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593章

谢衍见他醒了,耐不住,用手扣住殷无极的脖子,逼他的脊背靠在石壁上。

“唔……”

圣人垂头贴近,额抵着额,神魂正缠在一处。眼帘掀起时,像是一柄刺入他心脏的锋利长剑。

凌驾的姿态。

殷无极本以为自己的血早就流尽了,此时热血却直冲天灵,大脑一片空白。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却连拒绝都说不出来,被谢衍的二指扳开唇,一边在极乐中沉沦,一边被渡来掺着药汁的精血,再被圣人抚摸喉咙,叫他吞咽下去。

在识海里感受到满喉的血腥气,就是如此而来。

谢衍的确设计他,甚至,还做了他完全接受不了的事情。

他当真是在吞咽圣人的精血,压榨圣人的灵气活着,这样悲惨的活,比死更能逼疯他。

“……不,不要。”

在神魂的癫狂之中,殷无极双眸失神,不住淌泪,胃里反出酸,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甚至试图去咬谢衍扳开他唇齿的手指,却连咬合都费力,牙关颤抖,又被强硬掰开,喂进掺着血的药汁。

爱欲如潮,两人皆沉沦在万劫不复中。

殷无极情绪失控,在撕开伤口寻死时,一心要谢衍杀他,自然没有想过他明明早就该死了,怎么会还活着。

他的师尊,难道是完全疯了,才会采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方式……

谢衍的指腹抚过他的牙关,尖锐,刺痛,皆是满口浓烈的血腥气。

“阶下囚,没有资格说不。”谢衍凑近,看似温和,眼眸中烧着烈火。

“觉得侮辱,还是觉得恶心?”

“……”

他轻轻一提,叹息,随即道:“成王败寇,陛下若要反抗,就来杀我。”

“谢云霁——”

殷无极实在是怒不可遏,还是骂不出一个字。他根本无话可讲,只能急促地低喘。

谢衍也只想听到这些凌乱不成调的音节。

被极乐浸泡久了,殷无极回了点气力,试图支起虚软的身体,刚挪动,跪坐在两侧的谢衍就身形一斜,肩膀颤抖,又很快稳定下来。

“殷别崖,叫你别动!”

谢衍声音冷厉,指尖扬起,玄铁锁链收的更紧,“听不懂吗?”

“……疯了,你疯了,我疯了……都疯了。”

“错了。”谢衍道,“疯的是陛下,吾好得很。”

殷无极玄袍散乱,满身是伤,凄惨地靠坐在寒冷的石壁边,像是一枝伶仃委顿的花。

他本该在黑暗里无人观赏,在寂静里消逝。

此时,谢衍将他摘下。

温养着,也揉捏着;修补着,也破坏着。

现实和荒唐的边界早就消失了。

此时,他精神错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还是识海,这里是梦境还是幻觉。

谢衍的白玉冠也在之前的争执中摔碎了。他的长发披拂,及腰,白衣严谨规整。

谁也不知他的衣摆之下是何种情态,亦不知,他是否会有多情的那一日。

圣人太体面了,即使是与徒弟神魂交缠,他也矜着仪态,他不会容许自己对现状失去控制。

他道:“我封了你的魔气,天生魔体的机能暂时丧失,自然就管住了你的心魔。”

“你的伤无法自然愈合,由我来供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叫什么理所当然?”半晌,殷无极才哑声道。

他绯色的眼眸里除却晦乱之外,残留的光完全消失了,越痛越麻木。

“杀了我吧。谢云霁。”

梦境越美好,欢愉越绵长,做着清醒梦的他,越是意识到这惨淡的现实。

亦如凌迟。

第518章 心存偏私

仙魔大战陷入僵局之际, 因为圣人私囚魔君一事,五洲十三岛简直沸反盈天。

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月, 圣人才踏出九幽。

位处中洲的仙门议事堂里,儒释道有头有脸的修士皆列席,神情焦躁不安。

听说圣人终于露面,他们都等在此地围堵圣人,要讨个说法。

“天门关一战胜负已定,是圣人胜了魔君。既然已是阶下囚,还是除之而后快,才不会留下隐患。圣人为何不杀?难道真是……”

“难道真如现在天下传闻那样,圣人贪慕美色, 动了私心,欲在九幽豢养大魔?”

“这可是师徒悖伦之大忌!圣人不会真的做出这等丑事吧?您难道不该给我们个交代吗?”

谢衍刚踏入议事堂, 就被大能长老们围了起来。

庄严的厅堂一时间像是菜市口, 皆是提高了嗓门, 声声质问。

可见他们的立场一致, 无疑是忌惮这横扫东洲, 大杀四方的魔君, 是逼迫他动手除魔。

“诸位稍安勿躁, 圣人如此贤德, 顾全大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

此时调停者站出来, 笑眯眯着, 却是在唱红脸, 反向把谢衍架得高高的。

谢衍配着玉带环佩,白衣负剑,剑上悬着赤红剑穗。

不似当初似深潭寒水, 锋芒内敛。他仅是负手静立于此,他就像是一柄出鞘的长剑。

谢衍看向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面上虽挂着一贯温和有礼的表情,眼底却没有温度。

“诸位,挡路了。”谢衍声如碎玉,明明身处喧闹,却不会被淹没。

话音落地时,众人似乎还没有警觉,嘈杂不停,“圣人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我们绝不让……”

“不让谁?”谢衍笑了,轻轻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余长老,见帝尊输的不够惨,也想与谢某决战?”

刚才还大嗓门的余长老顿时卡了壳。

“这、这……”

“让开。”谢衍声音不大。

方才还堵着路的各长老,此时却如分海,将通向正堂最上座的位置让出来。

谢衍落座时,双手置于扶手处,剑就放在一侧桌边。众人垂手站着,等着他的下文。

他环视四周,淡淡笑道:“我知诸君的担忧,是觉得夜长梦多,吾既然擒下魔君,北渊也就再无魔君这般战力,胜局已定,不如就此杀了,绝此后患。”

“北渊魔兵虽然令人忌惮不已,但是失却魔君,正如失去主心骨,北渊政局一定大乱。届时仙门可高枕无忧。”

“圣人此言是极。”他们纷纷附和。

“除魔卫道,乃是天道正义,既然圣人都知道利害,为何还不施行?”

谢衍却轻轻扫过一眼,似笑非笑:“不行。”

“为何不行?”

谢衍却不急,指尖轻敲桌面,道:“魔君乃是至尊,他的生死,区区你等,也配决定?”

一片哗然。

圣人出九幽,道祖与佛宗虽然风闻,却并未列席,是提前得知了圣人的态度。

先前那一面,他们连魔君本尊都未见到,只知他确实身处九幽。但圣人到底是如何囚的,现在又是何等状况,他们也一概不知。

明眼人终于察觉出,仙门其余二圣不在,就等于已经表了态度。这可是个不妙的讯号,此时他们悄悄往队伍后面退,试图从圣人的视野里隐身,让不怕死的先上。

“圣人此言,实在是、实在是荒唐!”

有些德高望重的长老愤愤开口,“圣人难道是在说,我等修为不及你,所以对此事没有发言权吗?”

他们已经许久未曾听过高标轩举如圣人,说出这等目空一切的言辞。

“对。”谢衍垂眸,温文尔雅道,“吾的俘虏,如何处置,当然是吾来决定,你们没有发言资格。”

“这不合规矩!”

“难道是圣人也遭到了魔君蛊惑……”

谢衍轻敲桌面,也不答话,白相卿站在他身后,双袖拢起,向着众人笑道:

“诸位前辈,关于处置魔君一事,仙门律令上并无明文规定,亦没有诸位所言的‘规矩’。”

“上一次仙魔大战,圣人与前任魔尊赤喉一战,魔尊在战场为圣人所杀。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师尊要因循此例,杀死魔道帝尊殷无极啊。”

“今时不同往日,那还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白相卿知道圣人不悦,又懒得与庸人辩驳,代师尊开口:“当时的北渊裂土封疆,魔尊也不过如此,代表不了整个北渊,杀也就杀了,没几个魔会在意。”

“魔道帝尊殷无极,其象征意义、功绩与地位,在北渊魔洲历史上,绝无仅有。倘若要亲手杀死他,就无疑是与整个北渊为敌,这可是真正的血仇。”

白相卿虽然有礼有节,如水温润,但圣人门下的狂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微笑道:“且不论旋即而来的北渊复仇,往后无论诞生多少任魔尊,为了继任北渊的正统性,都会与仙门不死不休。”

白相卿站在师尊身后,亦在俯瞰众人各异的神色,“若是魔君的死讯传出,今日列席的各位的名字,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北渊的复仇名录上了。”

“要知道,魔宫元帅萧珩还盘踞东洲半壁,并未撤军。据传,魔宫监察使将夜也隐入仙门,诸位,是想被登门拜访?”

白相卿这巧妙地一言,就是要把皮球踢回去。

是“圣人谢衍亲手杀死魔君”,还是“仙门众长老威逼圣人杀死魔君”,蕴含的意义可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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