩礼:一对银镯子,一只羊。
谷栋脱下了衙役服,坐的是王家的牛车。而这时节村人忙着下地干活,因此从村口一路来到秦劲家,并没有引起太多村人的注意。
五里沟的大多数人,都不知安哥儿即将出嫁。
二月初三,合了八字,挑了二月初八作成亲的黄道吉日。
二月初四,谷栋一大早便来下聘了。
他带的聘礼于他自己的家底来说,不算多,白银五十两,金镯子一对,缎一匹,丝一匹,另有各色点心果品。
这些聘礼装满了牛车,亮亮堂堂的摆在牛车上,谁都能瞧见。
这下子终于引起村人的注意了。
一些没下地的老人、小孩,跟着牛车一路行至秦家老院,小孩子不懂事,但老人们却是开始震惊了。
秦家老院这边,连着三户人家,唯一适龄的只有秦安。
这一大牛车的聘礼,竟是给安哥儿的?
好家伙!
跟着牛车继续向前,果不其然,牛车越过秦劲家,在荒院门口停了下来。
隔着一米高的篱笆院墙,只见秦劲秦兵秦文秦力四兄弟都在,秦书达赵囡夫妇也在,甚至严祥严胜利黄春兰都在!
什么情况?
这亲事难不成是严祥保的媒?
男方是严家的亲戚?
秦劲抓着布袋子在散瓜子,大喜的日子,秦劲也没吝啬,见有十几个村人过来看热闹,便笑盈盈的拎着布袋走了过去。
站在最前方的是张齐的老娘,她手里还牵着张齐的小儿子,她一边伸手接过瓜子一边好奇问:“小劲,安哥儿的夫家是哪里的?做什么的?”
只看新郎官的相貌,颇为不凡啊。
不像是在田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秦劲笑着道:“男方是咱东阳县的捕头,姓谷,家住县城。”
“什么?”
张齐老娘吓了一跳,差点儿将手里的瓜子撒了。
其他竖起耳朵打探八卦的村人也都骇了一跳,在乡下,普通捕快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可现在安哥儿竟嫁给了捕快的头儿?
他们睁大眼睛去打量站在堂屋门前的谷栋。
身材高大,魁梧,年龄不大,但肯定过二十岁了,只看外形,倒也与捕头一职相配。
这会儿他笑着,看上去挺和气。
而且五官端正,不丑,更不歪鼻斜眼。
这么一个汉子,若是搁乡下,那实在叫人稀罕。
再看安哥儿。
他穿了件交领长袍,长袍里面套着薄袄,但腰间系着一根棉布带,因此瞧着腰是腰肩是肩的,并不臃肿。
若是单看安哥儿,倒也不丑。
可安哥儿不是男子,他是小哥儿!
与普通小哥儿相比,他骨架大,太像男人了。
但看谷捕头的模样,没有任何勉强、不喜,谷捕头在笑,刚才进村时就在笑,可见他是极满意安哥儿的!
嗯……
不懂。
不理解。
但祝福。
安哥儿高嫁,对乡亲们来说是好事,算是间接在县衙有了人脉,毕竟他们也没与安哥儿交恶,关系正常。
这般想着,张齐老娘几人便上前,齐齐朝着安哥儿道喜。
安哥儿笑得腼腆,带着些许羞涩,他只露了个面,很快就回了屋子。
今日不兴留饭,换了婚书之后,谷栋依依不舍的离去。
谷栋谷南媒婆一走,村人这下子终于敢大声打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