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乔丰年抢走了他的手机,当着郁启明的面挂断了电话。
他漫不经心地笑,故意装作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样子,然后警告郁启明说:“是我在给你过生日,郁启明,你能不能专心一点?不要惹我生气好吗?再接别人电话,我就只能把你手机丢马桶了。”
乔丰年在那个时候诚心诚意想做一个反派。
而郁启明甚至还并不清晰,到底是什么东西驱使着乔丰年对他冒出了那些并不具体的恶意与好奇心。
郁启明是在喜欢上乔丰年的第二年才明白,原来一切的事情的源头,依旧是出在裴致礼的身上。
郁启明不过是一个被抢夺的……玩具。
乔丰年想要的,那些好奇的、恶意的,都并不有关于郁启明这一个具体的人。
他享受的,也无关于郁启明客观美丽的外貌,或是平和的性格,他的愉悦来自于他成功地抢夺了在他看来曾经属于裴致礼的“玩具”。
“抢”走了郁启明,对于乔丰年而言,意义同抢走裴致礼身边任何一只猫猫狗狗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因为郁启明身上沾染过几分裴致礼的痕迹,所以乔丰年才会来招惹他。
金钱是慷慨之下的借口。
八十万不过是一个开端。
三年的纠葛是公子哥闲散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游戏。
唯有郁启明真真切切地跨入陷阱,对着这样一个人动了心。
是的,郁启明爱过乔丰年。
他偏偏真的爱过乔丰年。
郁启明的两个行李箱,一个很重,一个很轻。
郁早早把行李箱推到车子跟前,然后打开了车子后备箱,郁早早沉默了一下,然后指着里面的东西问郁启明:“你后备箱里怎么这么多东西?都是有用的?”
郁启明说:“大概有用,没事,随便放吧。”
郁早早倒也没多想,把几个袋子扒拉开了,然后嘿咻一声,扛着那一个重的放进车子后备箱。“哇,什么玩意儿那么沉?值不值钱啊?”
郁启明把另外一个一起塞进去,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让郁早早往后站,然后合上后备箱。
“不值钱,是书。”
郁早早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够值钱了。”
搬好了行李,郁启明回头把手上的钥匙留在了这一间住了很多年的屋子里,然后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郁早早侧过脸,看了一眼一旁那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
她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傻愣愣的还张开手试着环抱了一下这棵大树,然后转过头问乔丰年:“哇,这棵树好大啊,种了多少年了?”
乔丰年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挺久了吧。”
然后他又笑了,眉眼像是生桃花的那一种笑,他说:“早早,你怎么跟当年的郁启明问一模一样的话?”
郁早早冲着那一棵老梧桐树说了一声再见,然后转身打开了车门。
郁启明坐进了副驾驶,正在给自己扣保险带,郁早早忽然喊了他一声,郁启明抬头。
一朵红色的玫瑰被递送到了他的面前。
郁启明愣住了。
郁早早说:“我知道,是乔丰年送你的,你想要,又不敢,怕自己后悔,又怕自己狠不下心。没关系,这是我拿的,不是你拿的,不贪心,也就拿一朵,到时候放花瓶里,能养几天就几天,枯了再丢,行不行?”
郁启明的眼睫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郁早早把花塞进郁启明的手里。
“拿着,本来就是你的。”
郁启明低下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玫瑰。
“别一直逼着自己太紧,郁启明,你是人,不是神。”
郁早早调转车头,开出小巷。
冬日的暖阳透过车窗落到身上,郁启明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是,它终究会凋谢的。
不用着急。
慢慢来吧。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可以理解并多给郁星星一点时间整理和收拾情绪
^_^
第45章
郁早早晚上跟陆医生有约,出门前照了三遍镜子。
郁启明穿了一身睡衣倒在沙发上玩游戏,在郁早早第五次问口红合不合适的时候,他抬起眼睛,敷衍微笑:“非常合适,十分美丽,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你。”
郁早早说:“胡说八道,基佬就不喜欢。”
郁启明:“……好有道理,但是陆医生想来不是基佬,所以不必考虑这个。”
郁早早强词夺理、蛮不讲理:“万一呢?你说了,十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总有些人的性向是流动的,陆今安这些年里突然就弯了,这该怎么说呢?”
郁启明垂下眼睛,一边玩游戏一边懒散道:“那就跟他做姐妹呗,还能怎么说?”
郁早早盯着郁启明看了三秒,直接奔袭过来勒出郁启明的脖子:“郁启明,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姐妹了!老妹儿,知不知道?嗯?”
郁早早女士臂力惊人,郁启明险些被勒死当场。
他用尽全力挣脱之后挣扎着爬到另一个沙发,他大声咳嗽了两声,然后道:“sorry,我的意思是,陆今安医生是直男,百分百直男。”
郁早早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是,他要是弯了第一眼看中的应该是你。”
听了这话,郁启明一个没忍住,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早早女士,请你能不能不要再拿你的前男友做这种预设?”
这种话说出来让他仿佛置身于一场恐怖片。
郁早早抬眼瞄他:“我就随便说说,郁启明你简直浑身都是敏感点。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裴致礼不是让我拍视频监督你吃饭吗?我告诉他我今天请假了,他说没关系,等一下到点了他给你弹视频。”
“他会亲自在视频里监督你吃饭的哦,老弟。”郁早早幸灾乐祸地酸他:“看到没有,什么叫有心人,在国外都不忘惦记你吃饭的事儿,大BOSS分分钟钟上下几个亿的生意,脑子里盘算的却是:唉哟,我的助理今天到底吃了几口饭?”
郁启明严谨反驳:“不至于分分钟钟几个亿,首富家也没这么夸张。”
郁早早拎起包:“夸张手法嘛,你是被裴致礼传染了要重修语文了?好了,姐要走了,拜拜。”
郁启明说:“拜拜,口红沾牙齿了。”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郁启明清楚听到了一声来自于郁早早的、愤怒的吼叫声。
* * *
裴致礼出门在外,周闵理应进入休假期,偏偏临走前裴总交代给了他送餐任务,于是周闵不得不开始拎着几个食盒勤勤恳恳往返在裴宅和郁启明家的路上。
晚六点缺五分,周闵准时打通郁启明电话:“郁哥,我到啦,麻烦您开个门。”
“好的,稍等。”郁启明随手披了一件外套给周闵开门。
周闵提着两手的盒子递给郁启明,笑着鞠了个躬:“请您用餐!”
郁启明讲:“这吃饭压力有点大了。”
周闵:“哈哈哈哈哈,我先走了郁哥,回头再见。”
郁启明讲:“真是麻烦你了。”
周闵挥挥手,一溜烟跑得飞快,郁启明拎着餐盒,一直到电梯门合拢才转身进屋。
郁启明怀疑裴致礼让周闵送饭这事儿,其实也是故意在找事儿折腾周闵。没办法,毕竟周闵跟曹瑾之一样,都是裴董摆在明面上的人,只是曹瑾之在公,周闵在私。
裴致礼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中间几乎没怎么回过国,在接手钟遥山的职位之前,手上经办的项目也都在国外,可以说,裴致礼这么多年以来的私人资源和人脉半步不曾跨进过大中华区。
钟遥山走人,他回国接任,耀华内部质疑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金钱催人心,裴致礼碍了太多人的路,以至于裴董都不得不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镖在儿子身边,以防万一。
只是安全或许是安全了,但是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镖同样也意味着裴致礼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他的行经路线,每天见了什么人,谈了什么事全部瞒不过裴董。
从古至今,一向是太子最难当,尤其当头上的那一位掌权者依旧年富力强且权力欲望旺盛,行将踏错半步,太子之位保不保得住真的难说,何况,裴召南还一向偏心长子。
裴董是否有将裴致礼看作挑战者,郁启明不好下结论,只是她的很多行为在郁启明看来,其实已经足够清晰地表达出了她对儿子的不信任。
她的掌控欲不会因为儿子本性的强大而有所退缩,她是裴召南,是耀华二十余年的掌舵者,她显然不会允许有人试图脱离她的掌控。
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至于裴致礼,他这段时间对郁启明的关照超过普通下属太多,郁启明不觉得周闵会紧闭嘴巴不对裴董提起半个字。
而当年因为裴时雪先生的性向问题,已然引爆过一次裴家的地雷,讲真,郁启明不觉得轮到裴致礼的时候,裴家长辈会对他更宽容。
——虽然,目前的情况,想这些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但是,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成年人应当理智客观面对早已偏差的分寸。
六点十分,郁启明准时接到裴致礼的越洋视频电话。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裴致礼出现在视频里。
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衬衫,正坐在一个开放式露台的沙发里,视频里除了他,还有黑夜星火,以及正平静涌动着的、海浪的潮声。
郁启明拿着手机对裴致礼说:“等等,我找个支架。”
他在屋子里兜了两圈,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一个适用的手机支架。
他把手机摆放在上面,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问裴致礼:“这个角度行吗?做吃播的是不是都这个角度?”
裴致礼没看过什么吃播,但是视频里的郁启明实在很好。
暖色的灯光,平和的眉眼,松弛的微笑,好得已经不能再好。
裴致礼面不改色截了个图做收藏,然后讲:“不错,挺好的。”
郁启明不知道裴致礼偷偷做了什么,他摆好了手机就转头去拿饭菜。
两荤两素一汤,对一个人来说是足够丰盛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