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 第27章

曹濂也不惧他满脸的冰霜,高挑起眉锋,用扇子上下指了指叶京华:“平日里见你一副清高样,还以为是个正人君子,没成想也是个衣冠禽兽。”

叶京华本就因为赵宝珠落荒而逃而心思有些烦乱,一听曹濂的话,顿时冷眼如刀般扫来:“你是活腻了?”

曹濂在他剜肉一般的眼神下一颤,道:“喂喂,是你做了坏事,还有脸面说我?你且老实说来,刚才在这书房里对宝珠做了什么下流事,惹得人家泪眼汪汪地跑出去了。”

叶京华闻言,眉头更紧一分:“他哭了?”

曹濂闻言一怔,他是随口乱诌的,但见叶京华这幅担忧的样子,他坚定地一点头:“是啊,哭得可伤心了。连招呼都没跟我打就跑了。”

叶京华眉头紧蹙,定定看了他一眼,偏头唤了丫鬟上来:“去看看宝珠怎么样。”

玥琴点头称是,退了下去。曹濂这便知道自己的小谎言已经败露了,但也不太担心,笑盈盈地凑到叶京华面前:“我知道了,定是你这愣头青不懂体贴人,把人家吓坏了是不是?”

叶京华正垂眼将屋里的安神香熄灭,闻言冷道:“再说一句疯话就给我滚出去。”

曹濂’嘶’了一声,每次他来叶府都被骂得跟条狗一样,但又常常无法反驳。这次他终于有了底气,绕到叶京华面前诘问道:“你敢说你刚才没对人家做什么?”

叶京华正盖上香炉的盖子,闻言一抬眼,高挑起眉锋:“做什么?宝珠还那样小。”

曹濂闻言一愣,想了想道:“十六岁……也不算很小了。”

听他这样说。叶京华蓦地抬起眼,其中机锋如刀般刮向曹濂:“你给我离宝珠远一点。”

曹濂听了他的话,先是愣了一瞬,接着大为光火:“叶二,你把我当什么人?!”

叶京华将香炉都一一熄灭,绕开曹濂走到书桌后坐下,冷声道:“当衣冠禽兽。”

曹濂说的话回旋镖一样的扎到了他自己头上。他气得心肝儿疼,用手指着叶京华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重重叹了口气,坐到书桌面前。

“算了,我说不过你。”

他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抬起头对叶京华道:“这次我算是服了你。没想到春闱的事情你是确实有办法!”

曹濂说着这儿,啧啧称奇:“没想到还有常将军这一招,天下人都将他全然忘了——就你这个心长七窍的精怪,还记得他老爷子的嫡孙儿该今*年下场。”

曹濂所说的事情,也正是邓云递上来的信件之中所说之事。常将军乃三年前在对禅国一战中殉国的老将,彼时他在一场攻城战中为了护住太子自请断后,最终战死沙场。太子在回朝之前便同战书一起交上了奏本为他请命,皇帝接到便下旨尊其为骠骑大将军,其夫人为一品诰命。只是常国公家中子嗣单薄,他唯一的嫡子也在早年间战死沙场,只留下一个嫡孙子。

常将军身死之后,常家无人在朝做官,又因子嗣凋零,家道很快中落,一家人也搬离了京城。其中这位嫡孙虽早早就考中举人,却因着三年的孝期错过了春闱,而如今才向学政司递了帖子。

常氏老家位于岭南,因此名帖花了许久才递到京城,这位常公子本人也还在进京的路上。然而叶京华却犹如有顺风耳、千里眼一般,早他人多时就料到了常家嫡孙要下场科举。

曹濂靠在椅背上,一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常氏满门忠烈,常老爷子留下的遗书上点明了不许这个孙儿再做武官,所以他不能由祖父的荫封入仕,必定得走文举这条路。”

“听说这位常公子学问颇过得去,乡试时便得了岭南府解元,若是这次春闱他表现得当,一个状元是少不了他的……皇帝顾忌常家忠烈及南边军防,必定少不了他的好处。但若是你也今年下场,那就麻烦了。”

曹濂缓缓道。

叶京华代表的乃是京城清贵的立场,如今朝上五皇子、宸妃一脉已成鼎沸之势,和旧太子党隐隐相对。常氏嫡孙作为旧日的保皇党若与叶京华同时下场,那这个状元给谁?若是两人实力差距巨大,那也好说,可这位常公子看起来也是满腹经纶。到时候就算两人并为头三甲,这状元不论点了谁,朝堂上都不免有一番拉扯,着实是个复杂的局面。

曹濂抬头看向叶京华,叹道:“你这一招果然绝妙,现下常公子的名帖递到了学政司,恐怕圣上是再不会催你了。”

他对叶京华的心机手段颇为叹服。按理来说,叶京华自请出宫已三年有余,且又分出了叶府,对朝堂之事的洞察却依旧敏锐——曹濂叹了口气,论学问他尚且有一战之心,但若论做官,叶京华比他那位执宰老子只高不低。

叶京华对他的一段话不置可否,自顾自低头喝了口茶,忽然道:“我已递了名帖去学政司。”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曹濂一听,怔愣了片刻,才道:“什么?’

叶京华眉头微蹙,将茶盏放回桌上,抬头道:“我今年下场。”

这次曹濂听清了。他满脸怔愣,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上叶京华一双波澜不惊的琥珀眼眸,面色骤然大变。

·

另一边,赵宝珠慌不择路地逃回了房里,坐在床沿上喘了半天的气,抬眼看了看天色,发觉时间已近午时。

叶京华竟然就纵着他睡了两个多时辰。

赵宝珠又是一阵羞恼,怎么就这么懒,人家好意为他讲课,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还睡得那么香!真像头猪似的!

赵宝珠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通,才缓缓冷静下来,略有些发怔地看着门口。

叶京华温柔的神情还犹在眼前,赵宝珠想起醒来时两人的距离,刚平复下来的两颊又是一红。

如旧时书里说的,交情好的朋友抵足而眠,也是有的——

赵宝珠怔怔地想,忽而一颤,用力摇了摇头。什么抵足而眠!他与叶京华中间还有一帽子远呢!而且也不是在床上——

越想越不像话了!赵宝珠用力闭了闭眼睛,在将四散的思维收回来。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自己右手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发觉他手中竟攥着一枚上好的玉佩。

玉佩光泽细腻,莹莹乳白,挂着五彩绳编成的穗子,中间刻着一个「慧」字。

慧字,慧卿。赵宝珠顿时反应过来,这只玉佩定是叶京华的贴身之物,他竟在睡着时给拽了下来。赵宝珠知道自己有睡迷了的时候喜欢拽东西的习惯,却没想到自己一拽就拽了这么个不得了的东西,顿时如同拿了个烫手山芋般从床上跳了起来。

糟糕!赵宝珠在心中大喊不妙,这东西万万得还回去才行!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宝珠,宝珠。”

赵宝珠认出了她的声音,上前将门打开:“玥琴姐姐。”

门打开,玥琴的目光立即落在赵宝珠的脸上,见他神情还好,脸上也没有泪痕,顿时松了一口气,缓声道:“你跑的匆忙,少爷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赵宝珠急声道:“玥琴姐姐,快带我去见少爷,少爷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东西?”玥琴一愣,向下一瞥,看到了赵宝珠手中的玉佩,略微怔愣:“这——”

这块玉佩是当日元治帝为叶京华赐字之时赏下来的,叶京华一直贴身戴着。这御赐之物,按理来说确实不该给予他人,但是既然落到了赵宝珠手里,也保不齐就是叶京华给了他的。

玥琴有些犹豫,赵宝珠却不想再等下去,催道:“玥琴姐姐,我们快去吧。”

玥琴想这事能与少爷当面确认也好,便带着赵宝珠往书房去。哪只一穿过院门,曹濂洪亮的骂声远远地便传了过来:

“叶二,你这个疯子!拿人当猴子似的戏耍!你这魔窟我是再也不回来了——”

玥琴与赵宝珠在远处看到曹濂被邓云半拖半拽地劝出了院子,狠狠往书房前的地上啐了一口,便拂袖疾步离去。

赵宝珠看着这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诧异道:“这又是怎么了?”

玥琴却已是习以为常,目送着曹濂夺门而出,淡淡道:“不必担忧,曹大人还会来的。”

说罢,便带着赵宝珠继续往书房走。两人拐过角落,忽得又撞上了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李管事。他似是在外面走了不少路,此时满头细汗,略有些气喘,却是两颊微红,脸上一时有些喜意,一时又做出愁苦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滑稽。

“李管事。”赵宝珠叫住他,好奇道:“您这是从哪里回来了?”

李管事循声回头,一见是赵宝珠,双眸骤然亮起来,几步走到赵宝珠面前,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抬起手,在他的右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宝珠,这次可是你立了大功。”

赵宝珠闻言一愣,疑惑道:“李管事,这事从何说起啊?”

李管事笑盈盈地道:“我刚刚将少爷的名帖送到学政司。虽少爷没明说,但我知道必是你劝了他,待少爷捧了状元回来,得先记你个一等功!”

第31章 宸妃

赵宝珠停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喜道:“真的?少爷愿意下场春闱了?”

李管事含笑着点了点头。

赵宝珠的眉毛扬起,大喜过望道:“那太好啦!”他兴奋地两颊红红,一转头就往书房里跑,玥琴都没能跟上。

赵宝珠一头冲进书房,抬头便见叶京华坐在书桌后。听到门口的动静,叶京华抬起头,一见是赵宝珠,眼眸一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宝珠。”

赵宝珠急步跑过去,双手撑在桌面上,抬头看向叶京华:“少爷,你要下场春闱了!”

叶京华垂下眼,见少年一双猫儿眼亮晶晶的,脸颊粉红,圆嘟嘟的好似苹果。他眼看着,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少年的两颊上轻轻捻了捻:

“是啊。”

他只碰了一下便快速地将手收了回去,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挑了挑眉:“你读书尚且如此用功,我这个做主子的怎能让你丢脸。”

赵宝珠兴奋地两颊通红,嘴唇颤抖了两下,到了激动处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最后憋出来一句:“少爷,等你被点了状元,要不要骑雪云去游街?”

雪云就是叶府后院马厩养的那匹通身雪白的高头骏马,赵宝珠自从被它吓得摔到头之后就对这匹俊美的白马心存偏见,害怕它到时候把叶京华也摔下来。

叶京华闻言一怔,接着抬起手,好笑地摸了摸赵宝珠的头,又向下抚到鬓角:“想什么呢,到时自然有宫里的马。”

“啊,是、是了。”赵宝珠点了点头。越想越激动,一激动就开始忧心,从书桌上走开,开始在原地转圈:“不好,少爷的学问无人可及,但是你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些闲书,要是生疏了可如何是好?现今离春闱只有十来天了,怎么赶得及——”

叶京华看他像个追尾巴的小狗似的转圈,啼笑皆非地从书桌后走出来,将他拦住:“自己的学问还是半桶水,就担心起我来了?”

赵宝珠这才停止转圈,傻傻抬起头道:“是哦。”叶京华有什么好担心的。虽赵宝珠未曾看过叶京华写的策论,但他学问如此好,父亲是执宰,大姐是宫里的娘娘,还得皇帝赏识——赵宝珠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个状元。

而他……赵宝珠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再次想起自己丢失的名帖,又想起他也是要考春闱的,顿时一阵头皮发麻。现在看来名帖是找不到了,就看益州学政能不能按时把底帖发到京城来——退一步说,就算是名帖送到了,他下场春闱能否中榜又是另外一说。

他自小读书便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县学只有在农闲的时候能悄悄去偷听几节课,平日里全靠着邻居家读过书的大哥哥讲解,就这么东拉西扯地勉强将乡试考过了。

虽说上京科考的学子都是举人,可举人也分三六九等,有各个府上的解元,有差一点错失解元的举子,还有他这样吊车尾堪堪考上的。

虽经过叶京华这些时日的教导,赵宝珠觉得自己的学问进步了不少,但一想到春闱,还是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他这三板斧放到全国各地来的举子中间又怎么样。

赵宝珠想着,面上渐渐带上了些忧色。叶京华见了,抬手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琢磨什么呢?”

赵宝珠抬起头,看见叶京华,忽得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少爷,你的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叶京华垂眼看他:“什么?”

赵宝珠低头将玉佩从怀中掏出来,颇为小心地捧到叶京华面前:“您的玉佩落我这了。”

叶京华看到那玉佩,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短短一瞬,便移开:“这不是我的。”

“啊?”闻言,赵宝珠一愣,接着低头看了看玉佩上的「慧」字,道:“这分明就是少爷的——”

他抬起头去看叶京华,后者却立即将头扭到另一边。赵宝珠愣了愣,从男子微微勾起的唇角上看出一丝揶揄,登时火冒三丈:“少爷!”赵宝珠气的抬手去捶他:“你又骗我!”

叶京华在他的推搡下转过头,含笑地看了赵宝珠一眼,道:“没骗你。玉佩有许多,怎么记得住。你拿去玩儿吧。”

赵宝珠不知自己手里的玉佩是御赐之物,心想叶京华恐怕玉佩确实有许多,一时有些犹犹豫豫。叶京华这时在他耳边说:“昨日的策论,我还未给你讲完。”

赵宝珠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顺手便将玉佩揣在了怀里。

·

同时,皇宫中。远治帝不知自己赐给叶京华的东西被随手送了人,此时他立于宫内一扇竖窗前,看着空中翩翩落雪自红墙前落下,叹了口气。

听到他的叹息,四处侍奉的太监都屏息静立,生怕惹怒了皇帝。

这时,钗环互相碰撞的叮当声响起,一道冷若霜雪的女声传来:“既是要赏梅,圣上又何故叹息?”

元治帝回过神,转过头,便见一张绝世美人面正冷冷瞥着自己。

她乌发如瀑,玉面似雪,拥着一张洁白狐裘,唇上点了些微唇脂,竟比其后的红梅还要娇艳。元治的目光软了下来,忍不住露出一点微笑,抬手搭上女子的肩膀:“爱妃,朕有烦心事啊。”

若是平常的妃子,此时一定会温柔小意地上前安慰。但宸妃自有一番品格。她就这样睁着双冰雪双眸,朱唇张合间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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