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择食 第29章

眼前的人眉眼生的漂亮,打扮正经,不像是来泡吧的,像是来推销保险的。

庄杨还记着泉冶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嗨,要一起睡觉吗?”

庄杨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的一角躺在了床的另一侧,睡梦中的泉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挣扎着要起身,庄杨这次没再犹豫,扣住肩膀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侧腰上。

“……别动。”庄杨柔声道:“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庄警官外冷内热心动中

第36章

泉冶是被鸟叫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头疼的要命,明明是遮光极好的窗帘却还是能感受到那捋阳光,像是隔着骨组织直接戳进了自己的大脑皮层,连带着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疼,泉冶闭上眼睛回忆着,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好像也没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也没做成。

泉冶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和庄杨亲切友好交流的画面之后。

窗外的鸟们还在叽叽喳喳的聊天,头还是很疼,泉冶咬牙挣扎着想翻个身,而后他感受到了身后那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和对方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自己正窝在对方的怀里,背和那个人的胸口紧紧的贴在一起,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搏动有力的心跳。

泉冶瞬间僵住,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头疼了,因为自己一直枕在庄杨的另一只手臂上,而对方的手正无意识的垂在他的脸庞。

泉冶觉得自己可能是睡懵了,出现幻觉,闭了会眼睛,再睁开,一切好像没有变化。

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泉冶索性又向后靠了靠,和庄杨不带任何欲望的相拥入眠,这种机会可难得,说不准这辈子就这一次,谁不享受谁是傻王八蛋。

泉冶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因为他自觉自己不是傻王八蛋。

庄杨似乎被泉冶的动作吵醒了,有些烦闷又意识不清的的收了收自己的手臂,将人紧在自己怀里,额头抵在泉冶的颈后,微凉的鼻尖贴近那块疤。

泉冶这次没有躲开,而是吸了吸鼻子,他想,就算这趟旅程真需要自己付出生命,也没什么遗憾了,毕竟人固有一死,只是早晚而已。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等泉冶再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就剩下他一个人,拿出手机瞧了一眼,上午八点半,还不是很晚。

哼着歌回味着刚刚的温暖,泉冶本以为庄杨已经离开,前奏刚唱了一半,正要进行到副歌部分,吊儿郎当的反穿着拖鞋走出去,庄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诧异的看着他。

真-他-妈的尴尬。

泉冶连忙接了杯水找补自己的窘迫,随口骂道:“庄杨你属蚊子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庄杨好笑的看着泉冶道:“你以前也没这大早上吊嗓子的毛病啊。”

以前?

什么以前,这是第一次好吗!

“我乐意。”泉冶白眼道:“老子乐意。”

庄杨没说话,只是低头笑笑。

泉冶的眼睛扫了一眼庄杨动也不动的右臂道:“你手怎么了,断了?”

“……被你压麻了。”庄杨平静道:“一时半刻没缓过来。”

“……”

泉冶脸瞬间红起来,将一大杯水都灌进肚子里,一言不发的走去浴室冲了个澡。

这个天气早上冲凉有点冷,泉冶披着毛巾打了几个喷嚏,庄杨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待在客厅,唯一的不同就是茶几上多了份简易的三明治。

泉冶擦着头发歪着头看着庄杨道:“庄警官失业了?”

“?”

“不失业怎么还在这儿?”泉冶不解道:“不上班啊?”

庄杨没有解释,而是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过来先把早饭吃了吧。”

“?”

泉冶默不作声的咬了口三明治,两片干巴巴的吐司,中间夹了点西红柿和培根卷。水珠不断地从还未擦干的发尾滴落在身上,在家居服上留下些深色的斑点。

泉冶低着头看着衣服上的水痕,他想,难道老天爷觉得自己这几年过得辛苦,所以赏一道甜点,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

这二十四个小时过的有些玄幻,泉冶有点害怕。

幸福和好运还不如攥在手里的流沙,流沙至少还能留下点碎屑,而这些奢侈的东西一旦消失,留给自己的只有痛,倒不如从未拥有活的洒脱。

庄杨很想告诉泉冶不用乱感动,三明治是外卖送的,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不想看到泉冶受伤的表情,那个样子会搅的自己心烦意乱。

将手里温度刚好的水递给泉冶,庄杨道:“我刚刚看了看梁信义手上的那份U盘,码头的货运基本都是些生鲜和日用,账目做的漂亮,能入手调查的地方不多,你看看这个……”

泉冶擦了擦嘴角面包渣接过庄杨的手机。

和庄杨说的一样,账目明细没有什么能一眼看破的地方,生鲜和日用每月的货运时间不定,但总不超过两位数,数量也不多,在市面上不算是什么大买卖。

庄杨指着上面的条目道:“你仔细看看五月份至八月份。”

泉冶皱眉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他没看出有什么,除了这三个月基本都是生鲜,且货运数量比之前的几个月都要多出几次。

庄杨点了支烟道:“每年的五月份到八月份是环岛的休渔期,休渔期间养殖类和冷库的生鲜出库量会增大来补充市场,所以看起来码头生鲜货运量多也正常,可是我们环岛三面环水,自给自足已经足够,为什么进货量反而增加。”

泉冶搓了搓手指抬眼道:“你是想说,这里面加了别的东西?”

庄杨点点头:“靠岸的船里到底多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或许我们能从这三个月里多出的货运记录里查到些什么,进而推算出他们的货运时间。”

泉冶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梁信义已经被抓了不是吗?”

“他什么都不会再说了。”庄杨道:“况且有些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泉冶打断庄杨道:“说到底,还是要查到十八公的身份才行,这是最快的办法,而且找到他的办法我也不是没有……。”

庄杨意识到泉冶有事瞒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

泉冶将身上的毛毯拢了拢,别开脸摇摇头回了句:“没什么。”

庄杨轻笑声:“你以前总是和我说,觉得我不够信任你,讨厌我私底下调查你的身份,可是现在看来,你也从未信任过我对吗?”

泉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轻闭双眼。

“从我答应做你的线人那天起,这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可以把命都交给你,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你让我闭着眼睛跳下去,我也不会多犹豫一秒。可是庄杨,在这件事上面……我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庄杨漠然道:“哪怕付出生命吗?”

泉冶轻笑两声:“当然不会,我很惜命的。”

庄杨看着泉冶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的胸口,一戳一戳的疼。

“你这么拼命是因为你父母的缘故吗?”

泉冶闻言愣了愣,上一次在酒店,自己对于父母的事情既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大概这种态度已经被庄杨看穿。

“也不是的,我没有那么伟大……”泉冶拿开盖住自己的眼睛的毛巾,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没想过走的这么远,只是一个人走着走着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总有些则责任需要背负,那场大火既然让我活下来,我不仅要给逝去的人一个交代,也要给活下来的人们一个结局。”

庄杨略带怒意的看着他道:“自己说的洒脱自如,然后呢,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搏吗,泉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想要做成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先保护好自己,自己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你真的以为变成一撮白骨清明节供人瞻仰是什么荣誉吗。”

泉冶愣愣的看着庄杨,他不明白自己刚刚那句话说错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大反应。

“庄杨?”

庄杨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向泉冶道:“泉冶,对于逝去的人而言,我们好好的生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我们?

还有谁。

后来泉冶一直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察觉庄杨这句话里的主人公是谁。

庄杨叹了口气,他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想用‘伟大’之类的,庸俗又正向的字眼来形容泉冶,这个人躲在名为轻浮和吊儿郎的套子里,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顾虑和情绪,游走在被人嫌恶的沼泽地里,从未想过上岸,却一早就为其他人备好了可以安然离开的船。

庄杨道:“你就从没有考虑过自己吗?”

泉冶没听清楚,确认道:“什么?”

“给逝去的人交代也好,给活下来的人结局也好……”庄杨深吸口气道:“你没有考虑过自己吗?”

这话说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然考虑过。”泉冶眯起眼睛笑笑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等这件事了结,我会给安宜一大笔钱,再送你们一套国外的大别墅,然后呢,我就舒舒服服的待在国内,包-养男模,一天上两个。”

庄杨看向泉冶道:“你不去国外看看我们吗?”

泉冶摇摇头,回了句:“国际航班很累的,不去了。”

庄杨看着泉冶并没有移开视线,后者感受到对方有些灼热的目光,不自然的擦了擦脖子上的水珠,而后起身将毛巾放回浴室。泉冶的衣服因为头发没擦干的缘故半湿着,他去卧室换了身衣服,等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庄杨仍旧在看着自己。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泉冶摸了摸侧脸确认道:“我破相了?”

庄杨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看着泉冶,好像大脑不受控的想看着这个人。

泉冶以为庄杨还在想自己刚刚的话,忍不住补充道:“哦,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安宜他会思念故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他要是真想我可以视频的。你放心,无论他喜欢男人也好,女孩子也好,他都不会排斥和你做朋友的,安宜是个温暖的孩子,他不忍心伤害身边的人,要是真不合适,他会和你好好说清楚的。”

泉冶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用偷来的这段时光宣泄自己的情感,隐藏自己的爱慕,也背着自己的亲弟弟和暗恋他的人上-床,这种事听着已经够恶心了,真到了那一天,泉冶实在是没什么脸去面对安宜。而对于弟弟的保护,除了因为自己是哥哥的责任,还有另一半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罪恶,像一只阴暗的老鼠。

不过泉冶有时候也会自我安慰,我供你吃供你住给你好的生活,风吹日晒的我去抗,你又不一定喜欢庄杨、喜欢男人,我就趁着了结一切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偷点欢愉怎么了。

泉冶挪动了下身体,歪着头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庄杨的侧脸道:“我更好奇另一件事,这几年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其实当时这个案子是你们那个杨局点名让你进组的,他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的亲侄子来办这个,周期长、高危且回报率低的案子,明明同期有更好的案子交给你,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是庄警官主动要求的。”

庄杨摸了摸腕上的手没有回答他。

要对逝去的人有所交代,也一直被迫留在过去的人,不单单只有泉冶一个人。

庄杨想,自己身上的故事非常渺小,泉冶实在没有知道的必要,只会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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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杨走后泉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神,他回忆着是不是刚刚自己话说多了,不然怎么庄杨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难不成就是提了几句安宜,庄警官就不高兴了?

泉冶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他-妈还真痴情。

不过这个态度泉冶早就习惯,没什么值得怨念的,只是觉得刚刚吃下去的半个三明治有些反胃消化不良。

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煮个面条吃两口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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