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也坠落 第30章

郁早早站起身,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狠狠踢了一脚椅子。

妈的,杂种。

什么玩意儿。

* * *

郁启明在睡梦里闻到了一点迷迷糊糊的香气。

浅的,淡的,冷的香气。

他记得有人问他,有没有闻到玫瑰的香气?

这是玫瑰的香气吗?

是玫瑰吗?

郁启明不知道是不是,他只是下意识回答:“闻到了,谢谢。”

他听到了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察觉到了触手可及的温热的体温,他理所当然以为是乔丰年,于是低低叫了一声:“小乔?”

呼吸声微微一顿,有人低低问了一声:“郁启明?你清醒了吗?”

不是乔丰年的声音。

郁启明想,真是耳熟的声音。

但是它应该离他更远一点,声线要更薄一点,更年轻一点。

郁启明模模糊糊睁开眼,只看到了一角深色的呢子衣料,混着些浅淡的冷冽的香气。

熟悉的,也是陌生的香气。

除了陌生的香气以外,还有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今年冬天好像一个漫长的雨季。

郁启明不合时宜地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天晴。

身而为人,他开始有点想念太阳了。

郁启明太累了,也太困了,他说不出话,他重新睡着了。

* * *

郁启明高烧到四十度八,凌晨时分险些一个人在房间里死过去。

他应该要感谢他亲爱的姐姐,正是因为他亲爱的姐姐放心不下他,每隔一会儿都要进去看一下他,不然的话,他恐怕真的只能一个凄惨无比地躺尸在床上,然后变成一具尸体发烂、发臭。

郁早早虽然一定程度上运用了些许夸张手法,但是基本事实还是大差不差。

她每隔一个钟头进去给郁启明量体温,就这么折腾郁启明都没有醒。

本来到了十一点的时候体温已经下降到三十七度,郁早早几乎都已经放下了心,结果等到她再一次走进房间去给郁启明量体温的时候,体温突然就毫无预兆飙升到了四十度。

郁早早看着体温计,险些发出爆鸣声。

她伸手去拍郁启明的脸,想喊他起来再吃一颗退烧药,或者直接就起来,两个人现在马上去医院。

结果她喊也喊了,打也打了,躺在床上的郁启明就跟死过去了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郁早早当时都懵了。

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就马上跑到外面拿手机打120,摁下拨打键的时候,她的手都在抖索。

睡在被窝里的郁启明额发是湿的,郁早早打完电话,伸出手摸了摸郁启明的脸。

又潮又烫。

郁早早死死抿住了唇。

也是巧,郁启明放在一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屏幕跳亮,郁早早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备注。

裴致礼。

端端整整三个字。

郁早早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好久,她咬了咬自己的唇,然后伸出手,一把拿过了郁启明的手机。

第一遍解锁密码,乔丰年的生日。

很好,换了。

郁早早试了一下他们的生日。

失败。

郁早早盯着手机屏幕里老家门口那一株石榴树,她缓缓地摁下了一串数字。

解锁成功。

郁早早点开信息,郁启明的语音下面,是裴致礼的语音回复,差不多都是七八秒钟的时间,分别在三个时间段,回了三行。

郁早早跳过那几行信息,直接拨打了语音通话过去。

午夜十二点十五分,只响了三下,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喂?郁启明?”

男人的声音如同记忆一样,是一种带着冷色调的磁性,平稳的,冷静的,却并不如同记忆里那样冷淡了。

郁早早深呼吸了一下:“喂,裴哥,是我,早早。”

对方显然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才回复了过来:“你好,早早,好久不见。”

郁早早吸了一下鼻子,她嗓子带着尚未平息的惊恐:“不好意思裴哥,我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郁启明他发高烧,四十度,我怎么都喊不醒他。”

裴致礼的呼吸在听筒那一头滞了滞,然后郁早早听到了对面发出一阵声响,裴致礼声音依旧平稳:“好的早早,没事,我马上过来,你有叫救护车吗?”

“叫了,我搬不动他,也叫不醒他,所以已经叫了救护车过来,差不多、差不多五分钟前叫的。”

“好的,对方有说多久到吗?”

“说是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不要担心,你做的很好,早早,你再去量一下体温。”

郁早早拿起体温计,四十度一:“又高了一点,40.1度了。”

电话那头,郁早早听到了关门和电梯的声音。

“好的,没事的,你先不要太担心,我马上过来。”

郁早早声音哽在喉咙口:“知道了裴哥,我先挂了,你慢点开车。”

郁早早挂断语音,她捏紧了郁启明的手机:“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郁启明。”

但是这个电话是我打的,到时候要怪,你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第0029章

这一场延迟到来的感冒真可谓是来势汹汹,它酝酿于哥本哈根的雨季,爆发在S市的凌晨雨夜。

郁启明由此确信,他讨厌下雨天。

等到郁启明理智归位,意识清醒,他已经预料他会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医院的宣传海报。

他没有预料的是病床前坐着的那一个裴致礼。

郁启明疑心自己幻觉丛生,抑或还在梦里,于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猛地睁开。

裴致礼依旧在。

郁启明在那一刹那想再闭上眼睛。

然后再睡一会儿。

可是裴致礼迅速从陪客椅上站了起来。

他显然看到了郁启明醒了过来,径直走到了他的身旁,然后低下头,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用他的手背碰了碰郁启明的额头。

郁启明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裴致礼松了一口气般,坐到了他的床边,顺手还替他拉了一下被子,盖住他还在打点滴的手。

“体温降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哪都不太舒服。

郁启明想。

裴致礼很有耐心,在没有听到郁启明的回答后,他极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是还觉得累吗?还是头晕?要喝水吗?”

看上去好像如果郁启明不回答,他会一直反反复复问下去。

于是郁启明慢吞吞地吐出了两个字:“还好。”

声音是粗粝沙哑的,跟他平时清润温和的那一把嗓子完全不能比。

裴致礼神情认真地望着他,郁启明脸还是泛着些微的红,眼皮也有些肿,嘴唇起了干皮,于是裴致礼又一次耐心地轻声问他:

“要不要喝一口水?”

嘴巴干,喉咙疼。

郁启明没有直接回话,只是垂着眼睛点了点头。

裴致礼于是起身去给他倒水。

裴致礼很贴心,水是温的,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杯子里还放了一根吸管。

郁启明想伸手拿杯子,裴致礼微微皱了皱眉头:“别动,手上挂着点滴,我拿着就好。”

他的语气带着些微的呵斥,就跟凶一个不听话的小破孩一样的口气。

郁启明瞅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抬起头叼着那根吸管喝水,莫名感觉自己因为生病发烧就在某些人的眼里行为智力一并退化了。

成人,咻一下,退化成了一个未成年?

郁启明松开那根吸管。

嗯,还是一个喝水都用吸管的未成年、或者是……婴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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