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满眼的红血丝和身上过热的温度之外,没有任何的窘态,所以庄杨根本就不信泉冶说的什么最多再撑半小时,他明白,就算是把队里的人耗了一轮,泉冶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是你提前找了梁信义来帮我?”
庄杨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我早就猜到他们会带你回队里,也一早留了准备,但我还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凡事留了后手,可进可退,这才是庄杨。
泉冶看着庄杨的脸,趁着有点发热的迷糊劲儿,不知道哪来的念头想自虐一次。
他探身转头道:“那万一来不及呢?”
庄杨道:“什么?”
泉冶下意识的别开脸,看向后视镜道:“我说,万一我在你找梁信义之前就被抓了呢,你会怎么办?”
庄杨不紧不慢的发动车子,冷静的回了他四个字:“自求多福。”
泉冶愣了两秒,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评价道:“……庄警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真好啊……
你没变。
我也没变。
车窗外的街道在倒退,月亮已经西沉,太阳很快就会升起,阳光会一点一点的吞噬黑暗,留下暖洋洋的洒在路人身上,你像一颗挺拔生长的大树,而我是一只在树下短暂乘凉的老鼠。
泉冶看着前面的红灯,上面红色数字的倒计时像是催眠的钥匙,一点一点的撩拨自己的神经,他被困意折磨的意识不清,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
“……原来庄警官也有口是心非嘴硬的时候。”泉冶微微扬起嘴角道:“你一个正直shan良的警察,犯不上为了我这种人冒险,下次还是让我自求多福,别管我了。”
泉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老鼠是一种会爬树的动物,它也想偶尔站在对方的树梢上沐浴阳光,却也害怕大树会染上自己身上的气味,变得浑浊。
“你别多想。”庄杨平静道:“这件事和我关系不大,梁信义他有自己的目的,他不知道撞人带走宋明的人是谁,承认下来纯粹是为了自保。”
泉冶不解的看着庄杨道:“例如呢?”
庄杨笑笑:“梁信义只是想告诉那个断他手的人,宋明被警察带走之前,是我冒死和他见了一面,所以宋明有很大概率交给了我什么重要东西或者是说了什么话。他想混淆视听,让那些人不敢轻易伤害自己,也给家人争一条生路罢了。”
泉冶半信半疑的看了庄杨几秒,点点头,像是相信了他的话。
庄杨看着面前红灯仅剩的几秒道:“泉冶,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泉冶不知道庄杨为什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他睁开一只眼睛,眼看着那个红灯倒计时归零。自己年少的愿望就是和庄杨一起看日出,现在那个稚嫩愿望早已实现,而剩下的愿望太多,就算说上一个小时也说不完。
脑子里涌出的想法太多,泉冶还真没想好开口说哪个比较好,斟酌片刻,他决定说一个最伟大的。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庄杨转头看了泉冶一眼:“你是和平鸽?”
“……”
“所以我要是真说出来,你能帮我实现?”泉冶挑眉道:“你是阿拉庄神灯?”
“不会。”
“……”泉冶翻了个白眼:“不会你还让我说个屁啊。”
庄杨没有说话,他只是想多了解了解泉冶,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始。会对泉冶产生这样一种情感撞有些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有一种随时会失去泉冶的错觉,明明两个人的关系根本算不上互相拥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却说不清楚,好像心里多了一个在意的人,不在自己视线里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去惦念,可冷静下来的时候,理智会告诫自己人总会变,规律如此,不必过分挂怀在意。
泉冶在环岛有几处房产,这几天警局的人盯他很紧,不能回去自己名下的住所。
这个住所的装修风格和泉冶自己的那个一点儿都不一样,他的那个主打一个享乐且纸醉金迷,这个明显走的是低调儒雅风。
一百平米的房子,整体色调以低饱和为主,各色家具棱角分明,没有什么华丽的设计,却做工精细能看出价值不菲,客厅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两幅名人字画,紧挨着是三排直立书架,里面填满了各种语言的工具书,书房的两张圆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飞机模型,无一例外的都被透明的亚克力罩子护好,这玩意明明是最容易聚集尘土的地方,竟一尘不染。
“这是要给我弟的房子。”泉冶在玄关换好拖鞋有点得意道:“他的毕业礼物。”
庄杨问了句:“他什么时候毕业?”
“快了。”泉冶笑笑指着玄关处被圈了红色标记的日子道:“不到一年了。”
“你确定他毕业之后会想留在环岛?”
泉冶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他低着头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安宜是不会留下来的,自己也不会让他在环岛生活下去,这里有太多过去的影子,他不喜欢。
苦笑着摇摇头泉冶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去哪儿,就算他以后不住在这儿,卖了也行,这个地段值不少钱呢。”
庄杨看了泉冶一眼,没说话。
泉冶将干净的拖鞋递给庄杨,直起腰又补充一句道:“我可还没告诉他这事呢,你别给我说出去了,哎,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这装修风格,安宜这孩子,你无论送给他什么都能表现出开心来,但是不是真心喜欢,谁也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安宜这种人大概工作之后会非常受欢迎,是一个合格的牛马。
泉冶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原本柜子里的东西都是给安宜准备的,没成想自己先穿上了。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庄杨竟然还没有离开,泉冶有点意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就差开口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庄杨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泉冶,揽过对方的肩膀微微低头靠近,后者没来得及躲开,只感觉到有个冰凉的东西贴了贴自己的前额,他抬眼才发现是庄杨的额头。
“……我就说你发烧了吧。”庄杨无奈的评价道:“嘴真硬。”
泉冶木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觉得自己好像更热了。
庄杨的作用不是降温,而是助燃。
作者有话说:
因为题材的原因,最近要修文,修改之后会在章名写好修改日期方便大家阅读。
这种题材真的好容易踩线,呜呜呜呜,看看能不能改好审v吧,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就在小榜单里翻滚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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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泉冶这次没嘴硬,他是真觉得自己没发烧,也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哪儿不舒服,不仅思路清晰,而且身强有力,这压根不像病了。
庄杨没理泉冶,不知道哪儿找了一个体温计,硬塞给他,等五分钟后拿下来瞧了一眼,嚯,真没让人失望,三十九度。
庄杨将体温计拿给泉冶看了一眼,指着上面的数字道:“你这叫回光返照。”
“……”
泉冶抹了把脸,好像温度是有些不对劲,他这才信自己是真发烧了。
将体温计放回远处,泉冶觉得嗓子有点干,想去接杯水,也就两三步的距离,可能是坐的太久了,站起来头有些晕,第一步还没迈出去,人没站稳,脚下没有着力点,左脚绊倒右脚,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泉冶暗自骂了句曹,手腕撑地想要站起来,可人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劲,地板凉凉的挺舒服的,他琢磨要么就这儿躺一会儿算了,正想闭眼假寐,冷不丁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泉冶?”
泉冶皱着眉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梦了。
他梦见庄杨揽着一个人的腰,将对方从地上扶起来。安宜家的沙发是自己去家具城精挑细选的,满足人体力学原理,能够撑起你的身体不轻易塌陷。泉冶看着那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额头紧紧的抵在靠背上。庄杨接了杯温水走过去,问那个人要不要喝水,对方闭着眼睛摇摇头,说,不渴。
泉冶在旁边看的不是滋味,心说庄杨可没这么好心的对待过我,你算老几,给老子从沙发上滚起来再说。
庄杨叹了口气,消失在视线里几分钟,而后黑着一张脸从卧室里走出来,将手里的药递给那个人道:“把药吃了。”
那个人闭着眼睛摇头拒绝道:“不吃,我困了,想睡。”
庄杨将人提起来,让他借力靠在自己怀里,难得协商道:“你把药吃了再睡。”
这个姿势太过安逸舒适,那个人连药名都没问一句,接过庄杨手里的东西吞进胃里,泉冶有点愣神,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庄杨温柔的对待除了安宜之外的人,被喂药的那个人露出一脸‘哪怕是毒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的表情,抬起头对庄杨笑了笑。
庄杨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生病让人变得柔软,而高热使大脑浑浊,这两者真是绝配。
泉冶想起那会弟弟妹妹生病,明明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感冒发烧,两个人独自在家的时候也没有病的多严重多难受,只要是见到了自己,两个人就像病入膏肓似得,矫情的要命,不仅把不舒服挂在嘴边惺惺作态,还哭丧着脸赖在自己身上不动,饭也不弄,课也不去上,半夜还要起来一次看看倒霉大哥有没有在家里照顾自己。
泉冶没享受过那种待遇,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当有人依靠的时候,你可以享受,也可以示弱,不用一个人硬撑着,病了有人送药,渴了有人喂水,这他妈的不就是天堂吗。
凡事有利有弊,一旦尝过甜的滋味,就再也受不了苦的味道。
泉冶立刻从梦里清醒过来,睁开烧的通红的双眼,大力推开庄杨。
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原来‘梦里那个人’就是自己。
庄杨没反应过来,被推了一个踉跄。
“……怎么了?”
泉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着头捂着一只酸痛的眼睛摇摇头:“没事,刚才做噩梦了,我……我困了,想睡觉……今天真的太累了,头也好疼……”
庄杨这次没有躲开,而是上前一步道:“你在害怕我?”
“怕你?”泉冶若无其事的冷笑声抬眼道:“我怕你什么,躲开,我想睡觉,真的很困。庄警官我被你的同事审了一夜,你做个人,让我睡一会行吗,不然我明天就去投诉你们虐待犯人。”
泉冶不动声色的避开泉冶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向卧室,他希望庄杨可以就此离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充满关切的看着自己。
就他妈一个破发烧,又不是稀有疾病,看个屁啊,没见过世面!
“泉冶,你到底在怕什么?”庄杨疑惑道:“……你该不会是怕我抱你吧。”
泉冶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发了高烧,天旋地转,连视线受阻,床的位置也只能看个模糊。
“怕个屁。”泉冶靠在门上辨别着庄杨的方向玩笑道:“我们再激烈的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怕你抱我?是我发烧还是你病了……真逗。”
泉冶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也不知道是退烧药的成分,还是自己真的累的不行,‘噗通’一声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床垫是从国外进口的,贴合身体柔软舒适。
庄杨走过去将泉冶抱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在床上。
泉冶是真的睡着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在庄杨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无意识的抬起,握住了庄杨的手腕。
庄杨将目光停留在泉冶身上片刻,对方睡得很沉,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庄杨冷不丁的想起第一次见到泉冶的时候。
那时候泉冶穿着规矩的西装三件套,叼着香烟靠在吧台,明明面前摆了调好的酒,他却一口都没喝,而是一直看着坐在旁边的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