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573章

他化作长夜永燃的火焰,扑向终年冷寂的冰雪。

殷无极无所谓自己会死还是活,这一刻,他要点燃谢云霁,烧光他的一切,他的冷静,他的理智,他的立场,他们之间一切的道德伦理禁忌与枷锁,倘若世间不允许这份爱,唯有死在一处才是永恒。

他们在最终的战争里,共赴癫狂的千年大梦。

谢衍不闪不避,而是正面迎上,与这席卷一切的火焰对决,浑然不怕这烈火缠身的灼热。

他面对弟子的挑战,心里想的不是维持自己巅峰无上的地位,而是真想为这份勇气鼓琴高歌。

胜败,生死,置之度外。

“千年了,师与弟子……究竟谁更强!”

谢衍雪白的衣袂染上缭绕的黑火,灼烧,伤痕,他毫不在乎,此时灵气运转到极致,力量凝练到足以破开星辰与空间,天穹与洪荒。

当时间都压缩,空间都在他眼里缓慢地绽裂,如花瓣盛放。

意识和记忆,却在这一刻如山海波涛涌现。

致命的黑火,蓬勃炸开的时候,好似某年某月的一树凤凰花。

身披玄色帝袍,头戴十二冕旒的魔君手中执着一根花枝,倾城而孤绝。

“师尊,浮生几何,千年如梦。”

他赤眸如璀璨的火,唇畔微弯,鬓发上落着绯红的花瓣,在岁月的尽头蓦然回首。

“圣人,您爱上我了吗?”

谢衍宽袍大袖,携剑与诗酒徐行,此生潇潇君子骨。

圣人伸手,温柔地为在他面前垂首的爱徒簪花一朵。

“别崖,这世上,无人比我更爱你。”

第501章 终极之战

在谢衍的思绪回到浩瀚的记忆长河时, 他周身的灵力提炼到极限,连他此身也焕为利剑。

白衣圣人推开云, 拨开雾,向着记忆中凤凰花树下的帝尊伸出手的那一瞬——

山海剑出,天光乍破,暗河长明。

他握住的是星辰吗?

谢衍挥出的,或许早已不是剑光,两袖盈满的并非清风,眼里承载的也非杀意,而是最激荡最狂放的温柔。

白衣圣人登台望长夜,再将北辰摘下, 拢入他的左胸,藏在心脏跳动的地方。

没有结界能够约束圣人的剑, 即使是他自己。不多时, 就片片碎裂, 将这终极的一战暴露在天下眼前。

感受到这气息, 五洲十三岛所有的大能刹那望向天穹, 他们都感受到这气息——难以企及的绝望巅峰。

谢衍此生从未这样认真过。或许说, 是什么也不顾及的发疯。

此刻, 谢衍的眼里尽是他的影子。他不考虑仙门后路, 不考虑自己战胜或是战败。

若教他这样一战,什么天道, 什么仙魔大战, 什么格局与谨慎, 伪装与隐忍,他都能抛却脑后。

这一剑,极致的璀璨。

天地也为之癫狂。

世上最惊艳的剑, 终于打破了最后的枷锁,冲破束缚的剑芒,如万箭齐发,向天穹涌现!

流淌金光的铭文排布,千万银白剑意列阵,如旋转的星环,连真正的日月也一时失色。

“圣人啊……”

这一刻,殷无极仰起头,看向流波乘日月,御极而来的圣人,甚至会有种双目已眇的错觉。

他如是天外飞仙,又转瞬游弋长河之上,覆手挥下百万剑,千万剑,万万剑。

每一剑,锋刃都对准了绝关之中那位孤身迎战的帝尊。

谢衍白衣狂浪,乘奔御风时,在九霄云海间吟且呼啸,“别崖,面对你,吾会拿出毕生最高的敬意。”

“陛下,敢迎战吗?”

这炫目的星环,是光吗,还是日月的照耀,是缭绕的晨星吗,还是他年少时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

遥远的岁月里,殷无极也曾蒙他手把手教授剑法。

“姿势不对,再抬半寸。”谢衍站在他身侧,右手托着他的手腕,一点点地矫正他的稚嫩的剑招,“对,就是这样,别崖是个聪明孩子。”

“有这样的天赋与勤勉,迟早有一日,你会超越我。”

白衣萧疏的青年笑了,“届时,若你还有这番凌云心气,就向为师挑战吧。”

“我等着你。”

那时的少年别崖,用懵懂如幼兽的眼眸凝望着他,还不懂他言语间的几缕寂寥从何而来。

那是挂剑封鞘,无敌于世的萧索。

他的师尊,迎风执炬,早已在无人踏足的绝地,等他了许多年。

……

千年又千年,他们又有多少岁月可蹉跎。

谢衍也曾恢复少年身,牵着化身小青梅的他,走过闹市的街头巷尾,为他提着旋转的花灯。

“衍年少时,也曾许世间第一流。”

白衣少年看向璀璨灯火,几乎七情六欲寂灭的圣人金身之下,一缕人性的鲜活陡然透出他的眉峰。

桀骜的狂放的不羁的,属于“天问先生”的他从冰层中睁开眼睛,终于在今日与他重逢于秋风。

……

情/欲若生,双瞳燃烧,纸包不住火。

帷幄暖帐后,绝色的剑锋旖旎交错,烛与影重叠,是他们色授魂与的长梦。

禁忌,伦理,悖德,乱纲。

毁弃的亲密关系,越是压抑越快活,越禁断越疯狂。

禅香缭绕的那一刻,温柔化为兽的撕咬,咬住咽喉,咬住唇红。如此枉作师生。

背着天下,幕天席地,他们胡乱而荒唐的唤夫妻,谁为谁痴狂,谁把谁豢养。

朦胧的光影中,圣人支起清瘦的身躯,将滑落的衣衫拉上肩头,眼眸却漆黑如深潭幽水,看不清他隐秘晦涩的心事。

情人的墨色长发披散枕上,容色鲜妍如明媚春日,他快活地笑了,“圣人这般郑重其事,是要向本座许诺什么?”

“别崖,”谢衍弯起唇,轻抚着殷无极的眼瞳,似哄孩子的情话,又如承诺,“……长生。”

“与我共长生,好不好?”

“说到底,圣人只是舍不得陪伴。”

殷无极笑的伏在枕上,胸膛起伏,“许我长生呀,您真会说笑,本座都要信了。”

“本座以人为傲,可不成仙。”殷无极笑着依上去,吻他的鬓发,“那就请圣人,寿与天齐吧。”

看似淡然无暇的君子执着他的手,在他骨节处轻轻一吻,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无人知他秘而不宣的心事。

……

圣人将欲望藏在深寒如雪的容光下,唯有奔流入海的江水,倒映出他满是野心的漆黑瞳孔。

登峰,造极!

羽化,登仙!

九霄之上唯我独尊,谢衍步步踏雪而来,长剑在手,企图将天道九鼎翻覆。

佛光普照的西天禅寺中,往世佛与现世佛听他妄语,谢衍拂袖,笑着道一句:“比肩大日如来。”

天门之前,谢衍将无穷尽的剑光锁定了唯一的那人,夙愿与执着,就在此时变为现实。

“哈哈哈哈哈……”

殷无极祭出无涯剑,他看着谢衍为他疯癫,为他执念,为他释放真正的自我。

他畅快淋漓地笑了,浑身炽烈的火亦燃烧到最极致。

殷无极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烧的是什么,命吗,还是魂魄。不重要,只要能教他与谢衍这样一战……

“谢云霁,得与君一战,本座死也值得!”

旁若无人的两把剑,剑锋一如双生。正如一仙一魔,有仙才有魔,是纠缠不休的轮回。

在棋局里交锋,王不见王时,他们将自我极端压抑。

不逾距,不过线,忠于道统,好似吞着一簇火,将止不住的欲望咽下,烧尽肺腑。

谢衍将仙门修士皆驱赶到关内,没人能够直面一圣一尊的战争。

殷无极同样甩开了魔兵,他没有余力在与谢衍交手时顾忌其他友军。

时至今日,谁也无法阻拦这场巅峰之战。

“本座曾说过,倘若有一日,本座变为杀人盛野的魔,宁可死在圣人的剑下。”

“我本以为,那会是我的命定之死。”

殷无极从地脉里抽取龙气,萦绕在他襟怀间的黑色火焰化作漆黑的龙,缠绕在他的袖袍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躯。

他倘若一生只盛放一次,那么他最后全部的生息,合该用在这一刻的热烈。

他要他清贵傲慢的师尊,见证这世上最绝色的剑。

殷无极的墨发在浓稠的暗夜里飘动,彼岸的赤红在他踏足的土地上盛放。

“直到今日,本座终于知晓,此刻仍弥留于人世,最终的意义!”

超越他。超越他,超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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