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台 第19章

“是谁?”

越来越猖狂。

“……”

燕羽衣脸贴绒毯,喘着粗气,赤色的狐狸毛在鼻翼间,随着气流使劲挠着他。

“萧。”

“骋!”

燕羽衣目眩,压低声音警告道:“放开我!”

“燕大人觉得抓的是谁。”

萧骋嫌燕羽衣声音太大,捂住他的嘴唇,半威胁半警告:“再闹腾,就把你直接丢出去。”

“唔唔!”

燕羽衣回瞪,大可试试看!

这个时候的萧骋,明显瞧热闹的心情更多,外头有渔山周旋,那是他的心腹,这里所有人只为保护景€€王而生,固然现在有被西凉发觉窝藏钦犯的危险,但萧骋无惧,甚至极度放松。

他在享受这一刻,羞辱他人会令他感到兴奋!

意识到这点,燕羽衣停止挣扎,捋顺气息等待萧骋松手。

近几日的经验告诉他,和萧骋硬碰硬明显走不通。

风掀起车帘一角,萧骋睨了眼外边,低头命令道:“叫。”

什么?

燕羽衣没听懂。

“叫床难道也要本王教你吗。”

“……”燕羽衣迷茫。

什么床,叫什么?

叫床,他说叫床?

萧骋说的是叫床吗,是他理解的那个叫床吗?还是听错了,他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萧骋恰时重复,恶劣道:“叫,床,燕大人没听过吗。”

咔啦€€€€

意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崩裂。

燕羽衣好不容易凝聚的镇静再度粉碎,难以抑制的杀人欲念再度排山倒海呼啸而来,与之同时而至的,还有庞杂纷乱的羞耻。

原以为萧骋只是不要脸,没想到是真有病。

“衣冠禽兽!”燕羽衣险些咬碎后槽牙,骂道。

“衣冠禽兽百年前曾是好词,禽与兽,文臣与武官。”萧骋指指燕羽衣,勾唇:“燕将军是兽,本王当作禽。”

“……”

老天爷,杀了我罢。

怎么与此人说话如此费劲,燕羽衣想。

“真没听过?”萧骋继续追究,显然想从对方嘴里听到点什么有用的。

“……”燕羽衣深呼吸,放弃道:“听过,听过听过听过听过!”

重要的话多说几遍总行了吧!西凉人还在外头查车,非得在这个时候讨论究竟有没有听过别人叫床的声音吗!

又不是变态,为什么要听这种声音!

萧骋循循善诱,打开话题:“听说西洲贵族之间,喜欢参加名叫‘折露’的雅集。”

“燕大人去过折露集吗。”

燕羽衣闻言,当没听见:“什么。”

萧骋笑了下,明知燕羽衣在装傻,懒得戳穿他,于是拐回先前的话题:“那么既然听过怎么叫床,为了彼此的安全,还请燕大人叫几声,做做障眼法。”

用这种办法躲避搜捕?燕羽衣冷笑,堂堂景€€王,竟然能想得出这种损招。

“如果这就是殿下的办法。”

燕羽衣强撑着身体坐起,从萧骋身下缓缓挪至窗旁。

车队前后均押送货物,查验起来颇为功夫。窗外属于西凉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即将查验至他们所在的马车。

“萧骋。”

战士可以失败,更愿意承担战败的后果,但唯独羞辱不可承。

有人愿意为了活着而尊严尽毁,也有自刎以保全体面。

燕羽衣自认自己虽并非完全是前者,现下也不可做后者之事仅顾自身,而置洲楚于绝境。

他已经给足了萧骋面子,唯独此,身为燕氏儿郎断无法做损毁家风之事,燕羽衣一字一句,细长手指抓住窗帘,向外冲出去前,冷道。

“那么。”

我们就……

“同归于尽吧!”

-

夜幕降临,商队比预计时间迟半个时辰抵达驿站,商会前来接应的人候在外头,只见马车内跳下来位戴着斗笠的公子,摇摇晃晃地向驿站反方向走去。

渔山才卸了脚凳过来,正欲说什么,自家王爷也从马车内掀帘而出,他连忙上前扶住萧骋的手,萧骋搭着渔山的臂膀慢条斯理下车。

站定,他冲离他十几米的燕羽衣喊:“这边。”

燕羽衣幽魂般漫无目的地向前,将所有声音抛之脑后,眼前环绕着午后马车内那副恐怕此生再难得一见的光景。

西洲与大宸,两国之间虽文化略有差异,但皇室所授大差不差。

自古以来,伶人善口技,可学奔雷之音,生灵众鸣。以萧骋这种普天之上的身份,为何将坊市间的小把戏学得惟妙惟肖。

“燕羽衣。”

“离我远点!”

燕羽衣猛地回身,抽手后退几步。

他怎么跟上来了!

萧骋的手停滞半空,半点没抓住人,索性收回手抱臂好笑道。

“燕大人扯不了面皮叫,本王好心好意替你喊,不该说声感谢吗。”

燕羽衣面色骤变,他怎么知道萧骋要替他叫,况且明明还有别的办法,为何非要大张旗鼓地从西凉人眼皮子底下做文章。

除非他故意,不,他就是故意!

燕羽衣硬着头皮,紧紧抓住氅衣,但冷风偏从脚底往身体里蹿,道:“殿下学的是我的声音。”

“整个队伍的人都认为那是我,是我和你苟且!”

萧骋明显对燕羽衣的反应持尊重但没必要的态度,随口:“别人的眼光有那么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手里如果有海星的话!请多多投给炮台十分感谢!(双手合十)€€

第16章

燕羽衣冷漠,是,很重要。

如果他没有生在燕家,或许能够不在乎他人怎么想。但他是燕羽衣,言行举止皆代表整个燕氏,护国将军府便是整个洲楚的脸面。

但现在,萧骋将这个脸面踩在脚下,变得分文不值。

车上萧骋提及“折露集”,燕羽衣没有搭腔,并非他不想说,也不是没去过,只是觉得就这么轻描淡写,玩笑似地提及,就像是将整个西洲的遮羞布揭开般,露出腐朽与面目可憎的,人最原始本能的欲望。

燕羽衣闭眼,深吸口气勉强道:“殿下知晓折露集,想必知道那是什么场合。”

抽皮剖骨的纵乐场,唯一能够保持西凉与洲楚意见统一的地方。

什么声色犬马,秦楼楚馆,在折露集中只能是开胃小菜。

男人与女人,女人与男人,甚至男女同性之间,突破所谓的衣冠桎梏,展现动物最原始的疯狂。那里充满王公贵族,势力错综复杂,拥有着共同的,无法背叛的秘密。

萧骋故意提及,定有他的道理,或者说他是否也去过。

“殿下去过那吗。”

“燕大人去了几次。”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闭嘴。

半晌,燕羽衣恍然大悟,疲惫叹息道:“原来殿下是这个意思。”

萧骋拐弯抹角地触碰他的底线,试探他是否与折露集中的势力有所牵扯,有没有把柄在别人手上。

他在降低大宸与将军府合作的风险,事先排查一切隐患,却没必要以这种方式。

燕羽衣喉头滚动,坦白道:“家族只会选择对将军府的未来最有利的继承人。”

“血统继承制只是其中条件之一,且有更优秀的燕氏族人,那人将会取代现任少主。”

萧骋抚掌淡道:“燕大人的确优秀。”

“折露集我的确去过。”燕羽衣顿了顿,蜷起藏在袖袍间的手指,说:“只是略坐坐便走了。”

“坐着?”萧骋挑眉,纳罕道:“只是,坐着?”

折露集已存在几十年,自打燕羽衣懂事起,便经常见家主前往,他好奇,想去,却被家主关在院中习字,偶尔听母亲提及,也多是流泪说什么毁不毁的话。

后来被派往边塞打仗,归家之期远得天涯海角,折露集这个名字,便模模糊糊地抛之脑后。

直至现在,被萧骋重新提起。

西洲那么多晦暗难言,又岂是小小折露集可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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