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太久,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殷无极愿意信。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
“人生一世间,你我皆凡人。”谢景行披着衣,坐在床榻外侧,掌着一盏灯,好似在守着他。
在朦胧的曾经,圣人也这样守过他的噩梦。
谢衍见过他最仓皇无措的神情,却能在夜间替他点一盏灯,教他清醒时,能见到温暖的光。
殷无极躺在他的身边,仰头凝视着他逆光的影,眸底亦然有着零零碎碎的光。
“既是凡人,就会经历这世间种种欢乐痛苦。”
“别崖,遇到了我这样的师父,罚你、逼你、伤你、关你,运气实在是不好。”
谢景行说到此,道:“你既然不肯划清界限,非得叫我一声师父,那我就得管着你,一千年,一万年。就算帝尊觉得为师的话刺耳,我也半分不会改。”
“你平日里装的温柔尔雅,着实骗了不少小家伙。若是他们知晓你真正的脾气这般执拗古怪,怕是会当场吓跑。”
殷无极笑了,声音却有些温柔,道:“我就知道,再活一次,你无论修为几何,还是掌控欲这么强。”
圣人谢衍就是有这种魅力,让爱他者为之疯,恨他者为之死。
殷无极的血管里,还奔流着不肯停歇的火焰,烈火烧尽他的一切,他也半分不敢动作,只得忍受着漫长的折磨。
夜风寒雨早已让屋内的暖意跑了干净,竟是有些三秋的凉意。
他听着他如清泉一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与他闲话平生。
披衣而坐的青年也觉得有些冷,把散落在衣襟上的发丝撩到背后,推了推占了他大半个床的徒弟,只觉倦意上涌。
谢景行道:“往里去一点,给我让点位置。”
他伸手探进被子里,只觉温暖,难得愉快地道:“有帝尊暖床,夫复何求?”
帝尊唇边的笑一闪而逝,然后故作镇定地捏了一下他的小腿,光洁如玉,却是冰凉。
他低声道:“明明给你用火系灵力淬过体,怎么还是这么寒?”
殷无极生性属火,体温常年灼热,谢景行早就想把他骗来枕着睡了。
他如今体弱多病,受凉就得受一遭罪。哪怕淬了体,也不过是会好上一些,却是治不了神魂的冰冷。
谢景行感受他渡来的热气,浑身舒坦着,咳嗽几声,道:“神魂之症,平日还好,阴雨天尤其讨厌。”
殷无极勾着他的手,半倚着软枕,侧身支起身体,衣襟敞开,露出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他略长的袖摆垂下床铺,垫在他身下的玄色描金衣料,几乎铺了大半床,风流而绝色。
“暖床?”殷无极一撩眼帘,支着下颌,似笑非笑道:“我在先生这里的用处,难道就是用来暖被窝?”
“你很生气?”谢景行瞧他道。
“我哪敢和谢先生置气。”他啧了一声,支起身体。
他揉搓着谢景行的手,暖热了之后,又把人裹进被褥,揽着他抱上去。
他的胸膛宽广,臂膀坚实,已经成熟到足以把他隔世的师尊全然纳入怀中,为他提供温暖的避风港。
“不过,你只准找我,不许碰别人。”他任性道。
他眸光流转间,有种惊人的魔魅。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勾搭。
殷无极的身材极是完美,一段窄腰紧致有力,腹部肌肉在烛光下起伏着,显得那烙印着“衍”字的刻文,在烛光下格外动人。
谢景行不再隔着衣料,反复摩挲那弱处,将高傲的帝王揉成怀中呜咽着的小狗。
“唔,师尊……”
“帝尊承诺过的,‘等到某日闲下来,寻一罗帐深处,你宽衣解带,教我摸个痛快’。怎么,不作数了?”
“……没有不作数。”殷无极鬓发汗湿,带着他一同倒下去,叹息道,“您摸,我不反抗。”
他的心魔早就消退下去,情却没那么容易平息。
殷无极的双腕被谢景行的发带捆着,并没有什么禁术,更不是仙品法宝,只是薄薄的一层布料,却禁锢住了横绝天下的帝尊。
“您的控制欲真是越来越重了。”
殷无极笑而叹息,给他瞧了瞧苍白手腕上明显的红痕:“这若是换成寒冰铁锁,就是九幽下……”
帝尊可疑地顿了一下,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谢景行:“……”他到底在九幽底下做了什么?
谢景行揽着腰,做了大型的抱枕,肢体贴合。
谢景行最喜欢倚着他睡,现在浑身如泡在温水里,舒服得很,却似笑非笑地看他腰以下,笑了:“你要这么忍一夜?”
“我可以倒背四书五经,过一阵就好。”殷无极顿了顿,声音低下来,“魔欲深重,这是正常反应,不碍事。”
“罢了,给你点甜头。”
谢景行无奈,他就算再心大,也不至于让他熬一个晚上。
他支起身,随手一弹,把烛火熄灭,帐子彻底落下。
黑暗中,他听到徒弟含着浓烈欲望的喘,好似春潮带雨。
谢景行支在殷无极脸侧,俯下身,又亲了亲他的唇瓣,轻声道:“别崖,放松一点,师尊不会欺负你。”
半晌后。
“……您这叫不欺负我?”
殷无极一瞬间揉皱了布料,忍无可忍地绷紧小腿,握住谢景行那双作孽的手,却又耐不住蚀骨的快活。
一片暗淡中,他的师尊抬头,眸底沾着与自己一样的情,眸光极亮。
第42章 仙门均势
风凉夜守了夜, 正到清晨换班时。
他与墨、法两家交接过后,在客栈大堂取了些茶水与糕点,想要给谢景行端去。
“小师叔, 您在吗?”风凉夜敲了门, 却半天没有应答, 在门前踟躇半晌,“昨夜休息的如何?”
谢景行倚着帝尊睡了一宿, 享受着他温暖又不灼人的体温, 如同泡在温水里。
“大清早的, 扰人清梦。”谢景行少有如此惫懒的时候。
披着单薄秋衣的儒门君子支起身,却觉得骨头都松快着,要被暖意融化了。
他颇有些起床气, 很想重新倒回床榻间, 抱着漂亮黏人的小徒弟睡个天昏地暗。
“是您那小徒孙。”殷无极语气低沉,好似慵睡将醒,自背后抱着他, 下颌搁在他肩头, “打发走吧, 时间还早, 我再陪您睡一会儿……”
殷无极昨夜得了甜头, 被师尊用手安抚了一番,算是尝到了点滋味,正是餍足,如今却是黏在他身上, 觉得神魂都浸在缠绵的情中,哪里肯离他半刻。
“你今天该回魔宫据点了吧,一整夜都没消息, 陆先生怕是很快就要找上门了。”
谢景行见他软绵绵地缠上来,使劲浑身解数勾搭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觉得他可爱。
“管他。”帝尊还不放弃,凑上来吹耳旁风,语带嗔怪,“您已不是仙门之主了,没有那么多天下事要操心,小辈事务也不繁琐,教他们自己处理,您得抽空多陪陪本座。”
“娇气,蛮不讲理。”谢景行失笑。
“讲什么理?”殷无极微微曲身,伏在他膝上,明着讨怜,“您分给他们的注意力太多了,本座不美吗?您该看着本座才对。”
谢景行把暖床的情人捞到怀里,抚摸他披散的长发,道:“别崖这般懒洋洋的,陆先生又要说你君王不视朝了。”
“魔宫事务,离了我也照样转。”他意蕴深长。“君王不过是个象征,有没有都一样。”
“不做正经事,偏来我这里赖床。”谢景行一时没听懂他话里深意,与他揶揄,“别崖这帝王,怎么当的和妖妃似的,勾搭人呢。”
“圣人又不是第一次被本座勾搭了,怎么,现在才觉得本座轻浮放浪?”
他理所当然地凑上来,弯起唇,眸里绯光甜如蜜水,言语里又勾着他,好似耳语:“魔就是这个样子的呀。”
谢景行却见不得他太得意,含着笑,在他后腰上的烙印处先是一拍,见他颤抖,又压了压,指尖沿着那痕迹摩挲勾勒。
膝上的美人帝尊惊了一跳,凑上去咬住他的唇,细细碾磨,低声笑道:“先生坏心眼儿。”
殷无极最知道如何勾搭圣人。
他的墨色长发也不束,尽如泼墨,落在谢景行的白衣上,却径直扶着他的膝,微微仰头,漫声吟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谢景行眼神一深,却听他又歪歪头,笑着吟:“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圣人向来是古典派的君子,最是受不了他这样热情又放浪的诉情。他的身躯僵硬片刻,才用力握着他的腰,把小徒弟完全揽在膝上。
“的确可怜。”谢景行低下头,在帝尊鬓发间轻轻吸了一口,是他最喜欢的水沉香。
谢景行的黑眸陆离不定,扬声对门口的风凉夜道:“我有些困乏,还要再睡一会儿,茶水就不必了,多谢。”
听到他的声音,风凉夜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道:“小师叔好好休息,百家递来拜帖,约我们在有间茶社见,应当是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谢景行声音淡淡,“我会准备。”
“方才陆先生来找我,说无涯子一夜未归,想来问一问,小师叔是否知道他的行踪?”
平日里,谢景行不该起的这么迟,在他告知有百家的拜帖时,小师叔一向重视,会让他直接进门,而非敷衍押后。
“没有见过。”
谢景行答的平淡,他的手却抬着“无涯子”的下颌,慢条斯理地品尝他唇边的味道。
殷无极也不反抗,怕自己失控把他碰碎了,就由着他折腾。
上辈子,霸道又占有欲极强的圣人最喜欢绑着他亲,最疯最强势的时候,他甚至被师尊摁着亲到腰酥腿软,掌控住全身的情/欲,调动着所有情绪,只能在圣人掌中起舞。
当然,现在的师尊没那么疯,七情六欲皆在,才会这样温情地触碰他,慢条斯理地带着节奏。
这种宠溺,迷的他神魂颠倒,漂亮皮毛都要舒展开了。
风凉夜迟疑地徘徊在门口,却不知那位失踪的“无涯子”,如今成功登堂入室,正衣冠不整地躺在小师叔的床上。
“你的师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现在还在门口徘徊呢。”殷无极喘息一声,亲了亲他的指尖。
殷无极的神识足以覆盖整个云梦城,惊疑的风凉夜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声音,他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他不敢闯进来。”
“若是他知道,昨晚你一直和本座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殷无极促狭,撩起眼眸,“先生,您与我的关系向来见不得光,现在这样可是在偷情……”
谢景行也不接他的招,悠悠然地道:“帝尊非要玩刺激的,我只好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