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件事作罢吧,尔儿,你且给些补偿,毕竟人是死在你徒弟手里的。”宗主站起身,轻飘飘离开主殿。
越尔同她行礼,目送人远去。
陈兰欣白着一张脸坐在地上,哭也哭不动,已经没了再争斗的气魄,因为她知道,今日是伤不了祝卿安了。
她真的好不甘心,以前斗不过祝卿安就算了,毕竟祝家把她当作宝贝,可为何陈伯伯明明都死在祝卿安手里,道玄宗都不愿出面,一个个都在护着下品神元的废物,这是为什么,她到底哪里不如祝卿安了?
越尔递给陈兰欣储物袋,说:“这些灵石给你作为补偿,将你大伯好生安葬。”
陈兰欣抬头看着越尔绝世之姿,脑子一热,说:“我不要灵石,宗主既然让你补偿我,那这补偿也该合我心意才是。”
越尔觑她一眼:“你想如何?”
“我想拜韶华真君为师!”?
不敢想她要是没回来,这女人会变得如何,她怎么不懂,那时越尔分明是自尽。
她已成天道,对万物感知不过眨眼一息的事,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对方生机的快速流逝。
怎么就这样不乖呢?
祝卿安等到女人呼吸绵长沉下,应当是彻底睡去,才把越尔翻过身来,抱进怀里。
师尊太不乖了,日后要好好看着才行。
想到对方刚刚那些小举动,祝卿安在夜色里轻轻而短促地笑了一下。
她缓缓吻上女人眉心,又不满足地滑下来吻住对方唇瓣。
因为一开始越尔吻的太重,这里不小心破了点皮,她没给对方修复,这会反复舔着那块有点血腥气的伤口,直到女人蹙起眉,似乎是被她折磨得有了点痛意,祝卿安才退出来。
指尖压住那点伤,青光微闪,红唇就恢复如初。
她还想继续,可永远是对师尊的关心胜过一切,尽管十分想念,她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动作,抱着人缓缓睡过去。
能再见到师尊。
真好。
第112章
那日天裂之时,恢宏的霞光与烈火相映,在天边散开作一片如梦似幻的光景。
底下修士又悔又恨,本以为自己要被越尔给害死了,结果烈火中却冲出来一道长身玉立的女人身影。
飘逸的银白长发似胜雪,衣袂纷飞,气质如一柄锋利出鞘的长刀。
只一出现,便轻松压住了满天失去控制的天威,她身姿卓然,金瞳澄明,略带一丝神性的悲悯往她们扫来一眼。
修士们倏然一震,都怕她是要动手,在那双金瞳的注视中软了腿,只是还没说什么,浑身却骤然松下。
竟从原先那股可怖的力量里逃脱出来了。
远天边霞光收敛,融于她衣袖处,银发女子就像是一尊神明,带着令人敬畏的气势,将正在坠落的红衣女人抱入怀中,很快离去。
“这是……”为首几个是附近宗门的大能,本来是可以冲击更高一层的境界,现在却都修为倒退,差点儿连原来的境界都维持不住。
她们惊魂未定,心脉还在剧烈鼓动,不能承受方才之重。
银发女子的容貌虽然不知为何,像被蒙了一层纱般模糊,但是很久前的那场天罚太过瞩目,她们至今无法忘却,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
“那个斩退天罚的女子……祝卿安?”有人瞬间想起来。
除了瞳色不一,其余确实相像。
“总不能是毕烛吧?”也有人战战兢兢开口。
祝卿安就静静站越尔身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股恍若隔世的悲伤,仿佛看见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忽然感觉透不过气。
“醒了。”
祝卿安回神,放下了手:“嗯,师尊这两日都不在别院,是否因为我要炼丹的事而劳烦到师尊了?”
越尔把丹药集跟辨别药材的心得书籍递给祝卿安,说:“没有,我既为师,定会好好教导你,这两本书你先背熟,炼丹非一日而就,日后你需多点耐心看书,莫要顽皮了。”
顽皮?
难道不是不学无术?
祝卿安撇嘴,接过书随意翻看两页,一本书的厚度大概是两指宽,另一本也有一指宽,她憋了句:“这……得看多久啊?”
看多久其实不是问题,再多的书她都看得进去,可问题是越尔不懂炼丹,明明给她换个师尊就搞定的事,非要这么多此一举就是表明了越尔绝不会放祝卿安离开的态度。
祝卿安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脚的感觉,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不知道现在反悔说想成为剑修还来不来得及,可当她瞥见越尔手里的戒尺,祝卿安又打消了念头。
“看两本书要不了多久。”越尔见小徒弟低着头,一副不太情愿看书的样子,心知还得自己多加鞭策,便又说,“给你十日的时间背书,十日之后我会抽查。”
“啊?”怎么还得抽查?
祝卿安心里不舒服,她本就不情愿给越尔做徒弟,现在还要听其指挥背书抽查,正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越尔见祝卿安抿着唇,稚气的面庞透着几分委屈,她微不可察地叹息,说:“你的天赋不差,只是还未到时候,只要认真修炼,有朝一日会有属于你自己的一番成就。”
祝卿安也不清楚自己的神元是怎么回事,这该死的天道就出现过一次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弄明白也没有机会,她权当越尔作为师尊对弟子的安慰。
“知道了。”祝卿安勉强一笑。
她拿着书籍垂头丧气回到自己房间里,别以为她会乖乖当好徒弟,祝卿安可不会轻言放弃。她朝门口望去,越尔已经离去,没人看着,这让她稍微自在了一点。
她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并不去瞧什么丹药集,她就不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收的弟子又笨又贪玩,这场拉锯战才刚开始。
她就这么无所事事趴到午时,茵曼端了吃食进来,将其放在桌上,见到旁边的丹药集拿起来看了一眼:“小姐是要炼丹啊?”
“恩……”祝卿安哼唧了一声。
茵曼放下书籍,说:“我觉得韶华真君人还挺好的,要不……小姐就听真君话,别置气了。”
祝卿安坐起身,无奈说:“我不是置气,你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来这里了吗,我现在是她的弟子,这万一要是哪天她真和历炎睿在一起了,你叫我如何自处?”
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想想就恶心,祝卿安就想换个师尊,离越尔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那倒是……”茵曼疑惑,“可是……小姐不觉得奇怪吗,以韶华真君六尘不染的性子,又怎会和弟子的未婚夫纠缠不清?”
“有道理啊!”祝卿安听言,单手撑着下颚思索了起来。
虽然祝卿安和越尔相处不久,但她第一次见到越尔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不入凡尘的仙女,宗门有许多弟子想亲近越尔,可祝卿安也没听说越尔和谁来往,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和弟子的未婚夫纠缠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个世界若真是他人笔下写出来的,管他合不合理,还不是他人想怎么设定就怎么设定。
“就我说啊,小姐不如安心同韶华真君修炼,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嘛!”茵曼把饭碗端给祝卿安,今日的饭食都是茵曼仿照膳堂做出来的,味道也是极好的。
祝卿安看着比自己大了几岁的茵曼,没有回话,她想远离越尔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想逃命,若是留下来,茵曼也会死的。
反派不会有好下场,包括身边人。
“茵曼,你想不想回祝家?”
茵曼摇头,神情没落问:“小姐在哪我就在哪,自从小姐来了道玄宗,总是心绪不宁、愁眉不展的样子,是茵曼拖累了小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卿安赶忙打住送走茵曼的念头,“我是说我想家了。”
“那小姐可以回家看看。”
“以后再说吧!”祝卿安摇头。
修真界的修士也不可以随意进入人界,除了炼神期修士,其他人需要拿手令方可进入人界,这是为了保护人界秩序不被修真界破坏。
当然,也会有修士为了利益而不惜以身犯险,强入石阙通道,那未持手令就会触发石阙上设立的阵法,即使侥幸生还,宗门也会派门下弟子来人界追查。
祝卿安若想回去,就得趁现在,日后修为若到了凝神妻,可是要求越尔拿手令,她现在走不了,以后也绝不会去求人,大不了就靠书信来往。
接下来的几天,祝卿安不是出去逛宗门就是在别院里练剑,那本丹药集她之后就没有打开过。
茵曼可是比祝卿安还急,甚至说:“小姐和陈兰欣之间还有一年之约,不可如此荒废修炼。”
祝卿安没有办法向茵曼解释太多,都是哼哼唧唧敷衍过去,直到第十日期限一到,越尔手拿戒尺回到别院抽查之时,祝卿安才稍微慌神,但还是硬着头皮和越尔的冷眸对视。
“丹药集可记熟了?”
“没……”
祝卿安素来喜爱修炼,她为了对抗越尔荒废好些时日就已经受不了,只能偶尔提剑解解馋,这会刚吃一口梨,在院子小休片刻,就被越尔清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手里的梨就变得不是滋味了。
越尔紧锁着眉头,周身冷冽的气势无意间释放,祝卿安顿时脸一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颇为无奈一声叹,然后收敛气势,问:“炼制复元丹所需哪几种药材,药材的年份最佳是哪个时间段?”
“我……”祝卿安低着头支支吾吾,努力装作蠢笨还不肯努力上进的模样,“我昨天还记得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给忘了。”
“哦,是么?”
越尔轻微摇晃着手中的戒尺,借助阳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落在祝卿安眼里像刀光剑影,心里的压力一下子就变大,迫使她不得不抬头和越尔对视。
越尔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她的眸子透过阳光映出海洋般深蓝色,波光粼粼,令人不由得看愣住了。
越尔淡淡说:“你随我来。”
祝卿安回神后带着满腹疑惑跟着越尔来到自己的房间,这里因为聚气阵的关系,空气极为清新,还混合了一点沉香木的味道。
越尔环顾房间里的布局:“倒是淡雅古朴了许多,挺适合你。”
祝卿安眨了眨眼,还故意说:“我身上没有足够的灵石重新布置这里,所以之前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我都给卖了,多出来的灵石我也差不多花完了。”
试问有人一声不吭把你房间里的东西卖掉气不气,反正换成祝卿安有这样的徒弟绝对能气到一命呜呼。
越尔看着祝卿安纯真的脸蛋上挂着无辜的笑容,她觑着眼,不明所以说:“你私自卖我的东西,丹药集也没记住,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我天赋不好,人又笨,不如就……”祝卿安给越尔行了个礼,用无奈又不舍的语气说,“把我逐出师门?”
越尔的唇角微微一抿,把手里的戒尺递给祝卿安,祝卿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在接过戒尺的一瞬间,就像接了一座大山,手和戒尺垂落,差点摔倒。
“倒也没有如此严重,就罚你……”越尔指了指墙,“面着聚气阵思过,把戒尺举过头顶,什么时候记牢丹药集,就算罚完。”
祝卿安颇为不情愿,站在原地不动,越尔搬了一张凳子放在聚气阵前,然后把丹药集放在凳子上,等着祝卿安来领罚,虽没有用言语责备,却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压着祝卿安,尤其是越尔的眸光像极了当初把祝卿安一剑穿胸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思过就思过。”
祝卿安提气,把沉重的戒尺举过头,然后跪在了聚气阵前,越尔愣了愣,修长的眉宇微挑。
“我未曾让你跪。”
祝卿安脸一红,之前她见道场上被罚的几人都是跪罚,她就下意识以为也要跪,结果却闹了笑话。她小声嘀咕,准备站起来:“我就爱跪着罚,你管不着。”
“那你便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