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鞭出手了。
以普通人类难以察觉的速度,擦过人类的脖颈,暴戾插入了地面上,掀起一阵飞石尘雾。
在心跳轰鸣中,有坂利久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你应该知道,信口开河,欺骗我的下场。”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什么。”
“它是给谁的。”
特级咒灵的外表极尽完美,嗓音同样,出口的话,带有特有的矜贵和淡漠,没有大的起伏。
可但是他的气质,就让人噤若寒蝉,脑袋空白。
此刻的特级咒灵,无比危险。
有坂利久喘了两口气,惊愕于对方在咒力掌控上的强大——反转术式是很难掌握的技能。
东京高专能使用它去治愈他人的咒术师,仅有一位而已。
同时,他又错愕于对方的问题——
给谁的?
有坂利久很难想象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毕竟缪斯从头制作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也在场。
实在是…太可笑了。
“无惨大人,除了您……”
有坂利久,看向身边散落的碎片,笑了笑,“又有谁,会需要这一把夹有屏蔽咒符的伞呢?”
“上面的每一根竹枝,都是家入同学亲自打磨的,他的受伤次数,只我知道的就有两次。”
有坂利久说。
“童磨先生曾经开口讨要过,家入同学拒绝了。”
“家入同学,花费了时间与精力,亲手制作出来,想要送予您的礼物,却被您踩在了脚下。”
有坂利久承认,他有故意报复的心理在,他身为缪斯的拥趸,自然是站在缪斯这一边的。
“这一把伞,很可惜……”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也或许上天的一种提示——提示着,您与家入同学两者之间并不……”
这话可以预见的诛心,黑红色的粗长刺鞭,鼓动着罡风,朝着有坂利久的脑袋袭击而去。
锵——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
刺鞭的尖端,与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擦肩而过,却没有让那刺鞭的方向,发生一点偏移。
有坂利久还没反应过来,肋骨一疼,被踹飞下去了。
强行阻挡了这一击的长谷川蜜柑,感受到了胸腔里的血腥气,喉头一动,也被击飞了。
【呜呼?!】
【刺客小姐】
【要不是刺客小姐挡了一下,画家要去地狱报到了】
【画家真的好勇,除了童磨,他是第一个以人类之身挑衅鬼舞辻无惨这个绝世凶物的】
【也是在为正主冲锋】
【虽然暂且不知道画家是公,还是嬷,但是就看他这个直接敢怼上无惨的行为,瑞思拜】
【画家作为单推人(?,应该是忍受不了老婆亲手做的东西,被刻意毁坏了】
【说到这个,无惨,看看你脚下的碎片,你完了】
【他的那五个脑子到底是怎样?怎么感觉用了那么久,还是九五新微瑕,甚至是全新呢?】
【这很难说】
【无惨的这表情,呵呵,傻了吧?】
【咎由自取,之前裕树在削竹片的时候,他看到了的,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一款笨蛋得很彻底的笨蛋美人,鬼舞辻无惨……】
【我想起来了,那个音频里老婆的冷淡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鬼舞辻无惨,你真要完了】
【父母爱情也要完蛋了】
【真人发问:如果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妈妈,向爸爸滑跪认错的话,父母能不离婚吗?】
【无惨会滑跪?】
【……请转告真人,他可能会有一个单亲家庭了】
【补药,补药离婚哇!鬼舞辻无惨,你争点气——】
鬼舞辻无惨会认错吗?
结果是否定的。
意料之中。
“我没有错。”
俊美苍白的男人低下头,看到了一片狼藉的竹伞残骸,犹如冰冷的湖水中掀起了涟漪。
“我没有错。”
他重复着。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地去否认,错的不是他,是刻意设计来挑衅自己的童磨,是其他人。
自欺欺人,推卸责任。这是鬼舞辻无惨的灵魂底色。
他急促离开。不再留在这个拨动他神经的地方。
后山。
阳光正好,从鬼舞辻无惨回到这里的缝隙里投入进来的暖金的阳光,照亮纠缠的人影。
被当做床的地方,一切凌乱交杂,合二为一的呼吸。
另一个鬼舞辻无惨禁锢着家入裕树,两个人的衣服都不在,大片的肌肤,相贴在一起。
家入裕树感知到了照进来的光,撩起了疲惫柔红的眼皮。
身后的黑发男人如同怪物纠缠着他,徘徊在他的咽喉附近,让他不得喘息,不得自由。
“……”
至少到现在,家入裕树从未提起竹伞,这让鬼舞辻无惨隐约放松,心中却升起了更浓郁难解的疑惑。
鬼舞辻无惨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为什么?”
他坐过去,幽深的目光从家入裕树的眉眼开始,一点点滑落再去,他看得仔细、沉默。
少顷,抬起了手,指尖还带着外面阳光的残存温度,摸向了潮气未干的脸。
分明是自己咬着对方的咽喉,可却……
鬼舞辻无惨的指尖一顿,透着微麻,倏然无事发生般的放了下去。若无其事,自欺欺人。
这是他擅长的事。
……
亭子下面,茂盛的丛林中,有坂利久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一阵树叶抖动的声音,他豁然抬头,在不远处的大石上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是你……”
“嗯。”长谷川蜜柑点头。
有坂利久被她踹下来,也不生气,毕竟是救了自己的命,他真诚道谢:“刚才多亏了你…嘶。”
“我想变得更强。”
“什么?”
“杀了那只咒灵。”
听到长谷川蜜柑的回答,有坂利久一怔,旋即笑了。
有坂利久早从盘星教的调查结果里知道了她的过往。
长谷川蜜柑是被长谷川智收养的,后者察觉到她的异能,就将养女当成摇钱树,壮大了万神教会。
但他对长谷川蜜柑这个养女并不满意,动辄打骂。
长谷川蜜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直承受着,直到这一次,她只一下,就杀了他的养父。
听起来很不正常。
但有坂利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质疑长谷川蜜柑,质疑她对家入裕树的莫名而来的“忠诚”。
因为在有坂利久看来,缪斯值得一切,任何人的爱意。
况且,他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虔诚。
是同担。
很好。
只是,有坂利久还是好奇。
想知道原因。
同样的疑问,在一天后,从家入裕树的口出问出,他依旧坐在轮椅里面,嗓音柔和清朗。
长谷川蜜柑低着头,“只有您……”
“发现了我。”
父亲曾和母亲说过,她是一个脑子转不过弯的蠢货,比起人,更像一把伤人伤己的匕首。
父亲的死亡,验证了这一点。
长谷川蜜柑的恐惧,惶惑,在杀死“父亲”后的浑噩,被抛弃的茫然,最终转化成了一种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