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色匆匆,和顾屿桐擦肩而过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顾屿桐只当他是刚刚结束战斗,赶着去下一场,所以一开始并未起疑,直到继续往前走,接近1207号房。
房门稍稍留出一条缝。
不对劲!
“站住——”
顾屿桐转身往回跑,去追刚刚那个行迹可疑的alpha。
那人很熟悉这儿的地形,跑得很快,刚拐过转角,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眼见追不到人的顾屿桐迅速返回1207,希望能在房间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或者是有关于黄正林的任何行踪信息。
他刚一推开门,甚至连房间内的布局都还没来得及看到,门后便冲出一群保镖,动作粗暴地把他拽上前,从后控制住他的双手,把他按在了真皮沙发前的矮桌上。
和那天在立交桥上如出一辙的手法。
“纪先生,又见面了。”
保镖把顾屿桐的脸掰过来,仔仔细细看了几眼,随后对沙发上坐着的纪琛道:“纪总,抓错人了。”
顾屿桐不知道纪琛要来这里抓谁,也许是黄正林,也许是别人,但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他。
他整个上半身被按在硬冷的大理石桌上,硌得很疼:“既然抓错了人,纪先生总不至于继续这么拷着我了吧。”
保镖看了眼纪琛的眼色。
手下力道并未收敛。
刘右领会到纪琛的意思,开口询问:“顾先生,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许州官放火是吧,你家纪总能来的地方,我来就不行?”
纪琛西装革履,端坐着,他将嘴里剩下的那截猩红烟尾拿下来,倾身上前。
顾屿桐艰难地抬起眼,直视他:“……纪总,说好了的,我给您当线人,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现在弄这出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说您压根就不信我?”
烟雾缭绕。
Alpha一言未发。
“又或者说,您连手底下线人的私生活都要干涉?那我以后出来喝酒开房找乐子,岂不是都要和您报备一声?”
顾屿桐猜不准纪琛的这回为难他的动机。
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话音刚落,头顶便撒下一叠房卡。
Alpha淡淡开腔:“这么多,做得过来吗。”
他不问那晚的监控,不问他来这里来这间房干什么,而是在所有疑问里选了一个最细枝末节、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并以极其讥讽的方式问了出来。
顾屿桐愣神:“这不是我丢的房卡吗,你……你从哪儿捡来的?”
纪琛的烟头距离顾屿桐的左脸很近,以至于顾屿桐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烫意。
“不是好奇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吗。”
此话一出,顾屿桐的脑海中炸响一个惊天巨雷,把他从头劈到尾,劈得脊背发麻,外焦里嫩。
他缓缓看向纪琛,硬朗的下颌线,英毅的眉骨,以及,嘴角那点血迹。
——他咬的。
他淡定地闭了闭眼,企图否认这一切:“什么信息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纪琛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看样子酒醒了。”
纪琛手里的烟不断靠近顾屿桐的侧脸,火星带来的烫意燎过他的眼睫,最后顺着往下,停在他布满吻痕的锁骨。
顾屿桐双手被按在腰后,死死瞪着纪琛手里的烟,剧烈地挣扎了一下。
他干笑两声:“想烫我啊?”
“我不过是来这里泡个马子,纪先生至于这么折腾人吗?”
纪琛的话始终很少,他知道面前这人诡计多端,说得越多,破绽越多,越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他偏不给。
顾屿桐的衣襟大敞,酒红色的衬衫和锁骨处的吻痕相互映衬,放浪得很。
不是被强吻生的气,不是泡马子生的气,那会是什么?
“纪林……”
顾屿桐极力去躲他手里猩红的烟头,声音不再像刚刚那样游刃有余:“三天前的那个晚上——纪林带我走,不是您想的那样……”
纪琛拿烟的手特地顿住,停下来欣赏顾屿桐的失态,语气闲适:
“我问这个了吗。”
艹。
明摆着就是在刁难他。
顾屿桐实在没有办法了。
“纪总,抱歉……”顾屿桐手酸腿麻,郁郁不平,终于放低身段,承认那个吻,“我不知道那是你,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他抬头,对上纪琛沉而深的眸子:
“那是你的初吻。”
这意思好像是在说,如果早知道是你,我才下不去那个嘴呢。
不管顾屿桐是什么意思,总之纪琛是这样以为的。
纪琛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他摁灭烟,撩起眼皮看了眼蓄势待发的保镖。
“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衣物摩擦声响起,顾屿桐的头被人从后按着,余光看到纪琛站了起来。
他绕到了他身后。
顾屿桐顿时警铃大响。
“做什么?!”
敌在暗,我在明——和纪琛这样的人较量,这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
顾屿桐没办法从他的微表情和语气中猜测他的心思。
这意味着纪琛从现在开始不再给他辩解和讨饶的机会。
“纪先生……那晚纪林带我走时我事先并不知情,不存在合伙骗您的可能,立交桥上说的话都是我发自内心的。刚刚在卡座的那个吻我也可以解释,都是成年人,碰碰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保镖把他拽下来,让他趴在桌上。
毫不客气地抓起他的右手,摁在冰冷的桌面上,分开他的五指。
随后拿出了一把刀。
那人握着刀柄,将刀背贴在顾屿桐的手背上刮了刮。
“不行……!”顾屿桐看不见纪琛的脸,声音含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一没骗您,二没害您,您没有对我下手的理由。”
纪琛不说话。
“纪总,”顾屿桐敛了大半傲气,如同被暂时压制獠牙的兽,“您想问什么,我都说给您听。是误会还是罪有应得,您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甚至带了点哄人的意思:“好不好?”
冷光凛凛的刀刃在顾屿桐修长好看的五根手指里选了选,停在他的食指。
到最后,他彻底软下去:“纪总,您不能这样……”
顾屿桐亲眼看着刀被提起,精准地对着他的食指,随后划破空气——
“纪林找黄正林做什么。”
刀尖在距离食指最后一厘米的位置停住,与此同时,纪琛沉冷的声线打破死寂。
恩威并施。
纪琛现在在给顾屿桐好好解释的机会。
顾屿桐尽量平缓呼吸,让自己看起来表现自然点。
纪琛知道黄正林。
说明纪琛来这里也是来找他的,只是看样子他也没有抓到人。
听纪琛话里的意思,他很有可能是误会了,误以为自己来这里是受纪林指使。
追根溯源,所有的误会还得从纪林带人接走顾屿桐的那晚说起。
情势所逼,坦白从宽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屿桐稳住声线,解释道:“纪总您误会了……不是纪林要找黄正林,是我要找他。”
“和您的目的一样,我想拿到黄正林手里的那段录像。”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可顾屿桐知道纪琛在听。
“我知道您想问为什么。”
“我来这里找那段录像,是为了您。我是帮您找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您放我走,我替您办事。二十八年前的那些事我都查过了,那段录像不简单,很有可能藏着纪家的把柄。”
“和纪林没关系。”
“是为了您,我才会来这里。”
“那天晚上纪林来接我,我压根就不知情。您不能仅凭一段监控或是谁的只言片语就冤枉别人,不是么?”
顾屿桐搜肠刮肚,把任何可能会惹恼纪琛的事情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坦坦荡荡:
“还有……没找乐子,没开房,今晚玩得最大的……就是不小心、轻轻地磕了下您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