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捕头怎么会与安哥儿结亲,难不成是秦书达做的媒?
秦劲便半真半假的解释,是安哥儿在集市上摆摊时遇见了谷捕头,谷捕头觉得安哥儿勤快,便来提亲了。
村人知晓缘由,心满意足的离去。
嘿,摆摊好啊,还能遇着贵人!
普通小民根本不知道衙役是贱籍,他们只知衙役出入的是县衙,头上是县太爷,日常威风八面,因此他们觉得安哥儿是高嫁。
这几个人不等回家,在路上遇见了其他乡亲,便将这件大新闻广而告之。
一传十,十传百,待到中午,整个五里沟的人都知道此事了。
除了朱二红家。
这都二月了,但朱二红家依旧日日大门紧闭,秦小存下地干活时,一直拉着张脸,村人便也不去触他的霉头。
秦书礼虽然丢了大人,可他是五里沟唯一的读书人,一身吃饭的本领比他们强多了,普通村民甭管背地里如何嘀咕,但面上定然是留几分脸面的。
因此,他们见着了秦小存,只是点头示意。
不说旁的。
而朱二红、秦书礼、岳珍根本不出家门,自然也就不知晓此事。
秦小存扛着锄头回了家,朱二红已经做好了午饭。
午饭是菜窝窝头,玉米糁。
菜窝窝没有配蒜汁。
玉米糁也稀的立不住筷子。
秦小存坐上饭桌,瞧见这些饭食,立马黑了脸,骂道:“咱家是吃不起饭了?”
他辛苦劳累一上午,就让他吃这些?
朱二红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后遗症仍在,脑袋时常犯晕,听得这话,她也没动怒,只道:“书礼没了工钱,咱家也没存银,当然要省着点吃喝。”
从前手中握着巨银她都扣扣索索的,现在更是节俭。
但秦小存听了这话,火气立马上来了。
秦书礼明明有手有脚,结果竟直接在家躺了一个月,连院门都没出!
而且,吃饭时也甚少上桌,通常都是窝在屋子里一个人吃。
二月不热不冷正是好天气,现在不出去找份工,那什么时候去找?
他黑着脸拍了下桌子,正要起身去吼秦书礼,这时,院门被推开了,王小桂站在门口道:“哟,吃饭呐。”
她笑着道:“大喜事啊,安哥儿定亲了,初八那日就成婚。”
“啥?”秦小存一愣。
朱二红包括岳珍还有秦克己秦思学都看向她。
“定的是谁家?”朱二红忙问。
“定的是咱东阳县的捕头,书达的头儿!”王小桂笑眯眯的宣布这个大消息。
“什么?!”
朱二红只觉得一道巨雷轰在了她头顶,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也冒金星。
秦小存和岳珍也没好到哪里去。
捕头?
安哥儿嫁的竟是东阳县的捕头?
王小桂此时过来,为的就是欣赏他们的失态,她笑着将所知的经过缘由讲出,但她话只说了一半,便见朱二红身子软绵绵的从凳子上滑落,直接倒在了堂屋地上。
朱二红怒火攻心,晕了。
王小桂心满意足的走了。
走时不忘丢下威胁,安哥儿马上就是捕头夫郎了,若是不想去大牢里蹲着,那就老老实实的别给安哥儿添乱。
这威胁极其有效,一下子就将秦小存吓得脸色惨白。
进一次大牢,家底都空了啊!
朱二红秦小存不敢捣乱,初八这日,安哥儿顺利出嫁。
谷栋没有雇花轿,因为五里沟距离县城有五里,而县城门口距离他家也有不短的距离,花轿走的慢,还颠簸,他雇了马车,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喜宴摆在了谷家门前的巷子里,摆了几十桌,这么多人要吃饭,只靠家里的大灶供应不上,谷栋便从外面的饭馆定了不少菜品。
来道喜的不仅有县衙的那些衙役小吏,连几个正经官员也都派人送了贺礼。
还有与谷栋认识的一些商户,也都送了份贺礼。
秦劲瞧着这阵仗,终于明白谷南选弟夫为何那么挑了,花花世界迷人眼,若是选了个不知轻重的,那的确只能拖累谷家。
吃了喜宴,秦劲叶妙等人便赶在天黑前出城。
谷家这边,宾客慢慢散去,夜幕低垂,院子恢复了日常的宁静。
谷南从灶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见谷栋关上院门,便问:“人都走了?”
“都走了。”谷栋答道。
他那么多属下呢,打扫院子,送还桌子碗筷,这些杂活全都由这些人做。
“那你将这个端进屋,安哥儿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谷南将手里的托盘塞给他。
他接了过去,随意扫了眼托盘,便抬步朝着他的屋子走去。
他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嘿,终于把人娶回来了!
第55章 谷栋的家底
谷家小院共有四间房。
一间灶房,余下三间是传统的堂屋东屋西屋三间相连的样式,只有堂屋有正门,想进东屋西屋,须得经过堂屋。
不过,之前谷家日子拮据,邓氏就将堂屋改成卧房租了出去,她将通向东屋西屋的两门堵上,又在外边给东屋、西屋各装了小门。
谷栋成了捕快后,第一年就分了五十多两银子,因此邓氏便将堂屋收了回来。
后来,云哥儿他娘难产而去,谷南常住娘家,他自己的孩子、包括王咏树也时常过来,于是邓氏就将堂屋留给了谷南,她住西屋,谷栋住东屋。
今日的新房,便是谷栋的东屋。
门上贴着大红的囍字,还挂着红色的丝绸,进了门,炕上堆着大红棉被,墙上不仅贴着囍字,还挂了一圈红绸。
桌子上也盖了块红布,上面放着喜烛。
安哥儿坐在桌旁,一身大红长袍,头上插着支银簪,嗯……大红色衬得安哥儿的肤色有些黑,毕竟本来就不白。
今日他妆化的淡,瞧着像是没化一样。
不过,安哥儿专心数钱的认真模样,倒是颇为招人。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看得谷栋绷不住心里的欢喜,他用力抓住手上的托盘,这才没笑得忘形。
“安哥儿,吃饭。”他将托盘放到桌子上,随手一扫,将桌子上的银锭、铜板扫到了一旁。
安哥儿抬眼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点儿无奈:“我快数完了,你这一扫,又混到一起了。”
拜堂之后,他独坐新房,而外面却是热热闹闹的喜宴,于是谷栋便将今日收的礼金拎进来让他数,足足有两背篓。
左右无事可干,他就当真数了起来。
大部分已经数完,重新装进了背篓,只剩下桌子上的这堆银锭铜板。
可看看这人,一来就添乱!
“那你吃着,我来数。”谷栋立马道,又将筷子递给他:“这是我特意让人从醉仙居买的板栗烧鸡,味道不错。”
喜宴上的饭菜,都是从小饭馆定的。
可安哥儿的饭菜,是从醉仙居买的!
安哥儿从前过的苦,应吃些好的。
安哥儿闻言看向托盘,上面的大陶碗里盛着一道炒鸡,辣椒火红,圆圆的板栗可爱,鸡块也泛着油光,香味扑鼻。
大陶碗旁边还放着一大碗白米饭,米饭粒粒分明,还有些晶莹,瞧着比秦劲家日常吃的要好上一些。
他下午时吃了点心,这会儿不怎么饿,可被这出众的卖相一勾,他摸摸肚子,接了筷子。
谷栋便在他身旁坐下,大手将桌子上的银锭、铜板扒拉过来,准备数一下。
他自己做事时也很烦旁人捣乱,刚才是喜上眉梢,一时忘乎所以,因此才将安哥儿快数完的银钱打乱。
得弥补一下,省得安哥儿生他的气。
自打上元节那晚安哥儿呛了他两句,他再没有和安哥儿独处过,一晃大半个月,也不知安哥儿心里的气到底消没消。
可不能让安哥儿气上加气。
见安哥儿夹了个板栗送入口中,他这才低头准备数铜板,口里还道:“数完这些,待会儿我将家中存银交给你,以后就由你当家,省得咱哥天天骂我大手大脚。”
“……倒也不必这么急。”安哥儿道。
“这哪里是急?这叫言而有信,我当初承诺过的。”谷栋抬眼看向他,脸上带笑,眼神也没了从前的迫人,只剩温柔。
安哥儿被他瞧的心中一跳,忙垂下眼:“那你放心,我不会乱花的。”
“乱花也没事,反正咱们也只能吃吃喝喝。”
谷栋不在意道。
他又问:“好吃吗?”
安哥儿轻轻点头:“好吃。”
板栗这个东西,他只听说过,没吃过。
现在终于尝到,口感有些像红薯,但被汤汁一泡,整体味道比红薯好多了。
至于那大米,也是米香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