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得犁地去,地里的麦茬得犁出来,然后种玉米。
之前种的是春玉米,现在要种的是夏玉米,家中的生意以及口粮可全指望这些玉米了。
秦劲呼呼大睡时,周立站在屋檐下,捧着秦劲新买回来的那本《三字经》,慢悠悠的讲解每一句的意思。
他心中颇为感慨。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还能再摸到书本。
人生果然无常。
一通讲解,花了足足半个时辰,天热,他讲得口干舌燥。
讲解完毕,他询问众孩子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将孩子们的疑惑解开,这时,秦劲也起床了。
叶妙起身进灶房,将中午做好的绿豆汤盛了出来。
绿豆汤已经放凉,里面还加了蔗糖,甜滋滋的,去暑又解渴。
每个人都喝了碗绿豆汤,之后该下地的下地,该捡柴的捡柴,众人散去。
自此日开始,饭后教学便成了定例。
家中生意用不上周立,周立无需凌晨起床,这么一来,他白日不用补觉。
叶妙是上午补觉,中午正好有精力学习。
但秦劲得补觉。
于是秦劲的学习进度就被落下了。
叶妙自是不愿让秦劲落后,他们是夫夫,应一同进步嘛,他便想着在晚上时给秦劲补课。
秦劲:“……”
谢谢,但不需要。
于是每晚补着补着,他就拉上小夫郎解锁新花样。
所谓熟能生巧,次数多了,叶妙也有了抵抗力,已经能一边被秦劲服侍一边背书了,但他的羞涩心大涨,每每此时,不仅脸红红,浑身都红。
耀目的白变成了迷人的粉,这可把秦劲蛊的不轻,只想换着花样继续逗他。
反正目前活儿轻,他有力气闹腾小夫郎。
几日时光匆匆过,玉米种下去之后,麦忙期终于结束,周延年该归家了。
他在秦家干了二十一天活儿,一日十五文,工钱一共是三百一十五文。
回家的这一日,秦劲又给他包了两斤蛋卷、两斤锅巴,这孩子虽然吃的多,但干活快,完全顶得上一个壮劳力。
平日里也安安静静,只要不干活,就待在他们父子俩的小房间里,存在感很低。
叶妙还将秦劲、准确来说,是原身的旧衣服收拾了出来,他将两身旧衣服放进周延年的背篓里。
那两身短打不仅带着补丁,还洗得发白,如今家中布料多,上次安哥儿回来给新院子送旧物件,又给他带了一匹棉布,他打算给秦劲做新短打,这旧的自是不准备再穿了。
但上面的补丁不多,扔了也可惜,此时拿给周延年正合适。
另外,叶妙还给独自在家的周康宁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早饭后,周延年背着鼓鼓囊囊的背篓,与秦劲一起去城门口,他爹周立则是下地干活。
到了城门口,他颇为不舍的向秦劲道别。
在秦家的这大半个月,日子可真好啊……
今日冯老汉没在城门口守着,应是家中麦子还没有收完,但就算冯老汉在此,周延年也不会花钱坐牛车。
走了两个时辰,临近中午,他终于回了家。
院门紧闭,他喊了一声小壮,院子里顿时传来了汪汪声,他放了心,就寻了个木桩子坐下。
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了汪汪声,他起身一瞧,只见周康宁背着一大背篓野菜,手里也拎着一大篮子野菜,正朝着家门口而来。
大壮也汪汪的朝着院门口跑来。
他赶紧迎上去:“宁!”
周康宁此时也瞧见他了,小脸上布满了惊喜之色:“哥!”
等周延年来到他跟前,他将篮子、背篓都放在了地上,而后面对面、脚尖对脚尖的与周延年站一起,他抬手,从自己头顶划过去。
他的手落在了周延年鼻尖上方。
他哇了一声:“高、了!”
之前他能到他哥眉根那里!
才大半个月就能长高一截,他哥在秦家一定没受欺负。
周延年嘿嘿笑,弯腰拎起沉重的背篓、篮子:“吃、吃肉!吃、肉、了。”
周康宁呀了一声,他爹说吃肉,现在他哥也说吃了肉,秦家的伙食得好成什么样子啊。
兄弟俩进了家门,两人先进屋喝水,都渴了。
之后周延年拦住想要做午饭的周康宁:“包子!”
今早他出发前,叶妙还用麻布给他包了四个玉米饼子两个肉包子让他在路上吃,他得走上将近三个时辰才能到家。
玉米饼子他吃了两个,肉包子留了下来,秦家的肉包子比县城里卖的肉包子还香,一半都是肉,刚蒸出来时,包子馅甚至还裹着汁水,香死了。
“韭菜、菜肉的。”他将两个包子递给周康宁,每个都有他拳头那么大,可瓷实了。
周康宁顿时又惊了,上次他爹回来时说当日吃了肉包子,现在他哥也带回来了肉包子,秦家好爱吃肉包子。
他也没客气,拿起一个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包子凉了,皮有些硬,但这一点儿都不影响包子的可口,他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时舍得吃肉,现在猛然吃到,他只觉得香得舌头都掉了。
当然,除了肉很香之外,更因为这包子本就好吃,韭菜的辛辣被猪肉的咸香裹住,令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周延年见他吃的香,就笑着又去翻背篓,翻出来一个小布袋后,就递给他道:“东家夫、夫郎,给、你的。”
周康宁闻言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延年手中的小袋子,东家夫郎给他准备了东西?
他将包子放到馍筐里,特意又去洗了手,然后才将布袋子接过去。
打开,里面的头绳露了出来。
有两根,皆是绸布制成,每一根的末尾还绣了朵小花。
一根淡蓝,一根嫩黄,颜色都很鲜亮。
他睁大眼睛,攥紧手中的头绳,攥得手心发白,仍觉得是在做梦。
怎、怎会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他眼睛红红的看着周延年:“哥,为、为……”
他还未说完,周延年就打断他:“你,拿着!可心善、善了,人、人特别,好!”
只靠说话,根本无法表达出来东家一家子的心善,得去干活,在东家家里住一段才知道有多好。
之前宁哥儿说他爹掉福窝里了,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周康宁吸吸鼻子,重重嗯了一声,他抬手摸摸脑袋上的粗布绳子,忽而笑了起来,几步跑到水缸前,对着水缸照了照,然后就将手里的新头绳换上去了。
周延年见他臭美,原本是笑的,可笑着笑着,就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宁哥儿说,希望他能在二十岁时娶上夫郎或媳妇。
但这事儿难度太大,他结巴,还没田地,谁家的姑娘、小哥儿肯嫁过来过苦日子?
他更想宁哥儿能早些嫁出去。
就没有嫁不出的小哥儿!
再者,宁哥儿长的眉清目秀,也勤快,除了口吃这一点儿,一点儿都不输其他小哥儿。
但宁哥儿名声太差了……
小小年纪就敢拎着菜刀砍人,长到这个年纪,更是无人敢招惹。
这种情形下,怎么会有人登门提亲?
都怪他无用,所以逼得宁哥儿为这个家出头,他抿紧唇,将一直藏在怀里的那串钱拿了出来:“宁,钱。”
周康宁听到钱,忙回头,他笑着接过那串钱,数了数,而后道:“我,存着。”
“嗯!”周延年重重点头。
今后他得更勤快些,好多攒钱。
若旁人瞧不见宁哥儿的好,不愿登门提亲,那就招婿好了。
等过两年,他身子壮了,他就去求郭员外,看能不能去砖窑做工,他什么活儿都能做!
玉米种上之后,就该交赋税了。
对秦劲家而言,这是小事。
相比较这件事,秦劲更关注每日的□□与吃吃喝喝,天气热了,青砖房竟是比土砖房热,晚上时做运动,做到一半,他得拿起蒲扇摇晃一会儿才能继续做下去。
如此败兴,但夫夫两人黏对方黏得紧,只想将盖房、麦收时的份额全补回来,因此,即便需摇晃蒲扇,也夜夜不空。
叶妙今年十八,过了年就十九,所谓人言可畏,就算有秦劲挡着,但秦劲觉得他顶多能挡到二十岁或二十一岁。
若是二十二岁还没生孩子,那旁人指不定要如何议论小夫郎。
再者,二十二岁,搁他上辈子也可以生孩子了。
这么一来,他与小夫郎这般亲亲我我的日子只剩下两三年。
这叫他怎么舍得浪费?
做,必须得做!
好在天气热也有天气热的好处,白日里打些水放在大木盆里,晒上一天,待到晚上,木盆里的水烫得好似刚出锅一般,必须得加凉水进去才能用之洗澡。
随用随取,不必再跟冬日那般生火烧水,因此,夫夫两人运动完,通常都会跑浴室再洗一遍澡。
浴室里埋着一根陶制下水管,洗澡水能直接流到院子外,可方便了。
洗完澡,两人回卧房,秦劲拿着个大蒲扇,慢慢的为两人扇着,顺道说些家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