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379章

看似是斥责, 但以他带着些笑骂的语气讲出来,却是明着调情。

殷无极当然接得住, 他顺着谢衍的指骨吻着,轻嗔带笑:“当然是您家的好孩子。”

他如此自居,反倒把谢衍的话头给堵住了,没等圣人回过神来, 他又欺身,把师尊抵在最顶层的栏杆边,不动声色地把锅甩了回去,笑道:“您教他诗文剑术,儒兵墨法,帝王心术;又教他如何吻您、抱您,做您最好的情人。”

殷无极的声音已经沙哑透了,近乎唇齿间的叹息,“本座学的如何?可有学到圣人所教精髓?”

赏玉楼最顶层豪奢,专门为了仙门顶层修真者打造,但谢衍还是第一次预定,只为在此约见帝尊。

为了不留痕迹,他甚至借的是好友药王决明子的名号,当真有些瞒着天下人私会的刺激感。

“就在这里?”玄袍锦衣的万魔之魔,是天底下极致的美色,而他动情时,更是绮丽的教人百爪挠心。

殷无极把他抱到膝上,微微仰起头,若有若无地亲着他的颈,呢喃细语,“丝竹阵阵,人声鼎沸,蓬莱仙客尽豪奢。谁又能料到,此时仙门日月入我怀呢?”

谢衍此时约他来,自然是打算睡他一睡,拉扯与攻防只是些情人间的调情。如此相见,他们别有用心。

“去里间。”如今气氛正好,谢衍也不会不解风情,而是揽住他的颈,把玩着他的墨发,淡笑着拿捏他:“教吾看看,帝尊能有多不像话。”

赏玉楼下本是歌楼舞醉,软语柔情。此时不知怎的,却吵吵嚷嚷,连最顶层都能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嘶吼,突兀地打断了正常的轨迹。

“不可理喻,圣人这般豪横,是把自己当做仙门之君了吗!”听见这般冒犯之言,旁人也不敢劝,只听那声音又自顾自地道,“这赏玉楼,原先也是倚红偎翠,美人云集的地方,现在这般无聊!赌都不能下大注,有屁用!”

“是极,老祖说得对。”有晚辈附和着,旁人不敢插话。

“照我说,谢衍这厮,当这仙门之主,实乃德不配位!”

帝尊本是在专心伺候圣人,此时探进儒袍的手一顿,眉眼冷下来,低声道:“真是煞风景,他是谁?”

“仙门恨我的不计其数,籍籍无名之辈,谁还一个个记。”谢衍也烦,他正是顺毛捋小狗漂亮的皮毛,爱不释手之际,被这样败兴,难免不快。

谢衍记性极好,天下诗书过目不忘。但他偏又目下无尘,看不上眼的人物才不去用心记忆,此时光从声音,真听不出这位姓甚名谁。

“管他是谁。”圣人脾气上来,捏了捏帝尊的腰际,示意他看自己。待他漂亮的情人看向他,生性霸道的谢衍捏住他的下颌,亲了又亲,“让他骂,你专心些。”

楼下的不速之客还在大谈暴论,道:“上一次仙魔大战,我们世家损失惨重,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在仙门大会上出风头只有他谢衍,补偿拿的最少不说,还被谢衍这小儿平白打压,叫谁忍得下这口气!”

“在座的修真世家子弟们,想一想,我们被那姓谢的,压制了多少年了?现在更是胡乱栽赃,处处捉我们的错处,非要搞倒我们,把修真资源分给他的百家追随者——”

那不速之客显然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不好得罪,此时占了赏玉楼的地盘煽动来游乐的世家子弟与散修,哪怕有儒道弟子把这番话传入圣人耳中也无妨。

为何不在乎?因为就算他不承认,但谢衍做事,确确实实的讲究程序。他要名,有些事情就得忍。

“林老,这话可不兴说。”有人提醒道。

“怎么不兴说,就要说!”林老一瞪眼,重重地用拐杖敲击地面,“圣人不公,谢衍小儿不义!尔等难道不这样觉得?”

此时的赏玉楼上,明月在怀的帝尊轻哼,重重撞了一下,恼火道:“什么不公不义的,上次仙魔大战,要不是他们软骨病,投了前任魔尊赤喉,把魔兵放过三大湖,也不至于被屠门灭派,还好意思粉饰为自己为仙门流血流汗?”

殷无极越说越替师尊委屈,想到自己不在他身边时,仙门又多了多少背地里谩骂他的,眼睛凝血的红,动作更大了,“名义上是千年世族,实际上背地里的勾当数不胜数,只是依照仙门律法惩戒,都没动到根系,就敢这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殷别崖,你发什么疯……真要命,你弄死的是谁,嘶……”谢衍咬着牙轻喘,哪里容的下他一心二用,按着他的后脑,冷声道,“别闹了,再分心,就把你踹下去。”

说罢,他就要再布一层隔音结界,保证自己的良好体验。

可还没等谢衍动手,在他身上可劲折腾的小狼狗怔怔抬起头,眼睫微撩,凝望着他,不知怎的就落下两行泪来。

哭、哭了?

“……别崖,你哭什么?”谢衍这回真的好气又好笑,明明被谩骂的是他,他反而还得忍着酸麻,替帝尊拭泪,柔声安抚,“你这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敏感,动不动就哭?”

“没有。”殷无极才意识到什么,一合眼,欲盖弥彰的模样。

他声音低哑,带着些古怪的别扭,“你看,我不在你身边,敢对你出言不逊的人都变多了。”说罢,殷无极又冷笑,“如此狼子野心之辈,应该都杀了。”

“又不掉块肉,随他们去。”谢衍被伺候舒服了,又有魔君情动时泛着红晕的漂亮脸庞看,正是神仙也不换的春宵一刻,浑身都倦怠,完全懒得管。

那修士讲的越来越偏离事实,甚至开始宣扬对北渊魔修的仇恨,以数百年前的事情鼓励年轻的仙门修士,对北渊的行商进行孤狼式复仇,选择最靠近北渊的流离城,显然也是早有预谋。

一些年轻修士压根没经历过那些历史,又因为对方是仙门知名的老前辈,竟然有些人真的被忽悠住了。

“您真的不管管?”云收雨歇时,殷无极虽然尝了点滋味,却是怏怏不乐,跪坐在他面前,一副等着挨训的模样,眼角还尤带微红,显然是把他给听难受了。

谢衍倚着栏杆,随手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法,再懒洋洋地整理衣襟,把白皙的锁骨用雅致保守的雪白儒袍遮挡起来,但那姿态,颇有昔年的傲世风流。

“既然惹恼了帝尊,那吾便去管一管。”他漆眸里的朦胧很快退却,漫上几分不快,“狺狺狂吠,扰人兴致。”

说罢,圣人起身,随手把被他掷到一侧的山海剑拿起,那清傲如雪的姿容风度,与平日分毫无差。

帝尊见他拿剑,脑子是回过味了,但身体余韵还未退。

“圣人别走。”他现在极是依赖师尊身上清寒的冷香,本能不愿他走开哪怕片刻,于是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袖摆。

“教为师去出头,又扯着为师不让走。”谢衍弯下腰,摩挲着他形状漂亮的眼眸,戏谑道,“这是干什么,别崖?”

这时,楼下已经开始编排圣人与当年弟子,如今魔君的绯闻了,虽说这些桃色故事没什么根据,但最是好用。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魔君听见时愣了片刻,松了手,让雪白的广袖从他手中溜走。

那些看似是捕风捉影的谣言,却条条对上了他们的如今,这让殷无极的神色有些许狼狈。

毕竟最初对师长起了妄念的是他,如今谢衍受了这些编排,伤的是他的清白名声,反倒对远在北渊的他不会有何损伤。

谢衍反倒和没事人一样,理所当然地唤道:“来,别崖,替我梳发戴冠。”

自从谢衍想开了,既然不肯把殷别崖拱手让出去,索性自己享受,他做事就怡然的很,该怎样怎样,半点也不拘束。

“圣人想如何办?”殷无极顿了顿,一边熟练地替他梳理长发,束上儒冠,眼眸中带着冷厉之色,“今日之鼓动,是为渲染仇恨,破坏刚刚正式通商的仙魔商路,顺便破坏您的名声;煽动孤狼式袭击,更是为了闹出事端来。”

“但是,对方又很狡猾,这也不过是一家之言,是个失意者的抱怨,并未采取实质性行动——您总不能让其因言获罪。”

“煽动管不得,但是当着我的面,说了这么久的坏话,我谢云霁,难道是个好惹的?”

谢衍似笑非笑,由着他折腾自己的头发,手却放在膝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似乎是在计数,“十条罪名,有点意思,想象力真不错。”

“他指着您的名声骂了这么久,却是有恃无恐,因为您做事实在太讲道理,冷静沉稳,教天下人信服——这也意味着仙门中人都明白,将矛头指向您,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您太过大公无私了,为了广开言路,连攻讦自己之人都不惩戒,哪怕全都是捕风捉影。”

“殊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如今光辉正盛,从不行差踏错,这些言论自然无人相信。倘若您做错了一件事,昨日之我,未必不是明日之您。”

“……”

殷无极为他戴正玉冠,柔顺的墨发从指尖流泻,他沉默良久,似是提醒,又似是怅然地道。

“圣人,儒冠多误身啊。”

第315章 圣人问答

殷无极替谢衍簪好发冠, 又拢了拢鬓角的发丝,指尖抹过他的眼眉,缓缓勾勒凤眸的形状, 只觉云翻雨覆后, 往日清寒的圣人, 宛如初雪融化,身上也有些许诱人的柔软。

他过去是最细致妥帖的弟子,如今成了最宜其室家的情人。角色的变化,也让整理衣冠的动作带上几次难言的暧昧。

“好了。”殷无极恋恋不舍,目光缠着他, 却在圣人的唇角凑上一吻,小声道,“您早点回来, 我还想要。”

谢衍失笑, 觉得他这番言语任性的可爱,偏生又这样理直气壮,摸了摸他湿润的朱唇, “你还想要?”

“要。”殷无极叼住他的指尖,半惩罚似的咬了咬, 只留下浅浅的印子。

“咬人?”谢衍笑着收回手, 不去逗弄他, 上下打量着帝尊看似矜持的姿态与风流身段,只觉他无处不美。纵情过后, 他却还未饱足,眸光流转时极纯又极欲,别有一番风情。

“独对西窗,独守空房那么久, 您又不肯来魔宫探望本座,只得本座千里迢迢来见您。”帝尊故作哀伤地垂下眼睫,半是埋怨,他若是端起腔调,能把人魂都给勾跑了。

“难道您已经厌了本座?觉得这具身子,您用过无数次,觉得没有什么惊喜之处,尽是应付——”

他偏生又记仇得很,想起师尊曾经应付式的说他活烂,心心念念着报复,绵里藏针地怼道:“还是,夫君您不行了?”

果不其然,被这般如泣如诉地指责的“夫君”哪里能忍,半是威胁地眯起眼,道:“谁不行?”

他容着帝尊翻来覆去的折腾,强悍到足以包容他所有的任性。说他冷淡可以,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不行”这种指责。

“自己去里间等一等。”谢衍俯身,揉了一把他柔软的发,在他眼睫和指尖上亲了亲,自然而然地以夫君身份自居,“别崖莫怪,为夫离去片刻,很快就回。”

清浅的呼吸拂在帝尊耳畔,他语带威胁,“别跑,回来教训陛下。”

达成了目的,又讨得便宜,帝尊才不怕他口头上的威胁,笑道:“那可就等着圣人‘教训’本座了。”

谢衍刚刚从美人榻上下来,又被贤惠的情人无微不至地伺候着,正是最心神舒畅,最懒得与人计较的时刻。

与此同时,事关谢衍的声讨声一阵接一阵,对方有备而来,安插了不少附和的势力,真的裹挟住了情绪。

“照我来说,应当查一查,北渊魔洲到底给了谢衍什么好处,教他能放下三百多年前的宿仇,非要开什么商路——”

此时,被反复提及,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圣人从最顶层的环形楼梯上,一步步徐徐走下,姿态慵懒,声音悠然。

“这般热闹,既然在议论吾,不如让吾也听听?”

四下哗然。

“圣人怎么在这里?”有人开始疯狂思索,自己到底说没说圣人坏话。

“之前,仙门与魔洲不是办了个商道吗,说是要建成一条连接两洲的‘丝绸之路’,还挺重要的。”有人恍然大悟,“这样隆重的事情,指不定圣人与北边那位都参加了,在附近也很寻常吧。”

就算圣人踪迹在附近是合理的,但圣人常年居于微茫山,要么就是四处巡游,甚少出入类似赏玉楼这样的地界,更别说包下代表身份的最顶层。

“谢衍!”林老显然是心虚了,用力敲了敲拐杖,“你、你怎么在这里——”

“吾为何不能在?”谢衍当然不可能说,他订下这金碧辉煌的里屋,是为了把帝尊哄骗来交流感情,所以干脆不正面回答。

反正,以他的身份,自然多的是人为他自动找理由。

果不其然,众人纷纷议论,“圣人大抵是想亲自视察流离城的商点,难道是预料到了有人闹事?如此滴水不漏,不愧是圣人!”

林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道:“老朽又没说错,圣人难道要阻拦我等的合理质疑?”

“质疑?当然可以。”谢衍也不与他对峙,拂衣走上高台,俯瞰着围观的一众,道,“有何疑问,尽可以提出,今日吾心情好,为诸位答疑。”

“赏玉楼是风雅游乐之地,不必繁文缛节,畅所欲言。”谢衍又扫了一眼赶来的赏玉楼老板,道,“准备笔墨,把今日的问答写下来,为全仙门解答诸位关心的问题。”

“一人一问,报上名号,内容登在下一期的邸报上,抄送全仙门。”

他压根不欲一条条地解释那些栽赃污蔑,自证清白,是一件最没有用处的事情,会陷在对方的话语陷阱中,纠结于“他到底与帝尊有没有私下往来”“圣人的人品道德”等话题中,无异于在对方事先布好的泥潭里挣扎,用尽全力才能保护自己不沾湿衣服,实在无聊。

所以,他压根没有把林老看在眼里,而是把提问的权力给了所有人,直接告知这些修士们,这是一场“与圣人的问答”,会被书面化抄送仙门。

中洲儒道有个特点,文风盛行,好名,要脸。

在和平的儒道,无名修士自负学识修为,想要出名,要么是参与本宗门的大比,但扬名只在宗门里。就是五十年一度的仙门大比,但距离第二届还差好些年。

再往后,就是“蹭”知名修士,常见手段分为一文一武。

文斗,就是各类文坛诗会,论道大会等,若有惊世之作诞生,可以一夜天下知。

武斗,自然就是斗法了。但这更要真材实料,不然挑战前辈不成,最终成为丑角,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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