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好孩子不要模仿
第40章 若是知己
“徐公子。”沈争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浅笑道:“许久未见了。”
徐忘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多愁,后者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徐忘云将他拉回,“沈阁主为何在这?”
“有事要办。”沈争道:“徐公子又是为何?”
徐忘云并未答话,看了看小梨花。沈争也看了看她,了然道:“竟还未找到?”
当日在半月宗时小梨花要徐忘云带她回家。出了大漠后,沈争便没再跟着他们,谁知这已经半月过去,他们竟还没找到?
徐忘云摇了摇头,“当时她太小了,不记得什么。”
沈争“哦”一声,“情有可原。你们有和人问过路吗?”
徐忘云:“问过。”
“如何?”
“都说不知。”
沈争看着他,“不知徐公子是怎么问的?”
“幸会,认识她吗。”徐忘云说:“这样问的。”
沈争没忍住,被他那样子逗得笑出了声,“徐公子,实在不是在下自傲,不过你们没了我是真的不行。”
徐忘云虚心求教:“那该如何?”
“这个。”沈争俯身捏了捏小梨花凹陷的脸颊,“这很难与你描述,况且说了你也不一定就能办到。这样,还是我再送你们一程吧。”
听了这话,徐忘云还没说什么,宋多愁先跳起来,“谁要你跟着!”
沈争并没搭理他,专注看着徐忘云。徐忘云想了想,道:“有劳。”
“啊!不要啊!”宋多愁哇哇大叫:“为啥!云哥哥!为啥啊?”
死孩子。沈争笑得和善可亲,面不改色地心想。徐忘云淡淡对宋多愁道:“要尽快了。”
宋多愁一瞬安静下来,看了看小梨花,后者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看他,让他心底霎那涌上丝愧疚,也许是为了他方才的话。
小梨花或许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沈争能带他们找到小梨花的家,他干嘛要拦着?
“……对不起。”他说。
徐忘云对沈争道:“你的事呢?”
“办完了。”沈争笑着心想,又哪有什么事,随口扯出来诓你的罢了。
但他说什么徐忘云信什么,闻言,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有劳。”
几人顺着绕过闹市,跟着小梨花的话走至了野外。周遭愈来愈僻静,怎么也不像是会有什么高门大院的地方,徐忘云问她,“是这里?”
小梨花四处看看,茫然摇了摇头,她也记不大清了。
走走停停,绕着山下荒凉的路走了半响,宋多愁终于受不了道:“云哥哥,不然找个人问问路吧?”
徐忘云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溪边有几个农家女正在浆洗衣物,应当是住在附近村落的人家。徐忘云正要上前去问,沈争拉住了他,“徐公子,我来吧。”
徐忘云看了看他,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沈争走至溪边,对那两位农妇道:“冒昧,叨扰了。可否向二位姑娘问个路?”
两个农家女本正在埋头洗衣服,骤然听见声音转过头,当即吓了一跳,“我的娘!你是谁?!”
沈争微笑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处,不慎迷了路,便想来问问两位。”
约莫是沈争生得实在太高大,一身黑衣,又用个面罩遮着脸,即使语调再如何柔和有礼,看上去也实在不像是良善之辈。两个久居深山的农家女吓坏了,哆嗦道:“你想问啥……我、我们可没钱!”
“……”沈争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两个小发簪递给她们,“我不要钱,只是想来问个路,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就当作劳烦姑娘的辛苦费吧。”
那两个发簪做的精巧,自然不是在山里能见着的东西。两个农家女眼睛一下亮了,却不敢去接,吞了口口水,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忽然有只手将发簪从他手里拿走,递给了两个农家女。徐忘云温声道:“不要害怕,他没恶意的。”
农家女方才只顾着沈争,没看到徐忘云。这下瞧见他,年龄稍小的那个脸顿时便红了,接了簪子,讷讷道:“多谢……多谢小阿哥。”
沈争:……
宋多愁毫不掩饰的嘲笑他,沈争面无表情,一脚将他踢到了一边,徐忘云说:“你不要怕他,他不是坏人。”
农家女瞧了眼沈争,还是有些战兢,“不是坏人……咋带着这么个黑面具呢?”
沈争面无表情:“我面上有伤,不便见人,失礼了。”
“哎、哎呀。”农家女脸上闪过丝讶异,歉疚道:“对不住,这位大哥,真是对不住。”
沈争微笑:“无妨。”
“我们是江南来寻亲,却怎么也找不到地方,能不能请你们帮忙指个路?”
“自然的,自然的,大哥请讲。”
“此地多年前可有过一户人家失火的事?”
“失火?”农家女们相视一眼,摇了摇头,“并未曾见过。”
“那么,可曾听说过这么一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大夫人很是貌美,育有两子,小的不过才满月,大的约莫三四岁的样子。”
农家女们茫然一阵,道:“未曾听说过。”
一旁小梨花听了这话顿感失望。徐忘云和沈争对视一眼,蹙眉道,难道找错了?
一连问了许多人都是没有听过,莫非是小梨花记错了地方,她的家根本不在此处?
拜别了两个农家女,几人又在山脚下转了几圈,如此问过几家山户,得到的回答也都是大同小异。
走到最后时,天已要黑了,几人只能先找了个山洞暂避。沈争生起一堆火,看徐忘云神色闷闷,主动开口玩笑道:“也不知为何,和徐公子在一块,似乎总会遇上要在野外住的情况。”
徐忘云不言语,解开随身的行囊掏出几张饼放在火上烤。宋多愁和小梨花头挨着头蹲在洞口前,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徐忘云静静看了一会他们的背影,忽然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叹气做什么?”
徐忘云面向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扯谎。”沈争笑了声,“我猜,徐公子,莫非又在想那鲛人?”
“我没想。”
“想她做什么。”沈争转向篝火,火光温暖,他神色却极冷,“有苦衷的人作恶,便不算作恶了?徐公子,可千万莫要同情恶人,免得……再将自己赔进去,徒增伤心罢了。”
所以就说了我没想,徐忘云不理他了€€€€有时候他觉得身旁人在说废话时,他便不怎么爱搭理。
他拧开水壶,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沈争的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见状立刻将自己的递过来。徐忘云顿了下,接过来道:“多谢。”
“不必言谢。”沈争微微一笑,“该是我和徐公子说谢才是。”
徐忘云不解:“为何?”
“与徐公子相处的这段时日,是我过得最精彩的时候了。”
沈争笑道:“可如若不是遇上了徐公子,什么大漠狼群,水下鲛人,兴许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凝视着他,轻声道:“况且,能交到徐公子这般知己,我很高兴。”
徐忘云被他这番话说得好半天没什么反应,半响反问:“知己?”
“知己。”沈争道:“出生入死,彻夜欢谈,如何算不上知己?”
“……”徐忘云低头,喝了一口水,好一会,才应道:“嗯。”
沈争笑意更深一分,将饼子翻了个面,“若在漠北分别,我和徐公子还会相见吗?不知徐公子家住何方,我该如何寻你?”
徐忘云摇头道:“我不怎么回家。”
“不回家?那徐公子住在哪?”
“走到哪便住在哪。”
“洒脱。”沈争艳羡道:“仗剑天涯,多少人的夜中梦。”
徐忘云却说:“也没什么好的。”
沈争转头看他,火光映在这青年的半张脸上,将他冷锐的轮廓都映得柔和了几分。沈争几乎是贪婪地看他,有一瞬徐忘云此时的侧脸和多年前在他殿内时融在了一处,让他不由自主便脱口而出道:“徐公子先前说,我和你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徐忘云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是曾经说过这话,认真看了看沈争,“我说错了。”
“错?”
“你和她不像。”
“那……她是个怎样的人?”
“古怪,多思。”徐忘云想了想:“……可怜。”
沈争看着他,“可怜?”
“嗯。”徐忘云说。
“……”沈争专注看他,忍不住又问:“那为什么是从前,现在你们不再见了吗?为什么?”
“嗯。”徐忘云说:“她家做过一些错事。”
“那……”沈争低声道:“……你恨她吗?”
出乎他意料的,徐忘云摇了摇头。
沈争紧盯着他,执拗地追问,“为什么?”
“那是她家的事,与她并没什么关系。”
沈争愣在了原地。
纵使千挫万阻,纵使痛彻心扉,纵使这人间如何肮脏沤烂不堪一提,他的阿云……却始终坦荡纯白。
沈争不说话,默了半响忽然低低笑起来,一伸手抱住了他。
“徐公子,我能抱一下你吗。”沈争喃喃道:“……就一下。”
徐忘云不明其意,一脸茫然,见沈争将自己拢在了怀里,闭着眼靠上了他的肩头,很快便将他放开了。
真的就只是一下。
宋多愁和小梨花跑过来,哇哇大叫道:“哎呀!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