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语焉不详,就让他情到深处,恨不得融进师尊的躯体里,与他合为一体。
“我的答案是‘不确定’,仅仅如此,你就这么高兴?”
谢衍见他高兴的像个孩子,窝在他的怀里。若是他身后有尾巴,定然是在乱摇的。
“高兴的,不能再高兴了。”殷无极扑到他的臂弯中,手上珠玉叮当作响,像是被拴着铃铛的小狗。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道:“您回溯往事时,是不是也不能确定,当我在您师门之下的时候,您对我,也许不止是师徒之情……”
“这很难证实。”谢衍比他理性许多,谨慎的很,所以没有给出确定的答复,“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与别崖,可能不会是师徒,自然也就无从证明当初心境。”
“在情爱上,您不肯诓骗我。”殷无极道,“您若是用确定的口吻回答我,我反而会觉得您在说假话呢。”
“没有骗你。”谢衍道。
“哪怕您对我,只有一瞬间,一点点的出格想法……”殷无极越想越快乐,抑制不住笑意,“这千年的疼宠,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记忆,对不对。”
殷无极还裹着单薄的深红色里衣,跪坐在床榻上,窝在师尊怀里,把手腕、腰际和脚踝都藏在衣衫之下。但琳琅玉石还缀在他身上,漂亮艳丽,显出极致的欲。
但此时,他却纯真的像个孩子,连笑容都明亮几分:“弟子原先以为,我追逐着您,做些无望的傻事,好似精卫填海,水中捞月,是永远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没想到,仙门的无情天,也有为我裂开一线的时候。”
“……真是傻孩子。”谢衍见小徒儿又钻进他怀里,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习惯性地抱住他。
他身上的明珠作响,最好的珍宝点缀他的凤凰儿,昭示着可怕的占有欲,却让圣人无端又愉快几分。
谢衍延续了他的比喻,恼道:“你日复一日地撞不周山,还要怪天崩?天底下,就你最无辜了。”
“天又没崩,圣人的完美形象,只是塌了一个角。”
殷无极用双手比了一下,狡黠道,“就这么一点点,但是教我抓住了弱点,我要拿捏您了。”
“又不乖了。”谢衍眯起眼,却被帝尊咬住了喉结。
最脆弱的要害处,殷无极却慢条斯理地咬着,留下牙印,笑道:“魔性贪婪,您看上去无坚不摧,很安全的样子,若是被本座敲碎了壳子,窥见神像下的血肉之躯,您非得被我吮化了,吃尽了……”
“不会有那一天。”谢衍才不肯让他爬到头上来,五指缠着珠链,只是一勾,就让倾身的帝尊腰腹紧绷,双腕被束在身后。
殷无极很配合,象征性地挣扎两下,就被师尊按住脑袋,摸了摸他还空无一物的脖颈,在脖颈上挂了个沉甸甸的金锁。
殷无极忽然想起,那是小时候师尊替他打制的。
明明是祈愿平安,寓意单纯,但此时却有了些深邃的韵味。
方才被金石珠玉缠了一身,被师尊把玩时,他都镇定自若,咬着谢衍的脖子,把便宜都在他身上讨了回来,没见他脸红。
现在,一旦触及到他少时的回忆,他低头,脸却是彻底红了。
“您绑着我,还……”殷无极说不下去了,欲言又止,“这是我少时的……”
方才,他还在问谢衍回忆当年的师徒情,是否纯粹,得到他不确定,也许会接受的答案后,又被勾起少时的记忆,又被师尊这般折腾,他整个人都瞳孔地震。
“只是教陛下些东西。”谢衍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说一不二。
师徒的关系,已经扭曲成这副荒唐模样。但他们都乐在其中。
他摸过他脖颈到锁骨上一片咬痕,含着笑,也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道:“吾允许你撕咬我,也会阻拦你。若是我控制你,也可以反抗。”
“教这样的坏事情?”殷无极绯眸一撩,却被谢衍按着肩膀,轻轻一推,倒在枕上,笑倚风流。
他初登尊位后,也曾进退失据。万幸的是,那是在他私底下拜访微茫山的时候。
师尊是最高标轩举的君子,不会趁人之危谋算他,反而把他拎到面前,耳提面命,认真地替他补了补帝王课。
谢衍并不提及他北渊局势,引经据典,由浅入深地教他平衡多方势力,教他如何封赏,如何收权,如何提振君王权威,是极为有用的帝王策。
但他早就不是在书案面前,正襟危坐地听他讲课的少年。当初这些补课,他都是笑着依靠在师尊的肩头学的。
现在,谢衍教他课,却都在床帏里。
情到浓时,在各自面前,就能把性格中最恶劣的一面原样展现,却又完全接纳。
“很恶劣吗?”谢衍看他,就是这样清淡无波的神情,最是高洁冰寒,却足够销魂夺魄。
“忍着。”
“好,忍着。”殷无极浊重地叹息,笑道,“由着圣人的意思。”
谢衍在外显得光风霁月,实则骨子里有着深重的控制欲。
这种控制,曾经体现在无涯君身上时,是严厉的管教。如今,却是对于情人爱欲的掌控,带他的节奏。
殷无极生而为天生大魔,就算被管束过,但魔性是他深藏的本性,哪怕极力克制,骨子里仍有暴戾的破坏欲。
所以,他总是在饿,希望把高洁的圣人污染,将他拉入堕落的深渊。但是很显然,谢衍吃软不吃硬,他选择的手段不是抢占,而是极致的引诱。
“这段关系确实偏执畸形。”在他撩起衣衫骑上来时,殷无极听谢衍说,“甚至,可以说荒唐。”
“但是时光那么长,保持陌生人的距离,你我皆受不了。”谢衍垂头,与他相视,“既然身而为人,总会去尝试一些‘明知不可以而为之’,去寻求平淡生活中的变数。至于危机,那也是在发生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诚然。”殷无极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相聚时,能得一夕,就是一夕。”
谢衍白衣微微凌乱,却遮住许多旖旎。他捧着殷无极的脸,缓缓摩挲,笑着道,“那就乱七八糟吧,我们都明白界限在哪里,只要不失控,也是无妨。”
“是啊。”殷无极扶着他的腰,含着笑,仰头等他亲吻垂怜,却又笑着阖眸,“你我都不能失控,我明白的。”
“陛下真的不会?”谢衍敢于承诺,是因为圣人境界的七情淡漠至无,但他依旧有了裂缝,却又不敢太确信。
“若是要止损,早就该分开了。”殷无极眸色深深,墨发垂腰,却被圣人缠在掌心,他笑而叹息,“不同于您,我比您危险许多倍。”
“但是得到过圣人,却又不能与您在一起……”
“……我该怎么活。”
第329章 郎骑竹马
从这场仙门大比开始, 被后人命名为“圣人时代”的仙门盛世,正式揭开序幕。
活在当下的人,当然不知千年后的修真史如何评价。这些四方来赴中洲仙门的修士, 看见的是繁华流景, 鱼龙狂舞,天不夜。
亦是辉煌璀璨,开放包容,万邦来朝,极具有号召力的鼎盛仙门。
缔造这一盛世的圣人,却在云端城偏僻巷道中,看向外边的万家灯火。
“仙门大比期间,云端城夜夜有灯市, 处处有盛会, 值得一游。”
谢衍叹息:“不过,吾寻常也不会在市井中行走, 倒是百家诸子中, 有不少经常在俗世走动,很是喜欢热闹。”
“圣人真的不能陪本座去玩……体察民情?”殷无极倚着巷口, 目光却在夜空中绽放的烟火中流连, 跃跃欲试。
他早年压抑狠了, 现在迈入顶级大能的门槛,魔的天性释放出来, 虽然能够忍得住清苦寂寞, 但他还是更喜欢热闹与繁华。
他见圣人隐有拒绝之意,略有失落,伸手勾住他的雪白袖摆,缠绵地揉皱, 道:“哪有您这样招待人的,本座一个人去逛集市,有什么意思?”
谢衍被他这么拽住衣袖,见徒儿依恋又黏人,他目光也微微放柔,道:“风险比较高,就算用了变化神通,也可能碰见认得出你我的‘老朋友’。”
殷无极挑眉:“老朋友?”
谢衍的目光落在帝尊修长挺拔的身姿上,一触,却又移开:“据我所知,道祖喜欢化身灰衣老道,在街上算命,逢根骨惊奇的后生,就抓着忽悠人家……”
“越是危险,本座越想试试这种背着天下人的刺激。而且,我们的变化术,也只有大乘以上才能看出端倪。”
殷无极也知道,被当场抓包他与圣人同游夜市,之前装出的不对付就穿帮了。
不过两道现在毕竟还处于和平期,真的被发现二人同游,说是相约尝试缓和关系,虽然怪了些,但也不是不能解释。
“圣人不敢,觉得会被发现?”殷无极负手,笑容桀骜自信,“本座的变化术再不济,也不是寻常修士能看得破的。圣人万法之宗,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陛下若是想去走走,吾作为东道主,自然奉陪。”谢衍性格谨慎,但不代表他不相信自己的仙术水平。
见殷无极执着,他顺水推舟道:“陛下这次,又想以什么身份游览云端城?”
这等于答应他拿剧本方案,殷无极达成目的,看着清淡出尘的圣人,点着下颌,笑了:“圣人难道不怕,本座坑你?”
谢衍淡笑道:“无妨,陛下有什么奇思妙想,尽管说来,吾还玩得起。”
“本座还未见过,圣人少年时期的样子呢。”殷无极换了称呼,用指尖勾着黑发,语气缱绻旖旎,“遇到您的时候,我还是无名少年,您已是名满天下的天问先生……”
谢衍似乎被他触及了遥远的记忆,目光扫过他,一时沉默。
“圣人早年离家寻仙时,究竟是什么样子呀?”殷无极凑近,理所当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似乎在撒娇。
“少年时期的您,您变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再接再厉。
“没什么好看的。”谢衍被小徒弟缠上来一顿乱摇,好似要拒绝,手抵着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地推拒,“当初年少轻狂……”
“怎么个年少,又是怎么个轻狂法?”
殷无极被他的只言片语勾起了兴趣,凑近,用他那张颠倒众生的容貌勾着他:“圣人享受了本座,却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肯答应……”
“……”谢衍哪里经得住他缠,态度不免松动。
“本座也不占您的便宜,您不是自从‘谢夫人’离世,就念念不忘,时不时试探本座……”
殷无极明知那是他的马甲,却故意笑道:“凡人已走完一生,当然不可复生。但本座变化术精妙绝伦,您若是想见见‘谢夫人’,本座就勉为其难当一回替身,略作变化,教您见见那黄土幽冥下的一缕芳魂幽影……”
不得不说,这样的条件让谢衍也心动,终于颔首,道:“这样公平。”
殷无极捏诀,熟门熟路地化身谢夫人。正是少女模样,红裙白裳,含羞带怯,比当初在鬼界时的扮相,还要年少几分。
殷无极朗朗地笑,略一旋身,裙摆如飞扬的花朵。
“这样扮作结伴同游,两小无猜的少年少女,与你我原本的模样相差甚远,谁会联想到我们,除非当真迎头碰见道祖……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凡事都要谨慎。”谢衍也走出白雾,原本修长高挑的身形,也有些许变化,让殷无极看的目不转睛。
他不似群山之巅的圣人,不执儒卷,不负山海剑,那股如霜如雪的气质削减几分,风流意气,挥斥方遒的气魄,就透过冰面之下,浮现在他的身上了。
谢衍的变化仙术,不但让自己的形貌倒退回数千年前,更是为了逼真,放出几分少年时的心境。
此时一品味,他觉得新奇,又有些懊恼:“少年时的衍,难免有些……”
少年谢衍还没说完,就被他新出炉的小青梅挽住了胳膊,声音轻快娇俏,笑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谢云霁,这就是今夜的戏本子了,你可得端住了,别露馅。”
少年清俊,少女美貌,挽着手游玩夜市,乍一看去,倒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他又低低地笑,似乎在揶揄:“这模样要是被发现了,不光是本座,您也没法见仙友了。”
“一圣一尊的神识共同警戒,就算遇到熟人了,也能避开。”谢衍无奈,“今夜,吾就舍命陪着陛下了。”
殷无极明白,今晚陪他闹腾,谢衍承担的风险比他更大,所以也并不会真的往最危险的地方扎。
“不闹腾您,放心。”殷无极知道轻重,可看见热闹,又十分快乐地指向悬着花灯的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