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出现在哪儿。
我该去哪儿。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打开手机,漆黑的屏幕上由路灯反射出自己的脸,这张脸现在可真扭曲,要被自己的脑补逼疯了,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泉冶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膝盖中。
原本在这一阵子的相处中,泉冶有时候觉得庄杨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很多,这些变化会产生一种庄杨或许也在意你的感觉,他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哪怕就那么一点点,然后,安宜的出现告诉泉冶,感觉也可以是错觉,你只是过分脑补,走火入魔,毕竟,要分清主次。
现实就是,我次,他主。
无论怎么样都好,泉冶想,即便是你知道我对安宜愤怒的原因,但是庄杨,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就那么自然的走向了安宜,我和安宜在一起,你就只能看到他吗。
岁月如歌,人心难测,倦鸟归林。
我,是被淘汰了吗。
泉冶深吸了口气,使劲的搓了搓脸,直到自己的脸微微泛红才停手。
妈的,即便是一早知道了答案,心还是疼的要死。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泉冶害怕等下庄杨出来会撞见自己,没敢再多停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就此离开。
其实喜欢一个人是很寂寞的事,尤其是你一早就得知对方的心思不在你身上,像是一叶漂泊的孤舟,居无定所,却总妄想靠岸,孤单又遥不可及,但也会让你原本昏暗无比的生活有了一丝裂隙,阳光穿其而过,植物有光会存活,人也一样,靠着那一点温暖,便足够你撑过那些一塌糊涂的岁月。
既然不能岁月静好,就都去他妈的吧。
开车的时候,泉冶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来电。
都是庄杨打来的。
泉冶默默的按了忽略,他现在不想听庄杨对自己的指责,更不想听到关于安宜的任何字眼。
妈的,我已经够疼了,就算都是我自找的,也请别再来伤害我了。
好歹让我缓一缓。
缓一缓还不行么。
我保证,过了今晚,我还会和从前一样。
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泉冶索性将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夜里的酒吧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大部分都人满为患,但是眼下这家酒吧却没什么人的样子,冷清安静的像什么高端私人小酒馆。
泉冶看了眼门店的装修,他觉得这地儿有点眼熟,好像之前来过。
正靠在车门,脑子里搜寻着仅有的记忆,酒吧的大门突然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泉冶身上的汗毛瞬间竖起。
他抬头看了眼店名,确认自己来的是酒吧而不是生鲜冷库。
尤屹不紧不慢的叼着香烟走出来。
他穿了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是件墨绿色的卫衣,露出比例得当的锁骨,一条白色牛仔裤,最后搭配一双普通黑色球鞋,多半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被风一吹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看着不像走私大佬的儿子,倒像是个大学生。
“我在门外就觉得像你。”
尤屹笑笑,递给泉冶一支烟,后者摇摇头,表示拒绝。
“怎么了,一脸便秘样。”尤屹准确无误的评价着:“让我猜猜,你这模样,要么是想做的事儿碰了钉子停滞不前,要么就是失恋,再者就是被人绿了。”
泉冶脸色有点难看,白了对方一眼。
尤屹熟视无睹他的不满,抖了抖烟灰靠在一边的树干上,懒洋洋的看着泉冶道:“看来被我猜中了,是不是男朋友移情别恋了?”
泉冶愣了愣。
“别这么看着我,早就看出来了成么,难不成你喜欢女孩子?”尤屹一脸我早就看穿的样子,得意的笑笑:“别的不在行,八卦我最在行了,走吧,新店开业,进去喝一杯,给你打八折。”
泉冶冷哼道:“您还真大方。”
“嗨,这不错了。”尤屹半真半假道:“你不知道我攒点钱多难。”
泉冶不信走私商的儿子能有多穷。
不过后来几年,泉冶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尤屹作为走私商的儿子,的的确确过得连狗都不如。
酒吧内里看着比外面还冷清。
占地面积不大,但装修还算得当,以吧台为中心散落着几十个卡座,没有什么节奏感极强的音乐,舞池里只有手指数得出的人头。
尤屹酒吧的选址一般,不在最繁华的街道,周边都是些老旧小区,根本没有能够融入的人群,好在几公里外有个大学,能靠这些学生的口口相传维持一阵。
泉冶觉着尤屹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这个酒吧,只当它是个营生。
尤屹不懂酒,随便让调酒师弄了杯配色花里胡哨的酒。
泉冶看着眼前的‘多巴胺分层’鸡尾酒,又看了看抽烟的尤屹,错愕道:“你开酒吧的大老板,居然滴酒不沾?”
尤屹笑笑,歉意道:“我酒量超级差,一小杯直接原地睡觉。”
泉冶酒量还凑合,至少没醉过,想想今晚上受的委屈,他泄愤似得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调酒师错愕的看着他,斟酌着自己是该接着调酒还是提供一满杯高浓度的白酒比较好。
尤屹熄灭手里的香烟,看向泉冶,玩笑道:“真失恋了?”
泉冶摆摆手,道:“没恋过。”
尤屹道:“那更亏。”
是啊,真亏。
尤屹吐了个烟花,道:“你这长相身材可不愁找不到,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是啊,我他妈真傻-比,庄杨哪儿好,我非得在这颗树上吊死。
老子就应该找其他人。
“你这儿有男。模吗?身材好的那种,我想包几个,或者你有渠道也行,就要最贵的那种,我有钱,包的起。”
尤屹愣了愣:“?要不我微信推给你?”
“行,最好多推几个。”
“……”
泉冶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上面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仍旧是庄杨打来的电话,泉冶看都没看直接划走,转而打开自己的二维码丢给尤屹。
泉冶又是一杯酒下肚,他都没来得及看调酒师在自己杯子里倒的是什么,只觉得喝下去胃里烧的慌,头也有点晕。
“你笑个屁。”泉冶看着尤屹的€€瑟样就窝火,忍不住骂道:“你也去包一个,我请你还不行么。”
尤屹露出个略带苦涩的笑容,道:“我没你那么自由,我啊,就是一条被栓的紧紧的,狗。”
泉冶晕乎乎的又喝下一杯,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尤屹,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试探道:“我听说你爸要转型开公司了?”
尤屹喝了口面前的果汁:“对,马叔想要成立公司,大概在年底的几个月,这几天已经在招兵买马写计划书了,你也知道马叔以前是做什么的,他想转型,做正经商人。”
泉冶骂了句脏话:“我可不信他能从良。”
尤屹笑笑:“所以,公司的法人是我,他在背后高枕无忧,而我,要作为他的挡箭牌,必要时,会变成他的替死鬼……”
泉冶愣了愣,马叔是尤屹的父亲,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事。”尤屹摆摆手真假参半道:“我瞎说的,哈哈哈,你不会真信了吧。”
几杯酒下肚,泉冶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热,他下意识的脱掉碍人的外套扔在一边,挽起袖子拄着下巴靠在吧台上。
“尤屹。”泉冶沉声道:“你应该知道十八公的真实身份,你们见过。”
尤屹游刃有余的放下手里的果汁,收起平时的懒散,难得正色道:“这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想活命,所以在我这儿,无可奉告。”
“他那天晚上也在高岸对不对。”
“……”
“其实你也认识傅彬,也认识那位方诚方大状是吗?”
“……”
泉冶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接着道:“那天晚上在高岸,你和方诚其实是见了同一个人,就是十八公对不对?”
尤屹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他低头点了支烟。
“想套我话?”他摇头道:“泉冶,别在我身上下功夫,我什么都不会说。”
泉冶点点头。
“我想见方诚一面。”他道:“能不能帮我安排,和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说:
包男模
第45章
尤屹续了杯果汁,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
“你想见方大律师?”他眯起眼睛笑笑道:“你知不知道每天他里面律所有多少人想见他,想找他代理案件,我一没钱,二没本事,能有多大面子请得动他?”
这算是个委婉拒绝的说辞,可泉冶不吃这一套。
泉冶看着自己面前五个空酒杯,又一饮而尽第六杯,调酒师将第七杯酒递给泉冶的时候,他没有喝掉,而是推给了旁边的尤屹。
“给你的。”泉冶拄着下巴,有些微醺的看着尤屹道:“这杯叫‘盐狗’。”
‘盐狗’是英国人对满身海水船员的蔑称,因为他们总是浑身泛着盐花,而尤屹自小经过训练,水性极好,在水下没人能抓的到他。
尤屹挑眉看着泉冶,玩味道:“骂我?”
泉冶摇摇头,解释道:“狗可以摄取少许的盐,但这杯它们肯定喝不了,尤屹,你是人又不是狗,犯不着看家护院,再者说,难道你不想让马叔的人身败名裂吗?”
尤屹抖了抖烟灰,对于泉冶话中的冒犯挑衅并不在意,而是回问道:“他是我爸,我为什么要让他的人身败名裂,为什么要损害我自己的利益呢。”
泉冶的手指轻轻敲击在空空的酒杯上,尤屹的酒吧地广人稀,视线范围能只有数十人,他那声清脆的声响格外明显。
泉冶游刃有余道:“你要是一早那么想,就不会在最开始就帮我了,对吗?”
尤屹笑笑,仰头将眼前名为‘盐狗’的酒一饮而尽。
酒味辛辣,自上而下灌的喉咙生疼,胸口也跟着热热的,尤屹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他是个走私商的儿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转头看着略带醉意傻笑的泉冶,他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好想法。
泉冶这个忙可以帮,但是他要付出点代价。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