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你懂什么。”
翌日,射击俱乐部场内。
池端先到,等顾屿桐和顾濯进入射击场内时,他已经站在了射击台前。
池端并未着正装,而是一条工装裤搭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遒劲结实的手臂肌肉展露出来,线条流畅,宽肩窄腰,是雕塑一般完美的身形。
从顾屿桐的角度看过去,池端正单手持枪,身体稍侧,黑色帽檐低压,凌厉狠绝的眼神被隔绝在护目镜内,简单瞄准后射击场内响起一声爆鸣,接着靶子前移——果不其然的9.8环。
自始至终,男人的手腕都未有过大幅抖动,仿佛不受任何后坐力的影响。
顾濯走过去,抚掌赞道:“池端你的英姿不减当年啊。”
池端斜睨了眼他,放下枪:“只打靶子没意思。”
“吓唬谁呢你,”顾濯熟稔地拎起一把步|枪,绷肘,挺腕,描点,随后扣动扳机,“嘭!”地一声过后,顾濯笑笑,摘了护目镜,“状态不好。”
池端看着顾濯的8.7环,冷嗤一声:“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顾濯倒也不恼,笑着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你个孤家寡人的懂个屁。走了——”
池端看着他的背影,冷冷提醒道:“收着点,别让池年起疑。”
“废话那么多。”
顾屿桐走到池端隔壁,谁知刚过去池端就走开了,站在不远处靠着墙喝水。
他端起一把步枪,还没上膛就被池端制止,池端环臂靠着墙,淡淡开口:“你手生,换那把贝雷塔87。”
“瞧不起人?”
池端胸腔里溢出一声冷笑,没回答,喝完水后起身就走。
身后又传来毫无章法的几声枪响,他脚步顿住,黑着脸,原地站了几秒,最后轻啧了声,还是转身朝顾屿桐走去。
这时,靶子的图纸缓缓前移——干干净净,完完整整,没一个弹孔。
“一枪都没中,不舍得打?”
顾屿桐转身,发现池端正好站在身后,戏谑地看着那张靶子。他有些吃瘪地看着池端:“我又没碰过这些,怎么可能一上来就会……”
“是呢,顾少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些花花蝴蝶上,哪里有空纡尊来学这些。”
原本是酸味十足的一句话,却生生逼出了顾屿桐身为男人骨子里的好斗心和胜负欲。他一门心思要赢:“我学。”
池端看着他,清风朗月般的眼睫低垂,护目镜架在高挑的鼻梁上,肤胜白釉,目光执拗,也不知是哪一处就触了池老板的恻隐心,竟冷不丁开口:“我教你。”
“右臂伸直,左臂向下屈曲,”池端一只手抬住他的右肘,另一只手掰正他的肩,“身体挺直,调整呼吸。”
“这把的后坐力大吗?”
“还好。”池端宽厚的胸膛抵着他的背后,“控制不好也没关系,我在背后。”
他站在顾屿桐身后,声音沉稳有力,身姿挺拔卓绝,仍旧是山一般的压倒性的气魄,让顾屿桐第一次感受到莫名心稳,而非心悸。
“模糊目标,把准星和缺口看准,三点一线,瞄准。”
池端冷静开口:“开枪。”
“嘭!”地一声,正中靶心。池端微一挑眉:“还可以。”
顾屿桐也不自夸:“池老师教得好。”
“食指,”池端垂眸,握住他的手腕,调整他的姿势,“不准备射击的时候,手要放在扳机护环外,像这样,不然可能会……”
“走火。”顾屿桐看向池端,上挑的眼尾弯了弯,狡黠得像只成精的狐狸,“我说的对吗?”
空旷的射击场落针可闻,方寸大乱的心跳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顾屿桐勾唇一笑,置若罔闻,重新握住枪,上膛,用刚刚池端教过的方法瞄准,果断干脆,三枪命中率100%:“枪明明在我手上,怎么走火的另有其人。”
“好笑。”池端嗤之以鼻,却转身就走,连自己的杯子都没拿上,逃也似的离开了场地。
顾屿桐站在原地,握拳,掌心里已然是冷汗涔涔。靠,这年头不把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通通拿下,还真不敢随便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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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桐根本来不及顾影自怜,他拿着杯子就追了出去。顾濯这次的反应有古怪,加上刚刚和池端聊的那几句里还扯到了池年,顾屿桐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说不定把握好这个机会还能一举完成任务。
拿着杯子追到最近的一间休息室,发现里头空无一人。这个射击场很大,休息室和茶室等用来休憩的场所也很多,他无奈之下只得询问工作人员。
“池先生?您是说池总吗?”
“对对。”
“嗷我记起来了,刚刚好像是有个池总去了转角的第一间休息室。”
“谢谢。”
这间休息室很偏僻安静,顾屿桐走近时,能隐隐听见里头传出来的交谈声。
刚开始很小声,不知道里头的人聊了些什么,一个粗狂暴戾的男声忽然炸响:“忍什么忍!他池端今天刚砍我一截指头,明天就敢往你我脖子上动刀子,你不是会算计吗,算计了这么多年,你就给你自己算计出个身败名裂出来?”
“给我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你他妈还嫌我如今在A市混得不够垃圾吗?”
那男的瓮声瓮气:“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怕他做什么,正好这两天国外有批新货,不如就拿他试试水。”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你想拖着我一块儿去死吗?!今天下午,所有安排,原计划进行,收起你那些脏东西,别他妈嫌命长!”
那男人语气古怪地应了声。
“妈的,早知道六年前就该把这个祸害彻底除干净了。”
池总,A市能让人记得住名号的池总,不止一个——还有池年。
池年今天下午有行动,目标直指池端,已经知悉池年计划的顾屿桐瞳孔剧烈颤抖,攥紧了手里的水杯退后几步,蹑手蹑脚逃离现场。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13点整。时间不多了。
系统曾说过,无论是任务失败还是攻略对象死亡,自己都会死亡。这意味着池端绝对不能出事,而且,如果能提前把池年的计划透露给他,说不定还能涨一波黑化值。
他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站在射击场门口,他拨通了顾濯的电话。
顾屿桐没有池端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张名片都没有,事到如今,他才恍觉两人的联系微弱到只有过那一晚的温存。
顾屿桐强压着心里翻腾着的复杂情绪,拨了一次又一次,对面仍然没有接通。“哥你接电话啊……”
所以当顾濯这个唯一的中间人消失不见时,跟着消失的,还有自己和池端之间关联的所有。
他不知道池端今天下午的安排是什么,具体几点开始,但要想知道,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告诉他。
顾屿桐开车赶到景晟时,还是那个小助理接待的他:“池端今天下午的行程是什么?”
这几天以来,小助理眼里的顾屿桐一直都是谦和绅士的,从未有过这样的单刀直入,态度急躁地有些失礼。
“先不管这个,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立刻、马上返回。”
前台很懂察言观色,已经拨出了电话。接连五个未接通后,小姑娘站起来抱歉道:“顾先生不好意思,池总手机关机了,我们这边打不通。张特助的手机也在占线中。”
小助理也有些慌乱:“顾先生,您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来不及说了,你直接把他今天下午所有行程安排通通告诉我。”顾屿桐声线颤抖,急道。
十分钟后,顾屿桐的车急速驶上了开往机场的高架桥。
而与此同时的反方向——
在前往码头的高速上,池端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库里南后座,接过张助理递来的手机,是关机状态,他神情冷淡地瞥了几眼,没开机。
没重要的联系人,开着也没意思。
张助理在一旁核对行程:“汤普森教授他们已经登船,虽然对您临时更改的路线安排存有疑惑,但还是按照您的意思修改了接下来的行程。”
“嗯。”池端压着狂跳不止的眼皮,懒懒地应了声。
他向来运筹帷幄,鲜少会有误判,因此基本不会有心慌的时候。今天实属反常。
三秒钟后,池端睁眼,看着漆黑的屏幕,罕见地开了机。
第一条弹出来的是顾濯的语音:“都和清橙确认过了,池年他们会按原计划进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你大可放心。”
池端仍然紧紧地蹙着眉,终于在看见99+的来电通知和消息提示后,找到了心慌的来源。
【池总,一个小时前顾先生赶来公司确认您今天下午的行程,还急着给您打电话,但都没打通,他现在应该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您可以留意一下。哦对了,他有留下联系方式,您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给他。】
池端将那串号码输入,零散无章的数字组成一串长长的链条,于是,两个本没有联系的人终于得以锁在一起。
忙音。忙音。还是忙音。
“在前方下高速,掉头。”
“池总,博士他们还等着您去接,怎么突然要返回?”
“立刻按我说的做!”
第11章 救人
下了高架桥后,前往机场需要途径东郊附近的一片城区,顾屿桐油门踩到底,在这片繁华颓靡的闹市区飙到极速。
拐出街角时,一辆黑色面包车猝然出现,直直地撞上了顾屿桐的车头。
他猛打方向盘躲避,将伤害降到最低,可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还是让他身体失衡,头部猛地撞上了车窗,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带的闹市区像是一口深渊,这场意外很快被掩盖吞没,街道继续靡丽,人声照样喧嚣。
半昏半醒间,顾屿桐感觉自己被一群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僻静、废旧,似乎是一座废旧工厂,空气里铁锈味混着血腥气,味道难闻。
“老大,既然池端这小子临时改了路线,我们的计划也泡汤了,干嘛还要把他的马子绑回来,这不纯纯多此一举?”
王富气得抖了抖脸上的横肉,盯着顾屿桐:“当初要不是因为他,老子也不会活生生被池端跺了根指头,哪怕是现在接上了,那天晚上的痛老子也得记他池端一辈子!”
“那咱干脆把这小子整只手掌砍下来?”
“那能这么便宜他?我动不了池端,那这口恶气我非要在他马子身上撒回来!”王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弟,“把货拿过来。”
“老大……”小弟打了个寒颤,“本来池年刚刚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原路折返,我们非但没回去,现在还、还要……别说池年先前已经警告过我们了,就是那池端他、他事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王富蹲下来,揪起顾屿桐的头发,恶狠狠道:“这小子本来就浪,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药是他哪个姘头给他打的?让你去就去!”
顾屿桐浑身疼得厉害,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惨白的针管。
顾不得这么多,他铆劲对着那人的心窝处就是一脚:“滚,给我滚远点!!这是哪里?!放开我!!”
“你们几个,把人按住!”王富摁灭烟头,抄起木棍往顾屿桐后脑勺上猛地一砸,看着瘫软下去的人,摆摆手,“行了,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