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办事不力,唯独漏了这段时间里陛下的行踪。”
顾屿桐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萧域明当时病得不轻,应当是没有记起来当时的情状。再加上自己行事隐秘,简直是天衣无——
“于是臣又去审了陛下的贴身侍卫。”
“阿黑说……”
顾屿桐不自觉攥住萧域明的袍袖,眉头紧蹙:“他说什么!”
萧域明低头看了眼,眸底兴味更浓:
“陛下猜。”
第51章 正经吗
萧域明的骨相立体,眉眼深邃,眸色又似泼墨,用那种审视和打量的眼神盯着人的时候,大部分时候能起到不打自招的效果。
这人变态,但实在生得好看。
凑近他时,还有一股清淡的木质香。
每次闻到,顾屿桐都觉得莫名醺醺然。
他紧盯着那双墨黑的瞳,咽了口唾沫。
悲催系统小光球疯狂警示:【宿主,不要搞男人啊!】
顾屿桐用意识和它对话:【没搞呢还。】
系统扯着那副机械音的破锣嗓子继续警示:【男人只会影响我们完成任务的速度。】
【我带反派搞事情,和我搞反派是两回事。】顾屿桐条理清晰地和它理论,【第一,我没有感化他,第二,我没有搞死他。哪点违规了?】
【……】
经过前两个世界,系统小光球已经彻底免疫了,电击也好,惩罚也罢,都阻止不了这两人he的步伐。
这个世界索性摆烂。
顾屿桐挑剔起来:【还有,谁说我要搞他了,要搞也是搞个正常的人。你看这人从头到脚有一点正常人的影子吗?】
系统礼貌沉默:【……】您别是被搞的那个。
“陛下?”
萧域明其实也不知道正确答案,只是审问阿黑时见他支支吾吾,编的瞎话又漏洞百出,于是才打算空手套白狼。
他至今都对那个梦的真实性存疑。
顾屿桐内心挣扎许久,最后索性放手一搏:“朕不猜。”
“窑子你家开的?你管我去没去。”
可不能着了萧域明的道,说不定他什么也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门口大步跨进来一个身形高挑、眉目硬朗的男人:“六弟,瞧瞧皇兄这次从西洲回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顾屿桐循声看去,来者正是原身的大皇兄顾云修。
在顾屿桐上头,一共有过五个哥哥。
这些人要么争权夺位,死于自相残杀,要么不避锋芒,被李无涯斩草除根。
最后只剩下两人,一个是一无是处的顾屿桐,一个是看起来一无是处的顾云修。
顾屿桐即位后,顾云修便以无心权术的借口,云游四海去了。
然而要在那样狼环虎饲的环境里存活下来,要么是真的脑袋空空,要么则是大智若愚。
顾云修便属于后者。
“哥哥知道你喜欢玩铃铛,前几天逛集市特地给你买的。”顾云修“哐啷”一声把包袱摔在顾屿桐和萧域明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不打开看看?”
也正是因为几个弟弟里最后只剩下顾屿桐这一个,所以顾云修对他很是疼爱。
虽然平时不能在皇城内陪他,但每逢重要节日的宫宴,顾云修不管多远都会赶回来,有时还会给弟弟带点宫里没有的稀奇玩意儿。
“哥,这回还是红铃铛嘛?”
顾屿桐眉开眼笑地解开包袱的绳结,包裹着的布帛散开来,里面的东西瞬间一览无余。
“……”
他忽然不笑了:“……哥,你逛的是正经集市吗。”
闻言,萧域明往里瞥了眼,眼色瞬息万变。
顾云修有些疑惑:“不喜欢吗?从前哥哥给你带这些东西,你都很开心的……”
他在那堆奇形怪状的柱状物扒了扒,最后挑了一个带有铃铛的面具,那东西其实也不算是面具,只勉强能遮住眼,下方还有一颗稍大些的铃铛,由一条皮质的条带固定着。
顾云修伸出修长好看的指节挑了挑铃铛,惋惜道:“这个可是哥哥跑遍大半个集市才找到的。”
顾屿桐第一眼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问萧域明:“这是什么?”
顾云修的目光终于移到这间屋里的第三个人身上,他扫了眼端坐椅子上的萧域明:“许久未见,萧大人英姿依旧。”
萧域明微微颔首,处变不惊:“南昭王谬赞。”
察觉不到这股涌动的暗流,于是顾屿桐开始用胳膊肘去蛄蛹萧域明,好奇道:“朕问你话呢,这是什么?”
萧域明敛眸,清嗓。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常年留守酆门关,北疆一带民风开放,好男风,再加上位于两地交接处,天高皇帝远,见不得人的地下生意更是数不胜数。
他虽不沾,但见的却不少。
他反将眉梢一挑:“陛下竟不知?”
顾屿桐理所当然:“不知道啊。”
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镜十匆匆走进来,面色凝重:
“主子,出事了。”
萧域明起身,和他走至门外:“何事?”
镜十压低音量:“萧老将军的三名旧部于今早抵达都城,方才前去接应的人紧急传信给我,说三个老人家歇脚的旅店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放了火……三人如今下落不明。”
“三位老者是当年唯一的人证,如果他们出事,那我们日后再无为老爷翻案的可能。”
萧域明眼中杀机隐隐:“白养一群废物。”
“主子,现在是继续派人去找吗?”镜十心中一紧,“这里头必然是李无涯在捣鬼,但又不是他的风格。他抓到人不杀,很有可能已经布好局,引您深入。”
“让他们看好冯二,必要时再砍他一条小腿。”萧域明的瞳色冷而沉,语气森然,“我去追人。”
镜十毫不犹豫:“主子,我跟您一起去。”
萧域明一顿,回头看了眼御书房内。
离开前,对镜十道:“你留下。”
御书房内。
顾云修敛了嬉笑的神色,问顾屿桐:“怎么如今又和萧域明搅和到了一起?”
顾屿桐说:“说来话长。”
顾云修忧忡更甚:“李无涯是什么人?当年他的上位手段你我都是见识过的,你和萧域明惹上关系,被他发现了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如今我只剩你一个弟弟,无论如何不能再看你从一个虎穴跳到另一个虎穴。”
“哥。”
顾屿桐揉了揉眉心:“做人傀儡的滋味并不好,桂花酥的味道更让人反胃。东凌如今大厦将倾,如果一定要在那之前抱住一根浮木,朕更愿意选一根不那么硌人的。”
“萧域明……”顾云修低吟片刻,眉宇间的忧忡不减半分,“此人逞凶斗狠的能力不在李无涯之下。”
顾屿桐翘着腿,把玩着那张面具上的铃铛,打哈哈:“是么,朕觉得还行。”
顾云修攥拳,下定决心似的:“皇兄带你走。不管萧、李二人最后斗成如何,都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此后,天底下再没有顾屿桐这号人物。”
“为何要走。”
“我偏不走。”
“哥,”笔杆在顾屿桐修颀的指节上翻飞,他含混笑道,“这风水,也该转转了。”
通传的太监从外进来,给顾屿桐和顾云修行完礼后,将盘里的桂花酥搁置在顾屿桐桌前:“陛下,国师大人唤您过去一趟。”
早朝上那么大动静,李无涯一直憋到现在才传他过去,也算他能忍。
“原来朕竟是那个听人传唤的。”顾屿桐头也没抬,“这宫里的规矩何时变成这样了?”
小太监假模假样地跪地、磕头:“陛下恕罪。”
“回去告诉国师,朕忙着呢,不见。”
“是。”
小太监走后,顾云修盯着那盘桂花酥看了许久。
其实两人的眉宇有些像,笑起来更甚,但顾云修眼眸狭长,思考或是做决策时,不经意流露出的锐利,和鹰隼这样的猛禽很像。
他拾起那盘桂花酥,砸向地面,瓷碗碎片登时迸裂开来:
“哥帮你。”
*
中秋宫宴,权贵重臣、皇亲国戚皆受邀出席。
宫阙长明,设宴千里,不分天上人间。
然而,席位上却空无一人。
殿外,皓月当空。
下至青衫芝麻官,上至紫袍重臣,浩浩荡荡地跪在城楼下,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全是李无涯的人——确实应了今晚团圆夜的气氛。
热闹得很。
顾屿桐把胳膊靠在雕栏上,懒洋洋道:“众爱卿今夜又发的什么疯?”
为首的是吏、户、刑部的几个小官,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谁,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