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胖子什么场面没见过,更是因为先前的事儿,还有云彩莫名不自在的态度,觉得这和阿贵脱不了干系,就朝他泼水让他闭嘴。
稍微休息一会儿之后,云彩和阿贵开始搭窝棚,收集柴火。
胖子很狗腿的凑过去帮忙,吴€€没眼看,就和张启灵环湖查看四周的环境。
这湖滩非常干净,除了石头,什么杂物都没有,湖泊有两个足球场大小,从近处看,也全是石头。
但这湖落差很大,浅的地方能看到水底,再往下湖底就迅速隐入了黑暗,水下可能极深。
吴€€认为,在湖底找到盘马他们当年抛尸湖中的尸体,应该就能证明“考古队是被替换”的猜测。
简单吃过午饭后,吴€€、张启灵、胖子就分别按照区域开始寻找。
现在的湖泊比当年的小了不少,盘马也不可能走入湖中太深去抛尸,那么尸体应该离岸很近,甚至因为水位下降,出现在岸上。
但找了半天,湖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大家都一无所获。
一直到夕阳西下,阿贵打来一只野鸡做了晚饭,众人才围在篝火旁吃饭休息。
吴€€抬眼一看,张启灵靠在岸边的石头上,几乎融进石头和夜晚的环境里,乍一看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吴€€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心道黑眼镜说的很对。
早知道就应该带着小哥游戏人间,虽然他们来这里策略上是来对了,但是整个过程里,遇到的东西无一不是在敲击小哥过去的心门。
并且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万一跑空了,吴€€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哥。
想想有些不忍,吴€€就拿着米酒过去开解他。
两人坐在了岸边的大石头边上,背对着云彩他们。
云彩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有些惆怅的问面前的胖子:“胖老板,你们在找什么呢?”
胖子答:“找宝贝?找石头?”
胖子喝了一口米酒,又答了一个问句。
“也可能是找一场空?”
云彩愣了一下,倒是笑了,“一场空?一场空要怎么找,什么都不找不就是一场空吗?”
胖子看她,也嘿嘿一笑,“云彩妹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他道:“有宝贝,但实际上是石头,那叫找了一场空;有石头,最后变成了宝贝,那也叫找了一场空。”
“因为不会有人把石头留在手里的,等石头变成宝贝的时候,那玩意儿早就不在你手里喽。”
云彩微微惊讶地张了张嘴,眼神里讶异和茫然,复杂的混为一体,半晌都望着胖子发着呆。
这倒是给胖子看不自在了,他觉得脸上被马蜂刺的伤口又开始痒起来,云彩见他伸手就去抓,下意识呵斥道:“别动!”
胖子一怔,整个人猴一样的动作卡在空中,云彩缓和了语气,见他这样,又低头扑哧一下笑出来。
胖子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拘谨的放下了手。
云彩从背包里找出蛇药片来兑成药膏,阿贵已经喝大了,晕乎乎地躺在窝棚里睡着,云彩看了他一眼,伸手从包里揪出薄毛毯给他盖上。
胖子好像听到了云彩轻叹了口气,又怕是篝火噼啪声让他误听。
云彩边搅拌药膏,边轻声问胖子:“胖老板,你说我是石头,还是宝贝呢?”
胖子看着云彩搅拌药膏的动作,还没说什么,就听云彩低声喃喃道:“又或者,也是一场空?”
胖子没答,半晌,他道:“云彩,你想要什么呢?”
云彩轻轻“嗯?”了一下,她微微抬眸去看胖子,胖子盘着腿坐着,望着她的眼神不闪不避。
胖老板喜欢自己,云彩是知道的。
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从胖老板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出什么喜爱和欣赏。
篝火赤条条的、像绯色的、饮了血的大刀一样割破了夜晚的空气。
刀锋划过,燎起的火焰刺痛了毛发和皮囊。
云彩怔怔地望着胖子,阿贵熟睡的呼噜声长一声、短一声有节奏地响着。
火焰忽高忽低地跳跃在眼前,胖子眼神里的审视意味,让她觉得羞耻和难堪。
但这般纯然陌生的态度,她却感觉心底一直绷紧的,名为愧疚的那条细绳,得以松懈。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云彩挣扎着、又迷茫的轻声回答:“我想要...想要画画。”
“......”
“画画?”胖子拿着米酒,端起又缀饮了一口,“画什么样的画?”
云彩突然苦涩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她愣愣地瞧着火焰,“我小时候...山里也来过大城市里的老板,我记得有个人手里拿着黑漆漆的,像个小方框一样的东西。”
“他拿着那个小方框到处拍...我现在知道那叫相机了,拍过的东西就像把真实的场景带走了一样。”
胖子下意识道:“你喜欢我给你买一个相机。”
云彩忽地抬眼,胖子觉得自己好像被瞪了一眼。
“别瞧不起我。”云彩道:“不用相机,我也能把巴乃的山和水带走。”
“我会画画...村子里的长辈们都说,我画得很好,就像真的一样。”
胖子换成双手抱着米酒瓶了,他难得觉得有些局促,“没有没有,云彩妹子,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
“我就是...呃,就是...”
“就是”了半天,胖子也没就是一个理由出来,倒是云彩替他补上了。
“€€€€就是瞧不起我。”云彩起身,递给他药膏,“或者说,是瞧不起我们。”
她瞪着胖子,道:“你们大城市的人总是这样,即便你们掩饰得很好,我也能感觉出来,你们是看不起我们的。”
胖子瞪大眼睛,嘴里支支吾吾地“不是不是”。
他平日里油嘴滑舌,这时候一句话也想不出来,只能左手拿着药膏罐子,右手端着米酒瓶,整个人傻在原地。
云彩装出来的凶神恶煞一下子破功,她咯咯笑起来,眼角都笑眯眯地挤成一条短线。
胖子愣了一下,啧道:“臭丫头,你存心挤兑我是不是?”
云彩笑着摇了摇头,她绑起的发辫轻巧地晃动了一下。
因为笑容,她俏丽的面容生动起来,胖子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刚才说...把巴乃的山和水带走。”
云彩看过来,胖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云彩,你想离开巴乃吗?”
云彩抱着膝,一侧的脸颊压在膝盖上,她又沉默下来,连笑意都敛去了。
胖子叫她云彩,她沉默半晌,却还是开口,叫他胖老板。
“胖老板...”
云彩低声道:“我就在大山里,哪能走出去呢?”
“我画的画也不好,都是胡乱画的罢了,是村子里的大家喜欢我,才夸我画得好,我知道的。”
云彩用木枝掏了掏篝火,让火更旺盛了点儿。
她轻声叫了一句“胖老板”,却是话开了一半,就再也没有下文。
火焰被云彩燎高,胖子坐着,看到眼前的火苗蹿的旺盛,连云彩的面容都烧得扭曲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里的药膏罐子,脱口而出道:“云彩,你走的出去啊。”
胖子道:“云彩云彩,山再高,你们当云彩的,飞出去就好了嘛。”
第70章 水彩颜料
两周后。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
副驾的黑瞎子捧着地图梳理路线,关皓探头猫了一眼就头大起来,干脆放弃思考,抽了瓶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一周前接通了胖子要颜料的电话,关皓本来打算找人把颜料送过去,但黑瞎子来了兴趣,想过去看看,关皓便痛快点头应了。
颜料到手之后,两人便从北京坐飞机到了广西南宁。落地南宁,还要转火车进上思。
但关皓一想,坐火车进去还要转大巴,总还得坐车走一段。
公共交通又不如私家车方便,他看着山路又有点技痒,就干脆撺掇黑瞎子在南宁买了辆大G,一路开进去了。
这山路当真比想象中更难开,一个弯子绕一个弯子,但风景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青色的花岗岩山峰和茂密的林海,汽车穿梭在里面,窗外的风景就像是某种幽绿色做底的宇宙隧道。
他们开着车想停就停,伴着鸟鸣和树叶沙沙的动静,晚上下雨了,他俩干脆在山林里寻了一片平地支起帐篷,睡了一觉。
在野林子里睡觉也不是头一回,但没有变异蟒蛇虎视眈眈,也没有什么寻找西王母啊吴三醒的计划在日程上,总体感觉就是治愈,很治愈。
这体现在关皓一觉睡起来,气色比往常要好。
黑瞎子拿着矿泉水倾倒,暂时cos了一下水龙头,关皓就捧着手接好一捧水泼到脸上,小猫洗脸一样胡乱蹭着。
他这样胡乱抹完脸,水珠莹亮,再加上浅金色发色的衬托,脸上简直像白玉一样莹润发亮。
黑瞎子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角,调笑他说:“在这里建一个树屋吧,你就住树上、屋里,我时不时拿着喇叭来呼唤你,给你投喂点儿香蕉。”
关皓抬起半弯的身子来,愣愣道:“那我不成了人猿泰山么?”
他直起身来,脸上的水珠就顺着下颚线滑进了衣领里,黑瞎子一边笑一边抬手蹭了过去。
但昨晚下了雨,他的手也微凉,不比脖颈热乎,冰的关皓缩了一下脖子。
黑瞎子也感觉到了指尖接触到的、过于暖和的温度,他想收回手,却被关皓伸手拉着又贴在了脖颈上。
掌心和手背都被温暖包裹着,不过几秒钟,黑瞎子的指尖也暖和到泛起细密的麻痒来。
黑瞎子不冷,但他喜欢和关皓的手腕、脖颈和胸膛紧贴。
依靠身体简单的触碰,就能摸到的心跳。身心都感受到的温暖,来自于此生唯一的伴侣。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声无息地,虚无缥缈的灵魂就贴在了一起。
于是身心都浸泡在热水里,舒服到毛孔都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