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择食 第79章

我允许你为我伤心三天,只有三天而已,也允许你在第一年的清明节去看我,但也就只有第一年而已,你要去过新的生活,不必在我身上过多浪费时间。请不要再联系安宜和言炎,你的人生里不该有任何与我相关的人或事存在。

岁月漫长,你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会经历更加精彩的人生,会有一个完全和我不同的人出现,去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你曾告诉我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现在我将这句话还给你。

庄杨,愿你无病无痛,长命百岁。】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最后的最后,泉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写下了QY两个字母。

最后的最后,泉冶还是不打算告诉庄杨他的真实名字,他并不希望庄杨记住自己。

他日常的字并不规整,总是写的龙飞凤舞,像是什么专业的加密文件。

可这封信上的字干净工整,甚至连个划掉的错别字都看不到,精致的像是字帖上的拓印,庄杨几乎能想象到泉冶一本正经留下这些文字时的模样,他紧紧的攥住手里的信,捂住脸,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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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沙回环岛的时候是下午。

航班刚刚落地,他就直接回了队里。将在缅D调查的资料都交给付涵,交接签字,最后和组里剩下的人开了个会,等忙完了闲下来,天已经开始擦黑。付涵这些天几乎住在了队里,早起就是开会,中午匆忙的吃个饭,下午开始整合各方的信息,晚上和境外的战友沟通,有时候甚至晚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倒头睡个三四个小时,第二天继续重复作业。

队里的事情结束,傅沙没顾得上休息,他简单的换了身衣服,立刻赶去了医院。

今天仍旧是何序的班,傅沙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外面站着,瞧着眼前的人他还愣了一下。

“傅沙?”何序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黑了这么多?你是办案还是挖煤去了。”

无视何序的碎嘴子,傅沙道:“刚落地。和付队交待了几句,放下手里的资料就连忙过来了。”

他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瞧了一眼,里面的大夫正在查房,退到一边,傅沙问道:“庄哥怎么样了?”

何序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内样,草,我都怕了,第一次见庄哥这副模样,我真没想到一个线人出事他会这么走心,这都什么事儿啊你说说……”

正愁眉苦脸的功夫,医生结束查房正走出来,何序指了指病房内,对傅沙道:“你先进去吧,我和大夫说两句话。”

傅沙进病房看到庄杨一地的鲜花和慰问品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两手空空就这么来了。

一来是刚下飞机没有时间准备,二来,傅沙是独自生活,对烹饪煲汤一窍不通,连稀松平常的送饭都做不到。

庄杨手背上正输着液,小腿无力的伸展着,眼睛里少了些往日的神采,看起来毫无生气,他的状态比傅沙想象中的还要差。

傅沙拉开一边的椅子,轻声的喊了句:“庄哥?”

庄杨回过神来看了看傅沙,昨天晚上吃了太多的安眠药,导致现在他整个人反应有些迟钝。

“傅沙……”庄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刚到。”傅沙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庄杨手臂上的石膏板,倒了杯水递给对方,道:“这儿的护工还成吗,要是觉得做的不好,我们可以再找外面的。”

“还行。”

庄杨盯着自己的输液的吊瓶看了一会儿,大夫刚刚告诉说,这里面的液体都是止痛的,他觉得这东西有点多余,因为没感觉到有多疼。

面无表情的扯掉输液的针头,庄杨看向傅沙问他:“缅D那边怎么样了?”

傅沙知道庄杨想问什么,他犹豫着自己说哪些比较合适,或者,说多少比较好。

庄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充道:“别瞒我,有什么说什么。”

傅沙起身找了点纸巾按压着庄杨手背上的冒血的针眼。

“大部分的证物已经带回来了,因为案发地在境外,所以留了一批人在那边处理现场,这个案子缅D政-府牵涉的人也不少,所以大概后续还需要些时间,反而环岛这边的情况要比境外简单些。”傅沙停顿片刻又道:“案发现场,也就是发生爆炸的河流周围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外人的话现在还进不去,而且估计短期之内无法结束……”

言外之意,傅沙想告诉庄杨,你不要去。

庄杨看了看傅沙,他掀开被子穿好拖鞋走到一边,轻靠在里侧的玻璃窗上。

他本来想问问傅沙那条河的具体情况,或者有没有找到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问下去。庄杨害怕自己从傅沙口中听到和其他人一样的结论。

太痛了,比剜心还要痛。

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还被留在那边,庄杨就疼的无法呼吸。

傅沙叹了口气:“庄哥,我不是想拦着你去那边,只是队里对这件事很重视,找了最好的打捞队过去,我也托人找了当地的‘老乡’一起帮忙,他们比我们中的任一个都要专业,再等等好吗……”

庄杨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不相信各位,我只是想在那陪着他而已,想带他回家。”

他想要点烟,一只手不怎么方便,傅沙起身过去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支烟。

庄杨轻声道谢,问傅沙:“你呢,你想要的,在那边找到了吗?”

“没有……”傅沙道:“我甚至是怀疑我那天眼花看错了。”

庄杨安慰道:“再等等,刘畅的事儿队里会有个说法的。”

他明白,傅沙主动留在缅D协助办案并非只是为了给队里提供方便,他还有自己的私心。

一支香烟抽完,庄杨又点燃了第二支,然后是第三支。

傅沙十分尽责的将境内境外的情况一一告诉庄杨,并且尽量规避关于泉冶的部分,他说了多久,庄杨就抽了多久的烟,等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个窗台上已经积满了烟蒂。

香烟会麻痹人的神经,而它身上的味道会让你产生那个人还在身边的错觉。

庄杨喜欢这种错觉,抽着和泉冶一样的烟,享受思念嵌入骨髓的疼痛。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痛’反而会让自己快乐。

有一种能强行把对方留在自己身体里的错觉。

傅沙俯身将窗台上的烟蒂逐个放进垃圾桶里,他本来想劝庄杨不要再这样,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不能剥夺一个人想念的权利。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庄杨叫住。

傅沙回头道:“怎么?”

庄杨露出难得的笑来,问他:“沈河是怎么死的?”

没来由的这么一问,傅沙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愣了愣,向门窗外看了一眼,躲闪着支吾道:“……被人枪杀了……”

“几枪?”

“……十几枪吧……记,记不清了。”

“哦……是吗,我以为会一枪毙命的。”

庄杨点燃桌上的烟,没再说什么。

傅沙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在庄杨的眼皮子地下扯谎这的确需要点心理素质。

何序就坐在护士站旁边的椅子上,看见傅沙出来,忙招呼他过来。

“你们怎么说那么久?”何序探头道:“庄哥都问什么了?”

傅沙回忆道:“就是问打捞队的事儿,还有问我沈河是怎么死的。”

何序双目瞪圆,一脸进入战备状态的严肃模样,道:“靠,你没说漏吧。”

傅沙摇头,无奈道:“沈河没死这件事,你们想瞒着他多久?”

何序肩膀放松下来,骂了句脏话:“我哪儿他妈的知道,沈河的事是杨局下了死命令,不让我们和庄哥说。那个怪物现在还躺在ICU里,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你也知道庄哥的脾气,一旦被他知道沈河还活着,庄哥会直接冲进去宰了他……,那个王八蛋死了是活该,可是庄哥也要跟着脱警服,这值得吗……”

傅沙苦笑声:“如果不是沈河身上牵扯案子的事情太多,我真希望他立刻去死。”

何序起身拍了拍傅沙的肩膀,说了句:“我也这样想,这种人应该被凌迟,呸,凌迟都他妈的便宜了。”

傅沙拿出手机,将里面的验伤报告递给何序。

“沈河身上有十几个枪伤,皮外伤更是多的数不过来,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感染,渗出,休克,他至少被人虐待了个把小时,能不能挺过来真的不好说。”

傅沙看着何序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发现他身上的十几个枪伤都是来自近距离的不同角度,换句话说,当时现场至少有三个人,其中有四处的枪伤是来自同一个方向,而这个开枪的人,他的腕力很弱,其中有两枪都是擦伤。”

何序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听明白。

“你想说什么?”他迷糊道:“你想说虐待沈河的时候,现场有个手脚不利落的残障人士?这也不一定啊,或许是个第一次拿枪的人,也会造成这种假相,沈河风光了那么些年,树敌多很正常。”

“但是知道他身上有追踪器的人可不多。”

何序愣了愣。

傅沙继续道:“从爆炸发生开始,一直到我们找到沈河,这段时间里,即便有追踪器,可是山里信号忽强忽弱,我们有专业的设备都找了很久,那些人是怎么做到能够精准找到沈河的?”

何序顺着傅沙的思路想下去:“这个人要么就在爆炸点附近,要么就是知道沈河身上被人放了追踪器,草……”

他骂了句脏话:“傅沙你-他-妈的魔怔了吧,再说下去都要借尸还魂了,别在这儿瞎琢磨了行么我手里还一堆尾巴要扫呢……”

傅沙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甚至被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蠢到。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个听劝的人,所以我将沈河的结局稍作修改,如果大家还是觉得他直接嘎掉比较好的话请告诉我。

本来信的内容该是上一章的,结果我忘了发。。。

搞得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难受。

明天可能会稍微修改下段落。

第77章 (上)

庄杨出院那天是周六上午。

付涵特意让几个相熟的同事们提前处理好手里的工作,抽出几个小时去给庄杨接风。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庄杨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前臂的骨折还有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期之内很难立刻复原到常态。

那边的护工帮忙前后楼排队办理出院,庄杨就坐在出院大厅里的铁板凳上等着。

五分钟后,何序提着他妈刚煲好的汤,傅沙拿了束鲜花,付涵两只手塞满来自各种国家的保健品,三个人谁都没来得及换下警服急匆匆的往出院大厅里赶,那抹蓝色的衬衫在人群中还真是显眼,一入门就收到了群众们的瞩目。

何序放下手里的保温饭盒跑过去接过庄杨手里的行李。

“庄哥,环路上发生交通事故,堵车了。”何序歉意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结算窗口张望片刻道:“还好是赶上了……”

庄杨摇摇头:“没什么,护工已经帮忙去结算了,你们不用特意赶过来,队里还好多事儿呢吧,我这也没什么,身上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吧……”付涵接过护工手里的缴费单看了两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袋,将那些出院资料都放进去又塞给庄杨,他抬头道:“庄杨,和我们不用这么见外,咱们都同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再者,没有你,案子也不能进展这么顺利。”

“和我关系不大……”庄杨笑笑道:“都是泉冶的功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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