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作甚?”
大家见到祝卿安,就停下脚步,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他们曾和祝卿安一样都是世家子弟,平起平坐,如今祝卿安入内门拜了韶华真君为师,在宗门地位上是高于他们的,他们不能放肆,否则头顶戒尺跪在道场上的人就是他们了。
“我们和陆师妹闹着玩呢!”陈家侍女走过来,轻飘飘回了一句,态度不是很恭敬。
“对,闹着玩呢!”大家附和道。
祝卿安一看见陈家侍女就想起前几天被污蔑的事,又见几人追着陆秋然打,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但越尔对她谆谆教诲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又让她冷静下来了。
她笑问:“好玩吗?”
“挺好……玩……”他们弱声回答,倒是把欺软怕硬这四个字表达得玲离尽致,方才还趾高气昂,现在就成唯唯诺诺的怂包了。
“那就继续闹吧!”
大家听祝卿安这么一说,均是一愣,随后又想了想,祝卿安好歹也是修仙世家出身,又怎会无缘无故帮散修,自然是不会太为难他们。
岂料,祝卿安看向陆秋然,说:“同门之间的打闹,自然得有来有往才有意思。”
陆秋然听明白了,撩起衣袖就追着他们打,她的修为虽只有四阶,可她从小活得糙,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体能不比锻体的武修差,一拳打下去,全都“嗷嗷”直叫,他们除了跑,没有一人敢还手,不一会就跑光了,只剩陈家侍女还站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陈家侍女只有二阶修为,想跑也跑不了,她表面镇定,身体却在发抖,随着陆秋然一步步接近,她一步步后退。
“自然是和你闹着玩啊!”
陆秋然刚要动手揍人,陈家侍女忽然招手大喊一声:“小姐救我。”
祝卿安皱眉,顺着陈家侍女的目光回头看,陈兰欣正和越尔一同往这边走来,看起来挺和谐,这不免让她心里有点不爽。
陈家侍女跑向陈兰欣,嘤嘤地哭诉:“小姐,祝卿安联合陆秋然欺负我,我的朋友都被她打跑了。”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仆,主子刚污蔑完,奴仆就有样学样补上一刀,祝卿安对此鄙夷不屑,都懒得去辩解什么了,只不过她还是有点在意越尔会做何回应。
陈兰欣勾唇,调整好情绪说:“祝卿安,我不想惹你,咱们能不能好好相处。”
“相处什么啊?”陆秋然说,“明明就是你们陈家人欺负我,祝师姐路过,拔刀相助而已,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是祝师姐的错了?”
陈家侍女听言,当即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摇头说:“我没有,我只是一个二阶修士,哪里敢欺负陆秋然。”她目光很真诚,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是真正的柔弱。
陈家侍女演得可比陈兰欣真挚多了,连祝卿安都看得一愣一愣,怪不得此人明知道陈兰欣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敢脱离陈家踏入修仙一途。
“韶华真君……”陈兰欣窃喜,没想到今日运气不错,刚好让越尔瞧见祝卿安蛮横的一面,“祝卿安仗着是真君亲传弟子的身份欺负同门……”
越尔没等她说完,只回了一句:“今日讲解到此为止,你还剩两次机会,且自行把握。”
“是……”陈兰欣捏紧衣裙,剩下的话只能全部吞入腹中,但这些不甘和怒火可没办法被消化,只能越积越多,等待日后的爆发。
越尔走到祝卿安身边,侧目瞧了一眼陆秋然,她的目光毫无温度,却能穿透人心。陆秋然抿着唇,呼吸急促,直挺挺站在那里接受审视,不敢造次。
“修士有上进心,广结良缘是好的,但也得用对手段。”越尔莫名其妙留下这一句话后,伸手拉着祝卿安离开了。
陆秋然目送她们离开,沉思着方才那一番话。
今日,她故意来此听课,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祝卿安,她有意结交,是因为祝卿安的一份善举,可她结交祝卿安的目的是不纯的,她想有个靠山,能让她不在外门受欺负。?
她作了几个清洁咒,清理干净两人的身体,本来想带越尔再去沐浴一番,可平静下来时却发现女人已经在她怀中睡着了。
银发姑娘微顿,很快又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师尊这分明都累得不行了,还这样折腾自己。
真是……
想到这她又心疼,越尔连睡也是蜷缩在她身上,不愿将她松开。
师尊以前不会这样,连入睡都处于戒备状态。
她对两人睡在一起的夜晚了如指掌,那时女人入睡后姿态都十分自如,有时甚至还背对着她。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师尊这样的情况太严重了。
祝卿安心口生疼,抱紧了越尔,呼吸都变得艰难,她忍住泪意,颤息着轻吻女人的眉心,温柔地抚着越尔的背,好让其放松下来。
没关系,她会一直陪着师尊的,会帮师尊回到曾经那样的耀眼模样。
那才是道元仙尊越尔最原本的傲然姿态啊。
如此夺人目光。
而不是像现今连入睡都不得安心。
第115章
虽说是想缓解一番师尊的紧张,但祝卿安实则也没有什么很管用的办法,只能一直陪着她,试图用陪伴来抵消这种不安。
只不过,这法子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非但没有让师尊养回安全感,反而让女人更加粘人了。
越尔几乎是不肯让她离开自己视线范围的,每有什么动静,女人便会靠过来,故作随意地牵住她,仿佛只是普通的亲近。
但这手牵得实在紧,看起来不是很普通的样子。
要是她还有什么抗拒动作,越尔就更紧绷了,几乎是整个人都要贴过来,横揽她腰身,活像是一副被人抛弃了的模样,凤眸一眨就泛出水光来,语气带抖。
“徒儿要去做什么?”
她劲大得祝卿安很难动作。
两人躯体紧紧挨着,正巧又到了夏,上清宗热腾得很,所穿衣物轻薄,呼吸间,滚烫的温度能透过衣料传递,闷得有点潮润。
祝卿安颈窝满载女人的吐息,那阵檀香越发馥郁,她身体乃至心尖都在叫嚣着欢喜,内心深处是对师尊如此粘她的渴望。
这样其实很好。
银发女子被蛊惑一般,缓缓拥住越尔,闭目用鼻尖蹭着对方的脸颊。
师尊眼里只有她,甚至到了没她不行的地步。
像一只被驯化的宠兽,只要她招招手,抬抬眼,就会乖巧靠过来,任她抚摸,还会做出许多举动只为了讨好她。
多好呢,这不就是她曾经得不到的东西吗?
现在她轻而易举就能拥有。
这一次,仙女前辈没有戴着面纱,玉颜毫不遮掩展示,鹤骨松姿的气质非常贴合她清冷高洁的容貌,眉宇浓淡适宜,鼻梁高高,鼻翼巧巧,唇若朱砂,叫人好难移开视线。
祝卿安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仙女穿的衣服很有特色,上面绣的法阵图很难模仿出来,还有那一双叫人心悸的眼睛,竟是深蓝色的,微微一瞥勾人心魄。
“怎么,想拜我为师……”
想!
也不知是这话太能蛊惑人,还是被仙女前辈的容貌所诱惑,祝卿安竟鬼使神差地走近。
她的心不正常地跳着,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眼前的景色忽然模糊一片,片刻失明足以叫她愣在原地,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祝卿安揉了揉眼睛。
再次睁开时,发现四周的环境变了个样,空空荡荡的周围被一层迷雾遮住,她面前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本书籍,祝卿安疑惑:“莫不是还有一层考验?”
祝卿安听说过障眼法,修士以灵石结阵,或以天材地宝作为阵眼,便可制造幻境,幻境强弱根据修士对阵法的理解和布阵所用的材料,据史书记载,上古大阵能以天地之力诛杀数位神魔,真假不知,毕竟她没有见过能控制天地之力的修士。
祝卿安拿起书籍,封面无字。
她翻开一页,瞳孔遽然一缩。
第一页是人物介绍,韶华真君、也就是越尔,她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而男主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
往下一看,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不过是垫脚石的天才反派,祝卿安嗤笑:“哪个狗东西编的书籍?”
【不是编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为撰写出来,而你就是最大的反派,因为妒忌越尔而堕魔,从此万劫不复。】
苍茫的声音是从祝卿安脑海里传出来的,她环顾四周,冷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藏头露面?”
【我乃天道,耗尽能量助你觉醒脱离死亡命运,不过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因为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祝卿安可不信这些,她把书丢在桌子上,说:“道玄宗便是如此收弟子入门的,竟学起人界的神棍装神弄鬼?”
【你若不信,便自己亲眼看吧!】
祝卿安还没想明白亲眼看是如何看,四周的景色又开始变化了,迷雾驱散,变成冰天雪地,到处围满了人,都在看着身着红衣的祝卿安。
祝卿安感觉胸口钝痛,低头一看,有一把剑扎了进去,这把剑通体为冰,剑身为鳞,剑柄更像一截一截的冰块组合起来的,上面染了鲜血,正一点点顺着剑身滴在雪地上,画出不规则的斑点。
祝卿安抬起手,衣袖是红的,掌心也是一片血红,连原本晶莹剔透的指甲也是红的,仿佛是死人才穿的艳红,好在死后化作厉鬼索命,她素来不喜这种红,不吉利,可自己为何要穿……
“哇!”
来不及细想,她口吐鲜血。
胸口的刺痛是那么的真实,祝卿安摸了一下冰剑,割手的冷感也是如此真实,又抬眼一看,她不可置信地僵住了。
胸口这一剑竟是仙女所赐。
“我几次三番对你手下留情,可你却屡教不改,杀戮成性,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今日便了却性命,来世望你好好做人。”面前的人冷若冰霜,眼底毫无情感色彩的波动,一身白衣与雪相融,漫天雪花落在黑发上,唯有红唇是最热烈的色彩,却诉说着最残忍的话。
祝卿安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恨不得自己死掉,她不明白,刚要开口询问,但是胸口的疼痛令她又一次吐了血,血液灌流在咽喉,使她咳了又咳。
然后,她竟然笑了起来。
“是我屡教不改吗,哈哈哈,可是常言道,师之道解惑之,教不好便是师之过,我今日入魔,可全赖师尊赐予啊!”她虽笑得癫狂,却有说种道不明的没落与孤独。
祝卿安摇头,这不是她,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对人声嘶力竭,更不会穿一身红。
她接着说:“师尊,明明是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明明是你从来都不曾听我讲话,又真是我屡教不改吗?”
“师尊,我没错,我只是错在不该信任你,不该……”明明那人不是自己,可心里的窒息感快让祝卿安死了,她的四肢比这冰天雪地都要来得冷。
“冥顽不灵!”
越尔亲自抽出剑,喷涌的鲜血把祝卿安体内最后一丝温度给带走了,她双腿无力跪在地上,目光失去光彩的一刻,把越尔漠然的神色印在脑海中,让她从身到心一起冷却。
她好像没心跳了,祝卿安在这一刻变成她,感受着她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死都不能明目感觉简直让她难以呼吸。
四周景色再次变化。
大家看着祝卿安跪在越尔面前,完全没有发现异常。有人笑着说:“修士之间不必如此拘束,不用行跪拜礼,唤一声师尊即可。”
祝卿安还是跪着,没有动的意思。
大家满意点头,他们从来没见过态度如此恭敬诚恳的人,即使此人神元差了点,他们亦可不去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