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孩半天也能挖两筐笋,其实你想要什么也不用完全都靠自己干,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大的竹林你一个人根本……喂,想什么呢?”
姜竹唰一下脸红了。
沈青越凑近他,满脸狐疑,“你想什么呢?”
“没,没有。”
“是我说了什么让你不好意思的事了吗?”
姜竹连忙摇头:“你说,挖了两筐笋。”
沈青越捡起桌上的毛笔,朝他脑袋敲了一下:“我说,不是所有事都需要你亲力亲为!唉……”
沈青越长长叹气:“我看捐两座庙也没用了。”
姜竹揉揉脑门,笑了。
“嗯……”开完小差,沈青越思绪重新回到他满脑子的生意经里,“这个成本想赚钱还是得做小扇子,一张纸裁十八块,勉强能二十一块儿,刨除可能的废稿,算一张纸十……算了,先按二十算,一张纸贴二十把扇子,十张纸,二百把,四百五十把需要再买十……十三张,哎不对,再买十三张就是,就是多少来着……”
沈青越掏出手机,开机,点计算器,十三乘以六再加四百五十,得五百二十八。
得,纸又不够了,还得再买纸。
他这高考数学九十分的脑子,真是难为他。
再一想,画四五百张,笔会秃吗?墨够用吗?他是不是还得买笔和墨?再买笔墨纸砚回本用的扇子数量又会增加。
沈青越算笑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行为?
“唉……”
“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觉得老天待我不薄,给了我和赚钱绝缘的好命格。”
“?”这是好命格?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沈青越又加减乘除一番,深觉算成本做生意就不是人该干的事儿,他爸他妈都不是正常人。
见沈青越逐渐暴躁,姜竹有点儿后悔,他是不是该买块儿便宜的墨?
姜竹:“其实也不是非画扇子的。”
沈青越看他,那画哪儿?画篮子上?他的初衷是为了让姜竹上山下山轻松一点儿。
姜竹:“要不然,你画一个模子,我用篾条编成画儿,有花样的扇子、篮子比普通的贵一点儿。”
“什么样的花样?”
姜竹抽篾条给他示范,很快编了一把有六角孔的扇面出来。
很漂亮,也很精致,沈青越问:“这样的图能卖多少钱?”
姜竹:“四文。”
他又拿起一把普通的:“这个呢?”
姜竹:“三文。”
沈青越放下扇子,弄明白为什么有四文一把的,他非要编三文一把的了——
编这四文的,为了好看用的篾条更细,编同样大小的一把扇子耗费的篾条、时间、工序都更多,还要时时留心别编错了花纹,难怪姜竹会也不怎么编呢,不划算呀!
编筐、编篮子时候姜竹那手指快得跟飞似的,编这个都不飞了。
沈青越:“我想想。”
“嗯。”姜竹想了想,安慰他,“我们也可以等元宵画灯笼,灯笼值钱。”
沈青越笑了,“笔墨没浪费是吧?”
姜竹点头:“也可以写对联,镇上的书生写一副要五文钱,买一副要十五文钱。”
“哎哟,”沈青越笑得更开心了,“你都没见过我的字就敢让我写对联?”
“不好看吗?”
沈青越点头。
他的字是他爷爷亲自教的,退休老教师对他的评价综合可总结为六个大字:孺子不可教也。
想着,他抬头看了看姜竹家贴的对联,仔细一瞧,问道:“写成这样一副五文钱?”
那这钱他是赚不了了!
这不就是他爷爷特别希望他练的那种吗?
颜筋柳骨,端庄古朴,骨力遒劲,一笔一画的看着简单其实全是功底,能写成这样,一定勤学苦练了很多年。
姜竹也抬头:“这个不要钱。”
“写成这样还不要钱?那五文钱的得是什么模样?”
姜竹连忙道:“不是不是,镇上书生写的没这个好,这是我们村江修文写的,他是我们村唯一的读书人,写对联不收钱。”
那他岂不是更做不了这门生意了?
沈青越更仔细地看这副对联,狠狠刷新了对读书人的认识。
“这样的字我是写不来的,简单点儿的还行,”沈青越拿起那把简单的扇子,“我试试。”
既然这里有写对联的习惯,“福”字大概人人都认识。
沈青越回去拿了平板,拍照,导入软件,把扇子现有的格当像素,叠图层往扇子上画“福”字。
他想尽可能地简单,不增加编扇子时的工作量。
见他又拿出了大镜子“法器”画图,姜竹默默去把笋切了晒了,又去做了晚饭。
吃饭时,沈青越一口气做了六个图,分别是三张“福”三张“寿”。
第一款最直观的单字,第二款用一个简单的菱形在扇子中打底做框留白出字,第三款则是用了异形字,看上去整体是个圆形,参考传统的福禄寿纹样。
不过沈青越手上没有纹样参考图,又没网搜索,只能凭着记忆自己设计了一款尽可能简化的。
他弄了黑色字落在扇子上的效果图滑动给姜竹看。
“你说的编出来是不是这样?把不同颜色的篾条编进去,叠、遮出字,和你编的花纹道理差不多。”
想了想,沈青越又把黑色调成竹青色,“这样的效果。”
姜竹:“……”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大镜子法器,原来这东西不光能收人,还能收扇子!
“它……它怎么能变颜色?”
“嗯?”沈青越没想到他的重点竟然在这儿。
“嗯……你等等。”他拿回平板儿,把早上拍的照片唰唰一通调,给姜竹展示效果:“看到了吗,你要是白一点儿,也是个小帅哥。”
姜竹盯着平板里变白了好几个度的自己,傻了。
他也能变色?
第27章 告状
沈青越拿着电容笔一会儿开图层, 一会儿关图层,照片中的姜竹一会儿黑, 一会儿白,正如姜竹本人饱受惊吓的脸色。
从未见识过美颜、修图,连化妆都不知道的大好青年好一会儿才消化掉那开开关关的“美白”并不会作用到他脸上,对他也没起一点儿效果。
沈青越放肆的笑声搞得他又羞又恼的,脸都憋红了。
姜竹拿起扇子盖上“大镜子”没什么杀伤力地转移话题,“饭凉了!”
沈青越拿起筷子还在乐。
姜竹把他们俩中间的笋端走了。
沈青越:“哎! 我就吃一口!”
姜竹把盘子又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沈青越:“行行行, 再放近点儿,放你腿上。”
姜竹:“……”
那么大桌子,谁要放腿上?
饭菜太烫,沈青越又挪开扇子给姜竹选扇子效果图:“你说的编出来图是这个意思吗?”
姜竹点头。
他小时候他爹给他编过小竹叶, 是比着真竹叶编的,他没想到沈青越会把字画上去, 还这么漂亮。
“你喜欢哪个?我先用笔给你画到扇子上, 你再慢慢琢磨。”
姜竹看来看去, 先选了最简单的福字。
沈青越设计得足够横平竖直, 他只需要控制字的部分长短就行了。
吃完饭, 沈青越按效果图用毛笔在扇子上一格一格地将图画出来, 姜竹拿来两色的竹篾, 用青色对应墨色, 开始琢磨。
一把扇子并不复杂, 姜竹中途拆了两次, 掌握技巧了, 编成了第一把。
第二把看着第一把编,十多分钟搞定了。
紧接着他开始第三把、第四把,直到不看例子也能凭记忆顺利把扇子编出来。
沈青越拿着剪刀将他编好的边缘修剪好, 再用糨糊贴上麻布边,一把扇子就大功告成了。
第一款劳动成果,他们俩玩儿得都有些兴奋,一不小心玩过了头,一看时间快十点了。
沈青越看着一桌子的扇子,再看看被扇子压在下面的纸,好笑道:“早知道买一张就够了。”
他果然没什么赚钱的脑子。
姜竹快速地编扇子,抬头朝他笑,“能画别的。”
那倒也是。
他要是没平板,说不好就得往纸上画草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