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儿不但不生气,竟还和他开起了玩笑?!
这说明什么?
一时间,他有些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脑中也空白,只是凭着本能去看着眼前的心上人。
见他呆住,周康宁又是一笑,将手中的窝窝头碎块扔给了大壮小壮,而后转身就走。
“宁哥儿!”郭信恳回神,忙叫住了他。
声音有些大。
周康宁就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郭信恳舔了舔发干的唇瓣,与眼前人对视了几秒,见宁哥儿并没有不耐,依旧安静的瞧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宁哥儿轻轻招手。
“你过来两步,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讲。”
“……”
周康宁歪歪头。
但还是依他所言,往他身旁走了几步。
郭信恳也没奢望周康宁真的与他衣衫挨着衣衫,见两人隔着两尺多的距离,他就将脑袋往周康宁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今日带来的那份随记,里面的内容不全。”
周康宁闻言睁大了眼睛,不全?
郭信恳就做贼一般,先四处瞧了瞧。
当然了,这个胡同里就只有他们俩和大壮小壮。
秦家人都识趣,知道他来找周康宁,因此不会靠近这里。
可这个胡同临着外面的路。
担心此刻外边有行人走过,他将声音压的几乎成了气声,这才开口:“我郭家之所以发家如此迅速,是因为我爷爷当年救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
“!”
这下子轮到周康宁震惊了。
他瞳孔地震。
而且,转身就想走。
这是郭家的秘密,他不听。
可谁知郭信恳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急的道:“后来那举子高中状元,又成了高门女婿,就给了我爷爷一千两银子!”
这话说的太快,再加上周康宁猛的被扯住手腕,他震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将郭信恳的手甩开,郭信恳就将这话说完了。
这句话钻入他耳中。
他不想听,也已经听了。
而且,信息量还挺大。
就跟戏文一般,他短暂愣住。
郭信恳见好就好,立马放开了他。
郭信恳道歉:“我刚说了不敢孟浪,可这会儿又抓着你手,我食言了。可我想让你知道真相。”
“那份随记上,为了遮掩这个事实,我扯了慌。”
周康宁:“……”
他心情复杂。
郭信恳的话还在继续:“那举子当年流连不利,赶考路上被人偷了钱,又生了病,发着高烧栽倒在了路边。恰好当时我爷爷赶着牛车去县城售卖青砖,就将他捡回家,给他治病,还给了他十两银子,助他进京赶考。”
“那举子高中状元之后,记着我爷爷的这份恩情,恰好他成了高门女婿,于是他就给了爷爷一千两银子做谢礼。”
“有这一千两银子,我爷爷就在县城开了砖铺,建了砖窑。”
“但这事关系到我家机密,于是我在随记中隐去了这段,说是我爷爷生意越做越大,又好运的捡了一笔钱,这才开了砖铺并将小砖窑变成大窑。”
“而且,多年来,他一直与我爷爷保持着联络,逢年过节都会送节礼。”
“此前,我一直以为他是远方亲戚,直到最近我打探爷爷当年是如何发家,爷爷这才告诉我实话。”
周康宁:“……”
他眨了眨眼,眉心皱起。
郭信恳见状,心中又慌,忙道:“其实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县尉大人是东阳县本地人,不会随意调动,于是,那人多年前就和当时的县尉大人打了招呼,要他关照我家。”
“不过,后来县尉换了人,如今这位,之前也不知道此事。”
“县令三年一换,他偶尔也会和县令大人打招呼。”
“所以,知道此事的人挺多的,你知道了也无妨。”
“你,炫、炫耀吗?大、大官逼,逼我?”周康宁皱着眉问。
“不是!”郭信恳一听,急坏了,天地良心,他绝没有这个意思!
“是因为那份随记扯了慌,而我不想骗你,这才告诉你实话!宁哥儿,我待你至诚,我恨不能将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瞧瞧!”
他狠狠点了点心口。
眼眶已经泛红。
“我一开始扯谎,是因为这份随记会被秦叔、周叔看到,事关我郭家的秘密,我只得说谎。”
“可你刚才逗我,这给了我希望,我不想骗你,再加上此事真的有不少人知晓,你完全可以听,于是我便拉着你手腕急急说了。”
就因为宁哥儿逗他了。
他便想告诉宁哥儿真相。
“我若是有逼迫你的意思,那就叫老天收去我的功名,叫我脸烂掉,人死掉!”
周康宁:“……”
他怔怔的望着郭信恳泛着水雾的眸子,有些震撼。
竟这么怕他误会和生气吗?
而且,还发这么重的誓言。
又是功名又是脸的,还有命,统统都不要了。
他抿了抿唇:“这、这般,中意、中意我?为、为什……”
最后那个“么”字,还未出口,就被郭信恳打断:“对,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很喜欢。”
“要问为什么,简单来说,本以为你是母夜叉,真见了面,却是个可怜巴巴的小白花。我意外,我心疼,我怜惜,我生气你说咱俩不熟。”
“反正就是满脑子都是你。”
“我爱听你说话,很有力量,我听着就浑身有劲。”
“……”
周康宁抽了抽嘴角,还真是这个理由啊?
“你本人性子好,长的也好,我就是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喜欢到我一到了你跟前,就又成了毛毛躁躁的毛头小子。”
郭信恳说到此处,心中更苦了。
“我知道你喜欢稳重的,我想往这个方向靠,可一见着你,我就冲动,做事、说话不过脑子。”
他已经努力做一个稳重的人了。
可宁哥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要他有秦叔那般的淡定、从容,太难了。
周康宁:“……”
不要污蔑他。
他何时说过他喜欢稳重的?
他明明说的是他喜欢壮的。
不过,见俊美小公子在自己跟前又是委屈又是泪眼汪汪的,他心中竟有一丝丝的高兴。
他周康宁,魅力竟这么大吗?
竟这么好吗?
来自旁人的肯定,尤其是这个旁人还特别出众,他很难不高兴。
他眨了眨眼,开口道:“知、知道了。”
“不生、不生气。”
“信,你。”
他信这些话。
可谁知郭信恳听了此话,只是略微松了口气,而后就又红着眼睛问他:“那你愿意嫁给我么?”
“……我、想,想想。”
周康宁道。
“好。”郭信恳倒不觉得失望。
今日宁哥儿只是有逗逗他的意思,距离愿意嫁给他还远着。
不过,反正在宁哥儿跟前也没什么面子里子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他死缠烂打!
烈哥儿怕缠郎!
自这日开始,他开始写每日随记。
每隔三日,就送到大集上去,由秦劲交给周康宁。
他的日子太过单调——那些登门说媒的人不算。
以前,他洁癖之名远扬,而且,科举连县试都过不去,虽然脸出众,可没多少人给他说媒,觉得他不是良配。
但自打他考取功名,再加上一些人也知道他性子改了,于是登门说亲的人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