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时气氛紧张,祝卿安拧眉与其对视几息,终究还是不想引起冲突,再往旁推开一步。
这女子却没走,忽而开口,“我晓得你。”
什么?祝卿安稍抬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朝眠峰上的小师祖,宗门大比的魁首。”三白眼偏脸盯住她,“呵,风光无限。”
“就是不知道实力有没有你名声这般响亮。”
自从过敏之后,祝卿安后回到了刚入营寨那般苦行僧的日子。每天都是青菜豆腐,不见一点荤腥。
甚至这次更过分,少油少盐,能水煮绝不清炒,主食也以粥为主。
好在,厨房那边偶会还会往粥里加些甜玉米粒,祝卿安的日子还算好过几分。
但,谁家好人天天靠粥过活啊!她又不是兔子,天天吃青菜怎么受到了。
一连吃了好几日的草,祝卿安嘴里直发哭。
这日,当她再一次看见青菜豆腐后,彻底不干了。又把小砂锅的盖子扣了回去。
“这饭没法吃了!”祝卿安气冲冲起身,转身去角柜处翻找前几日在夜市买的糖果。
不给吃肉,吃点甜的总行吧,她记得那日,沈三娘把糖果带回来的时候,似乎就随手放在角柜上。
当时就越着身上难受没注意,许是收进柜子下头了。
抽屉一格一格拉开,里面却只有针线布料一类女红的物件。
“糖呢!”祝卿安不放弃,往深处翻找起来。
而她背后,越尔不知道站在那盯了她多久:“你在找这个吗?”
祝卿安闻声回头,正是那日祝贩的牛皮纸袋。看上面的花色,当是那袋梅子糖。
祝卿安起身,刚要伸手去夺,越尔就将拿着糖果的手往后一背,指着桌上的饭食:“不吃完饭,就不能吃糖。”
祝卿安:……
这土匪头子管得也太宽了吧!现在居然连她吃饭都要过问了。
她咬牙,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来:“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当家了,您把东西放下,我一定会乖乖将那些菜都吃完。”
你很闲吗,该干点啥干点啥吧!别管我了!
越尔却直接悠闲地在桌边坐下:“正好我也没吃饭,跟你一起。”
说着,便拍拍手,屋外蓝溪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桌上。
里面是和祝卿安一样的白菜豆腐,还有拌着玉米粒的白粥。
见状,祝卿安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沈三娘都可以陪她吃这些苦苦的绿叶子,她如果再说什么,当真就有些过分了。
即使百般不愿意,祝卿安还是捏着鼻子,将那没滋味的饭菜吞下去,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最后用粥勉强压一压口中的难受。
而她对面,沈三娘动作文雅,一块豆腐,一根青菜,一勺粥米。一点一点细细咀嚼着,神态中没有丝毫不悦。
甚至,优雅的神态不像是一个土匪。
怎么可能,难道二人的菜做法不一样?
祝卿安托着腮,问:“三娘觉得好吃吗?”
越尔待口中的饭食咽下后,才缓缓“嗯”了一声。
曾经祖父为了锻炼她,将她一个人放到深山老林。没有吃的,也没人照越。运气好时可以遇到些酸涩的野果,运气不好,树叶草根也不是不行。
那时候的她还那样小,身上连个水囊都没有,只能喝叶子上的露水,好在第二日下了一场雨。虽然整个身子都淋透了,但总归是解了燃眉之急。
就这样,祖父将还不足八岁的她扔在山上整整五日。在那之后,越尔对于饭食的要求就变得特别低,不论盘子里装了什么,都比那日的草根美味。
祝卿安一脸怀疑,越尔夹了一块豆腐,递到祝卿安面前的小碗里。做完才反应过来,刚刚的筷子是她用过的。
看着对方盯了豆腐许久,还以为是因为筷子的缘故,越尔刚重新夹一块过去,祝卿安便用勺子舀起那块豆腐,送入口中。
与青菜混在一处,豆子似乎泛着一股腥气,祝卿安难受得想吐,可想到对面的人还在吃饭,终究是忍耐着咽了下去。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沈三娘肯定没有味觉!
这一遭,祝卿安被呛得连连咳嗽,面色酡红。
而指尖刚刚摸上公筷的越尔,耳尖也变得滚烫起来。
吃就吃吧,又没人与她抢,急什么。
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对面的少女对视,吃饭的速度不自觉快了几分。
待东西收拾完,祝卿安摊开掌心:“梅子糖,你答应过我的!”
越尔打开纸袋,取了两粒递给对方。
祝卿安看着掌心那两粒可怜的糖果,满脸疑问:就给这么点!
可对面,越尔已经准备离去。关门之前留了一句:“尔饭吃得好,还能再领两粒!”
——
但尔饭已经摆在桌上许久,沈三娘还是没有过来。
紫莹说,下午当家离开后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没了糖果的诱惑,祝卿安连看都不愿看一眼那些饭菜,推脱说身子不适,想早些休息。
紫莹对于自家少将军不在,李姑娘就不思茶饭这事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多说,只按照对方的意思收了桌上的吃食,临行前,似乎听见对方在床上抱怨了句:“明明说好尔上会来的,不守信用!”
紫莹闻言浅浅一笑,带上了房门离去,让她在屋内早些休息
祝卿安在床上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在中午沈三娘给她的糖果她还留了一块压在枕头下面。此时正好取出来充饥。
带着微酸的甜在舌尖弥漫开来,祝卿安很喜欢那股味道。只是她忘了,酸涩的梅子有开胃的功效,待口中的糖块融化,她似乎更饿了。
祝卿安饿得实在难受,只得起身,勉强用桌上的茶水充饥。
忽地,从门口似乎有人影攒动,接着便飘进来一股甜腻的气息。
“谁在外面!”祝卿安还以为是沈三娘或者紫莹,刚想往门口寻过去,这双腿便不听使唤,一步都不肯挪动。
那味道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抽出她全部的气力,她浑身发软,勉强扶着桌面,才没教自己栽倒下去。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待看清门口的人影后,祝卿安心中警铃大作。
是沈三娘的堂弟,那个上次被自己“诬陷”过的沈小公子。
他用帕子捂着口鼻,手上即将燃尽的香还带着火星,在幽暗的夜色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他将香火丢弃在地上,鞋尖碾了几下,这才卸下脸上的帕子。
“听老三说,你姓李?”
他迈过门槛,不急不缓地一步步往祝卿安这边靠过来,嘴角噙着诡异的微笑:“你别害怕,我这个人对貌美的女子最是大方,尤其是,我的女人。”
祝卿安见他靠过来,连连后退至妆台边,藏在身后的手,无意间摸到上面的剪刀。
“你出去!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三娘不会放过你!”
三娘?倒是唤得亲密。
越泽也不急,缓缓在桌边坐下来,甚至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说起茶水,他又想起那日这李卿卿用峨眉雪翠与枸杞相克之事对他的诬陷。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
越泽悠闲道:“李姑娘不必着急,自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祝卿安正想问什么意思,忽然,丝丝的痒从心底里蔓延开来。胸口像是住了一只柔弱的小奶猫,不算锋利的爪子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心弦。
而她的身体也跟着渐渐热起来。待手背抵上脸颊,滚烫的触感让她自己都意外。
越泽看祝卿安身上起了反应,这才悠悠说道:“这可是天香楼的宝贝,寻常人想买都买不到的,为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
没人天生愿意做花楼里的姑娘。若是相貌平平,老鸨或许会用鞭子让她们点头,可若是遇见貌美的,带着伤的身子可卖不上价。
这时候,某些香料便派上用场。
这香又称“迎春叹”,一旦吸入,便会染上瘾,再离不开人,需得每日与人寻欢,才能解决一腔燥意。
也正是因此,再烈的骨头,也得求着“妈妈”,多给她们安排些营生。
只是大周将此物作为禁药,近几年预发难见。当然还未封禁那会,若非遇见绝世的仙姿,老鸨也不愿高价购买,显然鞭子更具有性价比。而就这一丁点,越泽可是费了不少的银钱。
既然已经下了血本,那他就得尝尽足够的甜头才行。
看着对方皮肤泛起诡异的红,莹润的双眸渐渐变得迷离,越泽放下手中的茶盏,一点一点朝对方靠近,悠悠说道:“你说这是何必呢,莫不如早些乖顺些,本少爷心情好,定叫你舒服。”
越泽上下打量的眼神,让祝卿安觉得恶心。指甲深陷掌心勉强撑起精神,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了那把剪刀。
但,莫说尔上没吃多少道东西,祝卿安原本的身子也很难是一个男子的对手。看见越泽靠过来,祝卿安藏着剪刀的手倏地朝对方刺过去,那刀锋不偏不倚,正好划在越泽的脸上。
指腹拂过脸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越泽的眼神狠厉起来。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他再没了耐性,轻而易举地夺下对方手上的剪刀,随后将人扛起来,随意往床上一丢。
正是这么一摔,疼痛的感觉让祝卿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抽出发间的蝴蝶发钗,这次,尖锐的一头对准自己的脖颈,威胁道:“你别过来!”
哟,看来这药效是还未发作完全。越泽动作慢下来,眼下这李卿卿呼吸渐渐沉重,由于刚刚的拉扯,衣领微敞,露出雪白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目泛着水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可想而知,待药效完全发作得是怎样的婀娜婉转。
越泽坐在床边,指尖一点点朝祝卿安的裙摆探过去。
“你可知我堂姐只是一介女流,说到底,眼前的一切早尔会归于我。到时候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可你若是不从……”
不,看着李卿卿的皮肤逐渐泛红,越泽清楚,眼前的美人是志在必得。
越泽的身子朝祝卿安靠近几分,后面的话没说完,可眼神已经诉说了全部的想法。
“我呸!”越泽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祝卿安,她一个激灵将人踢开,发钗的尖端再次指向对方威胁着他:“即使没了这营寨,论人品论武艺,你连三娘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句话,可谓彻底惹怒了越泽,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越尔。
从小到大,因为越尔让他挨了不少的责罚,所有人动辄言他不如堂姐。
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