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萍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十几年,这么长的时间,怪不得看那枚钥匙上都有了锈迹。”
江老先生一脸认真:“估计是当初插销里有血没洗干净,才让钥匙生锈了吧。”
参选嘉宾们没想到集装箱里的钥匙还有这层典故,于是他们再重新看了一遍晋级名单,才发现挂在最后晋级的几个,不是提到了死亡气息,灵魂哀嚎,就是还有个听见有狗叫的
嗯???
听见有狗叫的那位催眠师不是说自己被淘汰了吗?
被淘汰的催眠师使劲摆手,满脸惭愧:“不是我,我在最后提交答案的时候没提到狗叫,被淘汰了!”
就在他不远处,因为最后提交答案时实在没话编的某位参选嘉宾轻咳一声,偷摸往人群中后退了一步。
至此,现场再没有被淘汰的参选嘉宾提出异议,各自脸上都带着遗憾跟郁闷,被工作人员带离了拍摄现场。
而剩下的十七位晋级嘉宾,则是再次原地集结,等待节目组的下一轮指示。
草坪上,依旧是主持人连萍带着江老先生站在最中间,由连萍率先开场:“很高兴在场的十七位嘉宾都通过了首轮初选!已知我们《人生奥秘》节目的主题一直是探寻生活中的奇异未知,现在,我将把话筒交再一次交给委托人江先生,由江老先生正式向十七位嘉宾发布探灵委托。”
江老先生拿过话筒,清清嗓子。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前不久,我家里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怪事,也是因为这件怪事,我跟我的老伴不得已才临时从家里搬了出来,只是最近临近年尾,眼看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儿女又要从外地回家团聚,无奈之下,这才催使我跟我家老伴,选择向节目组发出求助委托”
原来,所谓的钥匙只是开启江老先生家探灵委托的前置开胃菜。
而真正的问题,此时才缓缓冒出了一个头。
江老先生并未在现场直接告诉众人自己家中发生的恐怖怪事是什么,在他讲完这一段话后,节目组内的工作人员直接调来一辆大巴车,邀请十七位晋级参选嘉宾上车。
由于提前复习过前两季节目内容,褚宁很清楚,在接下来的环节中,节目组以及委托人本身并不会主动把问题摆到眼前,而参选嘉宾的任务,则是需要通过对话询问与探索,来将发生在江老先生家里的事情逐步展现到镜头前,并在问题事件彻底明了之后,针对或离奇或灵异的事件本身,提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大巴车上,导演组也派出了相应的工作人员,给所有参选嘉宾说明这一环节为积分排位赛,发现并探索出正确的“怪事”发生点、发生情况,为普通有效计分,施行有效的解决方案,为高级计分点。
“需注意,接下来在探索江老先生家的古怪事环节中,为嘉宾自由探索时间,地点范围不限于江老先生的主宅本身,嘉宾们可以在附近居民允许的情况下,进行任意探索,在探索时间内,若有嘉宾获得附近居民的认可,同样可以累积为普通有效分。”
“其中,普通有效计一分,高级计分点计三分,请嘉宾们仔细斟酌积分获取方式。”工作人员说到这里,一脸深藏功与名地转身下车。
大巴车上,大部分参选嘉宾听完后都一脸了然,只有少有几个搞不清状况的参选嘉宾疑惑道:“不是说让去解决那老头儿家的委托吗,这跟附近居民有什么关系?”
“你是一点功课都不做啊。”脸上画着油彩图腾的男人抱臂说到,“这是个探灵节目,你知道吧?”
“知道啊!”对方理直气壮。
“既然是探灵节目,我们又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奇人异士,自然要在节目里干点儿奇人异士该干的事,才应该么。”画着油彩图腾的男人意味深长道,“综艺节目需要爆点,不管是规则内还是规则外。”
在几个搞不清状况的参赛嘉宾中,有人很快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
但有人却依旧满脸茫然。
褚宁也竖起耳朵听了那油彩图腾男的那番话,琢磨两下也明白了。
正如首轮淘汰时,很明显有一批参选嘉宾没有答对,却又幸运晋级,虽然有江老先生出面解释是自己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几位能够幸运晋级的参选嘉宾,无一不是用各种足够夸张神叨的姿态,拉足了节目效果。
而在这些人中,这个油彩图腾男也是首当其冲的一位。
想明白这一点后,褚宁内心倒是没有多少波动,只是对于《人生奥秘》节目组本身,有了一些全新的认知。
体坛小区,是目前桐城最为老旧的小区之一,小区在八五年初建造完成,由于年代久远,政府中间曾有三次出资补贴老旧小区改造。
于是,当满载着参选嘉宾的大巴车缓缓停在体坛小区外围的时候,不少嘉宾都对着十分斑驳混乱的小区外墙露出了略显吃惊的表情。
“幸好现在是白天,我都不敢想夜里到这小区附近,会不会误以为闯入了什么上世纪的废旧鬼楼。”
“废旧鬼楼还不好?咱们直接楼来个原地超度!”
“是你超度人家还是人家超度你?别吹牛了。”
“前两季节目又不是没去过有闹鬼传说的鬼楼,看节目播出的时候感觉也就那样吧,给个人发挥的余地空间不算很大。”
“你不如直说,是上两季嘉宾编故事的能力不行。”
十七位参赛嘉宾中,有一半都嘻嘻哈哈地说着玩笑话下了大巴车,但唯独剩下的几个人中,诸如半瓶酒跟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妹子都露出了些微凝重的表情。
“阿弥陀佛。”
圆通大师站在体坛小区门口,默念了句佛号。
褚宁在他身后,在大巴车单独给他降下的轮椅通行处下了车。
“这里就是江老先生住的体坛小区了,现在请大家一起跟随参选嘉宾们的拍摄视角,来请参选嘉宾们带领观众们对江老先生家里的怪事,进行一探究竟吧!”
主持人连萍适时出现一下,又快速把镜头交还给参选嘉宾。
江老先生的住址就在体坛小区三十二栋,参选嘉宾们找到三十二栋楼时,便看到江老先生正一脸为难地站在楼前,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说着什么。
“不行,老头子你别上去!”
“咱们不是报名节目了吗,签合同的时候就说这事儿全权交给他们处理,现在怎么又要你上去开门?我不答应!”
老妇人声音高昂,语气里满是不安。
“老婆子你知道,咱家现在这样,我也不敢真进去啊。”江老先生叹口气,“哎,就是去开个门”
老妇人执着道:“我不同意!”
参选嘉宾们走近之后,很快就听清了两人的对话,其中脸上画着油彩的男人见状,立刻大步走上前,分别对着江老先生跟老妇人说道:“你们两位先别吵,既然这位老人家不愿意江先生您上楼,那不如江先生您把钥匙交给我,我去开门。”
江老先生闻言,有些犹豫:“你?只让你们自己上去,能行吗?”
“开个门而已,这有什么不行的?”手上戴着一串闪亮宝石的萨满风格中年女嘉宾也走上前,微微眯眼看了下老妇人后,语带关心道,“老人家,你最近一定因为家里发生的事,被折磨得有很长时间没睡休息吧。”
老妇人抹抹眼睛,点点头:“是啊,这好端端的家住着住着就出了事,叫我跟老头子现在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这心里真是太难受了。”
“您别难受,我们现在就是来帮您家解决问题的。”萨满风格中年女人安慰老妇人两句,又问,“只是还不清楚,您家在几楼?”
“我家在三楼。”江老先生摆摆手说,“你们往上走就知道了,我们这栋楼上一到三楼都不住人了,只有三四五层还有人住。”
嘉宾们闻言恍然,见画着油彩脸的男人拿了钥匙已经往楼上走了,后面的人也下意识跟着往上走。
三十二栋楼下,半瓶酒盯着一楼的窗户看了一会儿。
手臂上挽着白蛇的短发女生摸了摸白蛇尾巴,表情有些纠结。
褚宁见两人都没动,想了想还是来到江老先生身边,问道:“老先生,能跟我说说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吗?”
江老先生愣了一下,看到褚宁居然是坐在轮椅上的,不由面带纠结道:“导演说了,不能让我直接告诉你们。”
“可是咱们也得分情况不是。”褚宁笑笑,小声说,“您看我这样的,连您小区的楼都爬上不去,除了麻烦您亲自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好让我想想能不能给您帮得上忙,别的我也没办法了呀。”
圆通大师站在他旁边,轻咳一声,突然说道:“老衲上了年纪,腿脚也不甚利索”
江老先生满脸惊讶:“不知大师贵庚?”
“老衲今年一百有一。”圆通大师微微一笑,面色红润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老态。
江老先生:“……”
他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瞧着都要年轻不少的老和尚,正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老妇人猛地拉了一下胳膊。
“您是,是”老妇人似想到了什么,但表情里又有点儿不敢置信,“圆通大师?”
圆通大师:“正是老衲。”
老妇人十分惊讶:“早先听说您离开桐城二十多年,没想到今日一见,面容竟是未改当年。”
圆通大师但笑不语。
老妇人看着圆通大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近年来越发干瘪的手背:“不过能在这里见到您,倒是让我安心许多。”
江老先生看看自家老伴的态度,大概明白过来,眼前这老和尚估计是真有几分真本事,而并非是骗人的家伙,于是立马攥住身边老伴儿的手,朝圆通大师说道:“大师,求您帮帮我们。”
“江先生,您先同我等说说您家里到底发生何事,老衲与褚小友才好想办法帮你解决。”圆通大师说。
江老先生看看圆通大师,又看看褚宁,想到褚宁也是第一轮唯二两个猜对钥匙的参选嘉宾之一,故而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摄像机后,斟酌着说:“既然两位出于客观情况都不方便爬楼,那我直接跟你们二位说出来也无妨,只是”
他望向还在楼道口未曾上楼的某两个参选嘉宾,轻咳一声。
正竖起耳朵试图蹭个偷听的半瓶酒:“……”
还有抱着白蛇同样有点儿抗拒上楼的短发少女:“……”
两人在楼下停滞的脚步似乎在同一时间获得了加速度,瞬间就三步并做两步迈上台阶,以某些落荒的方式迅速跑上楼去。
看着三十二栋的楼下只剩了褚宁跟圆通二人,跟随的摄像大哥不由将镜头拉近,而江老先生也深深叹了口气,拉着自己老伴的手说起了让夫妻两个都惊惧难安的家中怪事。
“最开始,是我听到,家里好像有人在哭。”
“家里老伴的耳朵要比我背一些,我白天问老伴儿有没有听到哭声,她说没有,我也就没有当做一回事,可直到夜里,周围都安静下来,那个哭声又来了,这次,就连我老伴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道哭声渗人得很,有时候像婴儿的啼哭,有时候又像是个女人在哭,我跟老伴害怕的不行,被哭声弄得一晚没睡,第二天合计了一下,认为声音大概不是我们自家传来的,于是就去敲了楼上邻居的门。我们楼上邻居正好就是个年轻母亲单身带娃的家庭,我们去问她家里是不是带孩子的时候遇见什么难处了,怎么昨天在家哭了那么久,但楼上邻居却说我跟老伴听错了,她们母子昨晚很早就睡了,更别说哭一整夜。”
“楼上邻居说话我们还是信的,因为我们去敲门的时候,她正准备带娃出门上学,不论大人小孩儿都精神头不错,根本不像是哭了一整夜的状态。”
随着江老老先生的阐述,摄像将镜头缓缓切到了三十二栋楼斑驳的楼面上。
此时,夕阳西下。
背阴的楼面终于露出它阴森疮痍的一角。
“哭声不是来自楼上,这让我跟老伴两人都很苦恼,因为我们隔壁住的是个年轻人,他常年出差,每次出门都要很长时间,而那段时间,他人刚好也是不在的。”
“至于我们楼下,刚刚也说过了,一到三楼现在都没有人住。”
江老先生家里的诡异哭声就这么断断续续存在了半个多月,而且就夫妻描述,那些哭声时大时小,响起时没有任何规律,甚至不分白天黑夜,有时候还会夹着一些极端的痛苦尖叫声,很是渗人。
“我们没有办法,无奈之下,还托人请过好几位半仙来家里做法,但法事办了好几次,钱也花了不少,可最后不仅还是解决不了哭声,甚至还把那几位半仙也吓得再不肯登门。”
江老先生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跟老伴如今是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想到能不能寻求《人生奥秘》来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褚宁听完,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圆通大师则是看了眼斑驳的旧楼,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楼上爆发出几声激烈尖叫。
“卧槽卧槽!这屋里怎么有哭声!”
“真他妈白日闹鬼了不是,我也听见有人哭了,听着是个女的,不是你们节目组故意捣鬼吧?”
楼里,跟拍摄像也听到了令人脊背发寒的哭声,端着摄像机的手臂猛地就是一颤:“没、没有啊!”
四楼里的参选嘉宾们听着屋里突然出现的幽怨哭腔,不由汗毛直竖,脸画油彩的男人也开始捂住额头上的图腾,趁机嚷嚷:“我懂了,我懂了!我看到这屋里过去曾经发生过凶杀案!”
十根手指都带着宝石的萨满风女人也拿出一把小刀,反手就割破了自己的食指,并把小刀竖直地插在木地板上,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不安于沉睡的阴灵啊,你有什么不甘想于我们诉说?我愿倾听你动荡灵魂的倾诉”
其它参选嘉宾看两人动作起来,有机灵的诸如中年瞎子跟抱着水晶球名叫牧灵的女孩,都开始有样学样地做法,其余剩下几个胆小的,却受不了一点儿屋里那道诡异无比的哭声,原地就从屋里跑进了楼道。
半瓶酒见状,在屋里环视一圈,微微皱眉。
说实话,自从进到这栋老旧居民楼后,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许多徘徊在楼内不曾离开的灵魂,可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唯独只有四楼,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怨灵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