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 第284章

“先通知!管他有没有呢。”

通知了大不了全镇少睡半夜挨顿骂,万一是真的,水匪来了他们还在睡觉,就出了大事啦!

第207章 不服

正月初五夜, 宝峰码头遭水匪洗劫,十二名官差当值, 三死,七伤,两病。

另有难民、码头店铺留守人口,死伤共计二十九人。

一水村被焚毁殆尽。

县令震怒。

整个宝峰都惊呆了。

大虞建国来,宝峰都没有出过这样的惨案。

幸得官差求援及时,镇南郡水军闻讯赶来救援, 剿匪共计五十七人,活捉匪贼头目,经审讯,匪首来自新山郡, 成员分别来自大虞、衢国,他们在衢国水域劫持商船后杀光原本船东船员, 假借偷渡护送难民到大虞, 贿赂哄骗过江上巡逻的水军, 想趁着过年来票大的, 盯上了宝峰码头。

然而码头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要的粮食、金银、好拿又值钱的东西。

做生意的又不傻, 好几天没人在, 谁会把昂贵的东西留在码头。

整个码头除了不好挪动的家具、不方便搬运的廉价瓷碗瓷盘子, 连粮食都没多少, 官差们和留在码头的其他人, 除了防小偷, 主要是为了看好展馆和各家店铺别有醉鬼、孩子捣乱破坏而已。

他们人太多, 最先出来的两个官差瞧见了马上就让后面的人把展馆门锁上,和他们交涉把所有食物、身上的银子都给他们,让他们离开。

可那群水匪已经屠村杀人, 等官差发现外面那么多尸体,一定会去报官找官兵围剿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交涉的官差,还杀了偷偷从另一边跑出去想去搬救兵的一名年轻官差。

之后,两边开始惨烈的攻防,双方都有刀,一方人多势众,一方占据地形,新修的展馆也足够结实,双方纠缠许久后,一部分水匪留在展馆外周旋,一部分改去那些客栈铺子挨家挨户搜罗东西。

码头的收获小到水匪们心都凉了,他们只能让自己相信官差们拼命反抗保护的展馆内有值钱东西。

时间越拖越久,在水匪终于决心放火前,姜树找来的水军赶到了……

衢国的事另说,大虞暂时管不着。

但那两成来自新山郡的水匪,还有接了贿赂没有严查船只的水军,哪个都不能轻饶。

县令年都不过了,审讯完找新山郡、镇南水军,还有他们偷渡停靠的邻县讨说法。

而姜树、魏年都因为求援及时,反应够快,得到嘉奖。

只是白天还一起吃饭的同僚就这么死了,他们俩没一个高兴的。

并且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两人都病了。

魏年本来就发烧,一路骑着骡子狂奔到县城,衣服扣子什么时候又开了都没发现,报完信就晕过去了。

姜树顶着风沿江追了一路船,看到了船影又是喊又是叫,怕船上听不见,他还骑着马冲进江里,又湿着半截腿跟着水军再跑回码头,等天蒙蒙亮起来,看清了地上一具具尸体,不知是吓的还是冷风吹的,也发起了高烧。

池远舟得到信派人来通知姜竹,衙门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姜家村通知家属去接人,刘秀霞当场就吓腿软了,好久没站直起来。

姜四山也不镇定,跌了一跤和姜胜、姜齐、姜竹一起赶车赶紧往码头跑。

县衙派的大夫已经到了,和那些伤员比,姜树算是轻的,他裹着袄子坐在背风的地方喝药打哆嗦。

下午码头安静多了,天刚亮,水匪刚被抓的时候,死了亲人的难民们哭得呼天抢地,尤其是发现水匪里竟然有衢国人,有人崩溃嚎叫得像野兽在叫一样。

明明他们已经放弃了家,放弃了家产,放弃了原本的所有,背井离乡都逃到大虞来了,明明他们已经顺利过完了年,熬过了最寒冷的季节,他们马上就能迎来新生活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毁了他们所有希望。

当场闹自杀的就有好几个,附近赶来瞧情况的村民赶紧拦,几个大婶把人先劝住了,领着那些死了亲人的可怜女人孩子回家喝点儿热汤。

没一会儿,县令、县尉亲自来了,救治、安抚,询问情况、安排后续……姜树脑子一懵一懵地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人都打摆子。

过年还在码头当差的全是年轻人,他们要么像姜树一样有点儿小野心小盘算,要么是老老实实想靠当差值班多赚一点儿钱儿,过年也没回家团聚,就等着年后补他们一个长假。

死亡的三人中,最大的一个才三十五,最小的一个过年才二十。

县令脸黑如锅底,县尉也气得发抖。姜竹他们来接姜树时候,他还在审讯那些水匪。

气急的县令上了刑,敢支支吾吾问而不答的马上就是一顿毒打。

抓了四十多人呢,死几个也不缺人录口供,留这儿帮忙看管的水军瞧得都毛毛的。

县衙给姜树他们都放了假,先回去养好病养好伤再说。

姜四山瞧见那群被绑着的水匪,没忍住冲过来朝他们踹了一顿,姜胜、姜齐赶紧去拉,看守的水军也不拦着,其他来接人的家属见了,也冲过来对他们一阵拳打脚踢。

回去路上姜四山犹不解气:“在咱们村得活活打死他们!”

姜齐赶着车也忍不住问:“小树,要不然你别干这个了,咱们村里又不缺活干,你不想干农活儿就做买卖,嫌家里买卖小,你跟着沈先生和竹子干,不比干这个强?”

他们从前只觉得当官差作威作福又舒服,哪知道还能丢命呢!

要是姜树也躺那起不来了,这不是要他们娘的命吗。

姜树裹着家里拿来的被子好久没出声,都看不见码头看不见江了,他才道:“不,我不服。”

如果不是他运气好,他也死了。

如果不是他们运气好,水军白天刚好路过,如果他没能找到水军,或者路上慢一点儿,他的同僚就全死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弄起来的展馆还有整个码头就被烧了。

到时候宝峰还会再有这样气派的展馆吗?

他们还有机会过上好日子吗?

他不服。

凭什么几个亡命徒水匪就能毁了他们这么多人的心血?

他已经是官差了,是威风的官吏了,难道还要夹着尾巴怕那些该死的恶人坏人吗?

“我没有见过匪能骑到官头上的,我要看着,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县衙也没打算就这么了了。

县令审完拿上口供就往镇南郡找外援去了,然后要一家一家的要说法。

令人震惊的是,附近几个县,乃至邻郡,过年前后都出现了类似的水匪、山贼,只是规模较小,不成气候,有人自行解决,有人过年间息事宁人直接瞒报,直到发现水匪中许多都是衢国人,宝峰又出了这么大的事,闹得两郡全知,他们重新仔细审起来才知道这些匪贼里有不少衢国逃兵。

正月,大虞刚刚从新年中醒来,朝堂主战派和□□派吵得风起云涌。

大虞向衢国索要说法和赔偿的官员从京城、石泉出发。

收受贿赂大意放过水匪的水军官吏被贬,镇南、新山两郡水军开始练兵整顿。

县令、郡守、王府和京城间的奏折、书信雪片似的往下落。

这些大事宝峰县百姓们一无所知,眼下宝峰的大事,就是那些水匪要被斩首示众以镇人心了。

都没等秋后,县令上报申请,朝廷特批,没出正月就斩了。

斩首当天,好些人跑去看。

宝峰县有县志以来,整个历史上都没有一次斩过这么多人。

姜家村也有人要去看,病刚好的姜树都没多在家赖几天,听说了消息当天就回去复职了。

村里年轻人也要去看,还有人问姜竹、沈青越去不去。

沈青越是真理解不了砍头有什么好看的,他心里可以把对方枪毙、斩首十万次,但来真的他一点儿也不想去看。

书院的学生们闹着想去看。

沈青越以为赵先生他们肯定不会叫学生去凑这种热闹的,不想赵先生和新来的冯先生一商量,竟然同意了。

不过蒙学班的小孩儿们免谈,新招的走科考的学班十五个孩子可以去看。

海康来的冯先生亲自领着他们一起去看。

沈青越都懵了。

跑去找正好来村里的张叔阳追问,“你跟我说实话,冯先生确实是你们海康的正经先生吗?”

张叔阳:“是呀!这还能有假?!”

他也是打听过的。

冯先生原本在的书院虽然比不了四海书院,但在海康也算有些名气的!

沈青越:“他不是被赶出来的?”

张叔阳:“不是啊!是他听说赵先生在你们这儿开书院,特意来帮忙的!你怎么这么想人家?”

沈青越:“那他为什么一个月只要二十两?!他这样领着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去看砍头,他是正经先生?”

张叔阳也无语了,明明最初听说冯先生情况,沈青越说的是划算,怎么这会儿连工钱低都成问题了?

但是吧……

冯先生这举动,他也看不明白啊!

“我怎么知道!”

他原本问的是另外一个先生,和对方谈了一冬天,谈拢了,一个月五十两,附加能和赵先生交流学问,且只干三年。

结果那边还没收拾好东西呢,冯先生主动来找他了,问了他赵先生的样貌,确定是赵郁川本人后,他自己说二十两,他来,还帮张叔阳把他谈好那位先生给劝回去了。

但冯先生和赵先生有什么过往渊源,还是就是冲着名声比较崇拜,他是真不知道,冯先生不说,他也不好追着问,把人送来他就往居安县去了,昨天才刚到的宝峰,他还满肚子好奇,想找沈青越打听呢。

沈青越不知道,但姜竹知道,是他陪冯先生去见赵先生的。

“冯先生年轻时候偷偷跑去衢国隐瞒身份在瀚海书院读过两年书。”

沈青越、张叔阳:“……?”

沈青越:“不是,这话我依稀在那儿听过。”

姜竹提醒道:“衢国那个什么皇子,也隐瞒身份去瀚海书院……”

沈青越“啊”一声,“对!”

衢国战乱、瀚海书院被毁的导火索!

他是赵郁川面对这种隐瞒身份的学生简直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沈青越:“咱们书院,以后要求必须实名制,要核验身份!”

姜竹想了想:“嗯!”

他也觉得很有必要。

张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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