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是越来越不成体统!日上三竿了还在这儿说闲话!以为少爷不在这院子都可以不管了是吧?我从前边儿走过来,那园子里脏的,说是荒郊野外的破庙都有人信!不过几日少爷便要殿试了,西偏阁的文曲星怎得还没供上?一应的烧香纸钱,盘碟供奉,我是一个都没见着!你们想干什么,我几天不在就反了天不成?!”
他将众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尤不满足,转头一眼便看见了邓云,顿时瞪大了眼睛:
“还有你!你这是个什么德行?”李管事向前走到邓云面前,隔空用手指了指他凌乱的头发和衣襟,怒骂道:“你若是想出门做乞丐,我今日就撵了你出去,还多讨一日的饭钱!”
邓云心中大叫不好,急忙弯下腰给李管事拱手赔礼:“李管事,实在对不住,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实在是昨日吃酒吃晚了——”
“你还敢提!”李管事吹胡子瞪眼,直接抬脚将邓云踹了个踉跄,怒道:“还不快滚下去给我收拾出个人样儿来?!”
邓云哪敢再在他面前晃悠,跌跌撞撞地跑下去了。他边跑还边扶着被踹了个正着的腰眼,咬牙切齿地想着这李管事怎么冷不丁地就回来了?直接将他捉了正着!本家那边儿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
而另一边,方理方勤确知道对此一清二楚。昨晚叶京华忽然回来,正巧撞上赵宝珠醉得不省人事,脚上又不知怎么的红肿了一块儿,定是对他们不满了。
这不?隔日就遣了李管事回来主事。
李管事收拾了邓云,又斜过眼,目光刀子似的在方氏兄弟两个脸上一扫:“还不快下去把事情速速理顺咯?若是今儿太阳落了这院子里还是这般光景,别怪我去回了夫人!”
方勤方理赶忙拱手致歉,灰溜溜地下去了。
这下院子里只余下赵宝珠一人,李管事转过头,神情骤然由阴转晴,上来牵住赵宝珠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孩子,往日我便看你不错,如今果然还是你争气!中了进士,也不枉你这段时日用功苦读,府里夫人听了高兴得个什么似的,我这儿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说罢,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方正的红木盒子来,一打开,其中整齐的一套白玉带钩光彩夺目,另有一只水头十足的翡翠扳指,一只象牙透雕亭台折扇,几样物什摆在朱红的绸面儿上,直将赵宝珠晃得眼泛白光。
“这、这怎么使得!”赵宝珠哪里敢收,推拒道:“这也太贵重了,我万万收不得。”
“哎。”李管事不由分地直接将带钩给他戴上了,嘴里道:“这才哪到哪,不值几个钱。你现在也是进士老爷了,身边儿哪能缺得了这些?你别看这官府门楣高,实则里头也是一帮捧高踩低的东西,还是得戴上几样撑门面的,才不会被人看轻了去。”
赵宝珠无法,只好由着他将东西戴了上去。他未曾推拒太过,也是因着心里惦记着另外的事儿,现在李管事回来了,他忍不住问道:
“李管事,那日我托您送的信——”
闻言,李管事面色变了变,眉目间透出几分愧疚来,他幽幽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赵宝珠的肩,低声道:“别站在这儿了,咱们进去说话。”
赵宝珠愣愣地应了一声,随着李管事的力道走进屋子里坐下。在屋子里,赵宝珠才在窗户外透进来的光地下看清了李管事的脸,登时惊了一下。刚刚在廊下背着光没看清,如今定眼一看,李管事比先前瘦了不少,眼窝深深地凹下去,鬓角也多了几缕白发,看起来竟老了许多。
赵宝珠惊了一下,关切道:“李管事,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不好看?”
李管事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一酸,他做错了事,虽叶京华按耐着没发作,但私自调换主子信件这种事到底不是小事。若不是看在他是叶夫人自出嫁便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又亲手将几个少爷带大的份上,估计叶府早就叫人扭送他到官府去了!
就算如此,他这段时日也是好生吃了一番挂落,几乎褪下一层皮来。如今见赵宝珠已察觉了他的小动作却还是愿意关怀他,李管事心中感动不已,他暗自用帕子按下眼角的泪光,叹道: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好,千万不用挂心我,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赵宝珠闻言更加担忧了,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也与他有关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管事叹了口气,将他做下的错事缓缓说了一遍。原来,他当日收到赵宝珠的信之后先是自己拆开看了,在发觉赵宝珠是举人之后心下大乱,怕将这个消息拿去告诉叶京华会在春闱前分了他的心,便找了善于模仿笔记的人将信重新纂抄了一遍,特别将赵宝珠坦白自己举人身份的那段故意隐去了。
到了春闱当日,李管事为了不让两人在科场外碰上,还专门安排了小轿,打算趁着清晨将赵宝珠先行送到夫子庙。没想到竟被叶京华撞了个正着,于是便败露了。
事情和赵宝珠先前猜测的一分无二。李管事满脸愧疚,低声道:“这件事是我办错了,宝珠,我知道这次实在是对不住你……那信连口都没封,我却是个糊涂老鬼,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真是该下到阎罗府底去好好让那些小鬼掌嘴——”
赵宝珠哪里听得这话,抬起头便道:“管事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他蹙起眉,看着李管事神情严肃地说:“这件事也是我思虑不周,只管自己心里坦荡了,却没想为少爷考虑。”
赵宝珠这话说的真心。他回想当日,若是叶京华忽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因着这事生了气,影响了日后的春闱,那他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赵宝珠越想越后怕,眉头紧皱道:“我这个人实在是太粗陋了,竟全没想到这一层……幸好少爷功底深厚,心性更是不同于常人,终究是中了魁首。如果因为我这封信毁了少爷的前程,那我才是真真儿该死,便也不必做什么官了!去大理寺投了状子了事!“
李管事见他说得诛心,反倒被吓了一跳,忙劝道:“我的祖宗,你可别说这话!哪里有你的过错呢,都是我这个老糊涂领不清,才险些误了少爷的前程——”
他不提倒好,一提叶京华赵宝珠便心尖被人掐了一般,说着两只眼眶竟然就红了,李管事赶紧止住话头,宽慰他道:“算了算了,现今还平白说这些伤心的话做什么?少爷已然被点了会元,到头来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咸吃萝卜淡操心,都是没影儿的事!”
赵宝珠听了这话,神情才渐渐好点:“是了,没什么事是少爷做不成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抬眼看向李管事:“但是……少爷现今都知道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他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眼圈还带着点儿红,小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李管事顿时心疼得不行,抬手用帕子去按赵宝珠微微泛着泪光的眼尾:“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多这个心呢?少爷哪会是那样的人,你考中了进士,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赵宝珠闻言,不自觉地瘪了瘪嘴,小声道:“可他都不来看我,话都没有一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句话说得有多委屈,尾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简直听得让人心都要化了。李管事一听,精准地察觉到了赵宝珠话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依恋,登时心头一跳。
他虽算是坦白,却也没将事情的原委完全跟赵宝珠说透。赵宝珠是举人这件事自有其本身的冲击,但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便大有不同了!要知道他们以往都以为赵宝珠只是逃难来的流民,虽是没有慢待他,也捧着哄着的,但都是为了将来能将他在放在后院里养着,和叶京华好好过日子。但他终究不是女子,也没个好身世,与叶京华就算感情再好也不过是略得脸面的侍童罢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但现今是完全不同了。要知道再是出身不好的进士,那也是正经的官身老爷,是朝廷命官、天子门生!本朝读书人地位甚高,就算是官位再小的进士,若是有人敢在这种事儿上逼迫于他,那不说是叶京华,连叶家老爷的执宰之位还坐不坐的住都还是另说!
光是那御史台的奏折就能将他们叶府淹了!更别说民间各路人马的唾沫——
李管事想到那幅光景就头皮发麻,现今他只庆幸往日里没有什么慢待赵宝珠的地方。想到他刚被捡进来那几日在后院的磋磨,李管事就恨不得将那些已被打了板子发卖了出去的下人都一一找回来,全打死了了事!
本家那边儿听闻了赵宝珠是举人这事,夫人差点儿没晕过去。当即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许将消息传出去一星半点儿,上上下下的仆人都被敲打了个遍,连往日里容易大嘴乱说的仆人都寻了由头打发了出去,将叶府上下管得如铁桶一般。
另外还特意吩咐了他,切不可再将赵宝珠当作随便的玩意儿对待,更不能让他知道叶京华对他有意之事情。
叶夫人觉得赵宝珠根本对叶京华没那个意思,往日里只是崇拜他的学问罢了。现今两人是同榜进士,却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若是一个弄不好闹起来,将赵宝珠惹急了,那叶京华的脸面名声甚至前途可就全完了!
李管事今日来,本也是彻底收了心思,将赵宝珠就当做他们家少爷的一位友人对待的。但刚刚赵宝珠这似嗔似怨的话一出,他却是品出了些不同的味道。
李管事心思转了一圈儿,还是按了下去,虽这样看来赵宝珠也并非全然无意……但左右不能耽误了两个好哥儿的前途,他顿了顿,缓声劝道:
“谁说少爷不曾来的?昨日听闻你中了进士,少爷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自老爷那儿回来连夜便来看了你。只是你醉猫儿似的睡着,不曾记得罢了!”
第43章 真相
“什么?”
赵宝珠闻言,脸蓦地一红,惊道:“少爷昨夜来过?”
他怎么全然不记得了?赵宝珠的睫羽在惊慌下不断颤抖,这么一想,昨日他似乎迷迷糊糊地是感觉有人抱着他,喂了他什么东西喝,可是记忆断断续续的,他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宝珠啃啃哧哧道:“我……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管事面上浮出些许笑意,笑着打趣他:“你记得什么?你昨日五脏六腑都泡在好酒里!晕头转向的,能认得人才是怪事!”
赵宝珠被说的极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我是不是在少爷面前出丑了?”
闻言,李管事面上神色略微一顿。昨日的情景他看在眼里……本家那边儿,夫人本是想将这事暂且冷一冷,一切等殿试之后再细细筹划,没成想赵宝珠中进士的消息传回去,叶京华二话不说就要回府。叶夫人拗不过他,还是让他回来了,结果一进门就见赵宝珠跟只醉虾似的躺在床上。
叶京华当下就挂了脸,听说还将方勤斥责了一顿。
更有甚者,叶京华还亲自帮赵宝珠清洗了身子。一通动作听得李管事是心惊肉跳,往日里叶京华就总爱搂一搂赵宝珠,或哄着吃个果子什么的,但现在的情形可是不一样了。虽叶京华心性与常人不同,但这个年纪的爷们儿有几个能在心上人面前克制地住自己的?李管事是真怕他不庄重,跟赵宝珠闹起来。
幸而叶京华给人擦洗一通换了寝衣,便规规矩矩地出来了。
只是这样,李管事又为他对赵宝珠的爱惜而心惊,那么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竟耐得下性子做这种下人的活计,可见他爱人之心。
消息传回去,一府的人都跟着发愁,叶夫人更是愁得头风都犯了。
李管事心里转了一大圈儿,嘴上却也没落下,道:“没有的事,你就是醉得醒不过来。可听我这把老骨头一句话,你年纪小,身子经不得这些东西。那外头酒楼里的什么猴儿酿、女儿红的,说的是天花乱坠,实则粗糙得很,喝下去又发晕又伤身。你今后若是想喝酒,在我们府里喝就是了,地底下还封着几坛上好的衢州桑落酒呢,何必在外头去花那个冤枉钱。”
赵宝珠尤为不好意思地点头:“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见古人说的不错,喝酒果然误事。昨夜少爷的面儿也没见上,还做出那等丑事,以后万万不能喝了。
李管事笑盈盈地说:“倒也不至于就不喝了,你如今中了进士,往后说不得要喝酒交际的,都是常事,只是注意保养便罢了。”说罢,他朝外头挥了挥手。一票丫鬟翩然走进来,几息的功夫就布好了一桌的席面。李管事接过一碗莲子茯苓汤来放在他面前,道:
“来,将这个喝了。除湿健脾是最好的。”
赵宝珠正巧也饿了,于是便埋头吃起来。谁知刚吃了两笼小包子,一个穿青绿短褂,手提药箱的人走进来,赵宝珠一眼便认出他是之前给自己看晒伤的那位大夫。
李管事立即招呼他过来,又对赵宝珠道:“快将鞋袜脱了给大夫看看。”
“啊?”赵宝珠愣住。没等他亲自动手,两个小厮便上前来脱了他右脚的鞋袜。赵宝珠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的右脚背上红肿了一大片。
“哎呦我的祖宗。”李管事一看也是惊着了:“你这又是从哪儿弄的?大夫快给看看,伤着了骨头没有?”
赵宝珠一看这伤才想起来自己昨天酒醉时将那姓王的瘪三踹了个半死的事情,一时非常心虚,支支吾吾道:
“许……许是不经心磕在什么地方了吧。”
李管事摇了摇头道:“这也是个粗心的,这么大一块儿,恐怕是看榜的那会儿哪个不长眼的踩的罢!那几个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不怪少爷遣了我回来……白长了那么老高的个儿,竟连你都护不周全。“
赵宝珠见他误会了,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心里偷偷给方勤等人道了个不是。幸而他脚上的伤虽看着吓人,却只是皮肉伤,未曾伤到骨头,大夫留下了跌打损伤药就走了。
等涂了药,赵宝珠才想起来问:“管事怎么知道我这儿有伤?”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李管事闻言嗔怪道:“能是什么?还不是少爷昨夜里瞧见了?心疼得跟什么是的。”
这句话刚说出口,李管事便心下一惊,他不该说这话,赶紧小心地去看赵宝珠的神情。只见少年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面上骤然浮现两朵红云,嚅喏道:
“少爷、少爷怎么……”怎么连他的脚都看了?
赵宝珠心中顿时涌出一股热流,接着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跟火烧似的,说不出来的羞耻。赵宝珠咬了咬下唇,不知自己的这股情绪从何而来,按理来说他也不是女子,脚让人看了去又有什么?农忙时候他也常常光着脚下地呢——
但一想到他的脚是被叶京华看了去,赵宝珠就格外的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唇,心里安慰自己道,许是另有小厮给他脱鞋的时候叶京华不小心看见了,这样想着,他才略微好受些,低声道:
“那……那李管事定要代我谢过少爷。”
李管事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弯了眼睛,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好半天儿后,赵宝珠脸上的热度才消下去,将面前的一桌席面吃的干干净净。李管事见他的吃得好,面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深。赵宝珠漱了口,喝了茶,一边擦手一边抬起头问:
“李管事,那少爷还来看我吗?”
李管事闻言敛了眉眼,轻声道:“怕是不成了。眼瞅着殿试没几日了,老爷的意思是让少爷好生准备,连衢州的老太爷都送了信来,让少爷好生读书。”
赵宝珠听了,虽有些失望,却也能够体谅,点头道:“是了。自然是殿试要紧。”说到这里,他有些失落道:“还是我不争气,这回子怕是没有一仰天颜的机会了。”
按本朝的规矩,春闱将进士分为一二三甲,其中只有一甲的进士能够继续参加殿试,有机会面见皇帝。旁的进士便没这个机会,放榜之后便是等着吏部派下官来,一、二甲的进士中运气好的能攀上个留京的机会自是最好,三甲的进士则往往会被外放。
见他面有郁色,李管事赶忙宽慰道:“虽是这回没有机会,但圣上是最仁厚惜才的,往后你好好做官,会有机会的。”
赵宝珠也只是失落了一瞬,很快便打起精神来,道:“是了。这回我能考中进士,全赖少爷日夜教诲,传授我课业,若是没有少爷,我恐怕早已名落孙山。不管朝廷派我什么官,我便只管好好效力便是了。”
李管事听了这番话,眉眼微动,是打心底里佩服起赵宝珠的人品了。他在叶府这么多年,底下的文人门客也看了不少。没中的那些就日日苦笑怒骂,如疯魔一般,中了的尾巴便翘到天上去,其中忘恩负义、改换门庭的也不少。
而赵宝珠作为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寒门学子,竟然有如此气魄心胸。不仅不骄不躁,还知恩图报。世上的进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要找到这样一个人品清正的怕是打着灯笼也难!
李管事是越看越可惜,若叶京华交了这么一位同榜好友,他是一百个愿意;若是得一贤妻若此,那更是叫他当即死了也愿意!只可惜世事就是这般无常,这阴差阳错的,竟搞成这般模样!
不管怎么样,既两个孩子有情,他们便不算是乱点鸳鸯谱——李管事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日回去不管说什么他又要好好劝劝夫人。这样好的姻缘,若是乱刀剪了,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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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事回来之后,院里一下子就规矩了。邓云和方氏兄弟被使唤地团团转,日日在院子里忙活。赵宝珠倒成了府里唯一的闲人。之前他就没什么事干,现在考中了进士,府里上下更是将他当做贵客对待。
赵宝珠一下子是书也不用读了,活也不用干,天天闲得在院子里乱转。
西偏阁里,方勤正忙着在孔子像面前烘香烧纸,赵宝珠像根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好奇地左看看,西摸摸。
方勤回过头时,见他正盯着贡品台子上的橘子。贡品都是特意挑过的,又大又圆,橙红的颜色,皮上没*有一点儿疤,看着很是水灵。
“你想吃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