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主人格,我是副人格,主人格害怕时就会躲起来,让副人格——也就是我出来帮他摆平一些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风声和树影诡异,薛非感觉后脑勺发麻,“真的假的?”
单奇鹤哈哈笑:“你信了?”
薛非拳头一紧,好想给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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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想过,这个玩笑话会被记忆那么长的时间。
薛非后来总问单奇鹤:“你会消失吗?”
单奇鹤开始不理解,说除非不可抗力,但这并没有安慰到薛非。
后来才知道十几岁时讲得笑话,被当时并不在乎也不相信的薛非不小心记住了,并且在往后的很多年后,时不时翻出来作祟,像童年家长口中恐吓小孩的鬼怪。
第14章
单奇鹤当了一周的高三生,勉强有些习惯了,他每天五点起床,先去操场跑五公里,跑完还要原地跳一会儿试图长高,现在体能已经比从医院出来那会儿要好了很多。
跑完步回宿舍洗个澡,换下衣服后再把睡不醒的薛非从床上喊起来,六点多和薛非下楼一起背会儿书本,偶尔踹薛非去操场跑个八百米,说他现在一副瘦猴样。
薛非让他一边玩去,吵死了。
一切都还不错。
一周后,老杨总算给单奇鹤找到了空的床位,不过是和高二的学生一起住,跟谁住单奇鹤倒不介意,收拾收拾东西喊薛非帮他搬东西。
中途周末时,家里阿姨来给单奇鹤送过衣服等一些日用品,欲言又止地让他找电话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妈有些伤心。
单奇鹤搞不明白这妈伤心什么,但想着好歹占了别人儿子身份,还确实花着别人家的钱——虽然顶着这个身份确实也是应该花的。所以中午吃完饭时,特意回宿舍楼下宿管处给妈打了个电话。
——亲妈的手机号还是特意问阿姨要的。
电话一接通喊了一声妈,这妈就上头了,先说儿子心野了、人大了能自己做决定了,再骂儿子跟亲爹一样不知道感恩,是个白眼狼。
单奇鹤伸手揉了下额头,亲妈声音又哽咽了起来,非说家里所有人都不要她。
单奇鹤本来不想搭理,他这辈子见过无理取闹的人实在太多,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每一个都搭理,挂电话前,又听见女人这么一哭,想这女人要真算来,估计也没比现在的他年纪大多少,他叹了口气,真心劝道:“您的心理状态不太稳定,建议您可以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天可怜见的,他绝对是百分百真心的建议,亲妈闻言却立刻大骂了起来,声音从座机的劣质听筒里嘈杂而刺耳的传了出来。
“……”单奇鹤侧歪头躲了下,闭着一只眼睛按了下自己的耳朵,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按断了电话。
单奇鹤眼角瞥到面无表情的薛非,他笑了声:“你挂我妈电话?之后没生活费了,我俩靠什么活?”
“……”经济的事有些戳薛非肺管,即使开玩笑的语气,他也没法跟着笑出来,甚至脸色莫名沉下来。
单奇鹤知道这人糟心的自尊上来,接下来大概省吃俭用也不想要再花自己一分钱,甚至想把之前可能花的钱都从各个方面还回来。
单奇鹤看得头疼,啧啧两声,慢腾腾地放下了听筒,侧头:“跟我来。”
“哪儿去?”薛非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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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奇鹤这段时间没事就跑老师办公室,转悠了几圈后,发现高一、高二有学生午间会到老师办公室补课。
学生补课也不会教什么不外传的秘密知识,多是做题再一对一的认真讲解。
因为高中的紧迫性质,高一、高二生一周只有周天一天休息,高三生更是只有一个下午的自由时间。
单奇鹤去老师办公室溜达几圈,眼熟了几个高一学生,似模似样地聊着问了点学习和补课的信息,把人带到学校高三月考成绩榜单前,指着薛非的名字问:“这人你们认识吗?”
好学生的名头非常好用。
单奇鹤一套苦口婆心有理有据地游说,说成绩好的学长周末下午抽两个小时给他们补课讲题,一个人意思意思给五十块就行,他们愿意的话,他就去跟薛非说一下。
刚开始这群高一学生还有些担忧:学长高三,不会耽误他高考吧?
单奇鹤一摆手,跟他自己能教似的:“没事,高三就是巩固学过的知识点的你们懂吧?给你们讲题也是让他复习。”
他这会儿带着薛非往高一教学楼走,薛非问他干什么也不搭腔,等到了别人班级门口,单奇鹤喊了个眼熟的同学,往薛非脸上一指:“这周末他带你们做题,你问下有没有人想要来试一下的?”
薛非跟个工具人似地被单奇鹤从这里带到那里,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气笑了:“你搞什么,我看起来这么闲吗?”
单奇鹤斜他一眼:“装模作样。你周末给他们讲两个小时题目,简单的题目就当放松了,难的题目就当复习了,还有钱赚,你不做?”
“……”薛非顿了顿,“你怎么认识这人的?”明明这人几天前,连班上同学名字都叫不明白。
“午休睡醒去楼下洗脸,顺便溜达看见他们在老师办公室写作业。”
“真行。”薛非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这么感叹了一声。
单奇鹤乐滋滋地一把勾上他肩膀:“得了,要是一个月多赚几百块,准备怎么包养我?”
薛非看了他一眼,已经习惯这人乱七八糟胡言乱语的说话方式,他思索了片刻,认真问道:“你想要什么?”
单奇鹤笑:“每天五点陪我起来晨跑怎么样?”
薛非古怪地看了他两眼,两人沉默地往自己教学楼方向走了一会儿,薛非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单奇鹤满不在乎地反问。
“……”对我这么好?这话薛非问不出来,太怪了,他换了个方式,“做这些事,你有什么好?”
单奇鹤闻言摸了摸下巴,严谨地说道:“让你认清下自我价值,你能做的事情挺多,没必要困在些没必要的困境里。”
“……”薛非顿了顿,没忍住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自己听的懂吗?”
单奇鹤也笑:“我到时候也拿他们试卷,重新学下高一知识。”
薛非扭过头,看了会儿天空,又看了下远处的地面,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想交我补课费?”
单奇鹤笑眯眯地:“有这个意思,还有你知道什么是股票吗?”
“不懂。”薛非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看天和云,
单奇鹤点点头:“没关系。你就当你现在就是个原始股,我在低价买进,付出的时间、金钱和经历都是为了未来更大的回报。”
“……凭什么觉得就会有回报?”薛非回头瞥他,扯了下嘴角,“我会信这种鬼扯的话吗?”
“那你要信什么?”单奇鹤语气轻松,撇撇嘴,无所谓的语气,“我脑子不正常接近你?还是对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我要割你肾给自己换上?”
薛非迟疑了片刻,心里竟然真的在想,如果这人得了什么病,需要自己献血或者捐肾之类的,自己会不会愿意?
献血肯定二话不说会愿意的。
捐肾……
捐肾的话……
他妈的竟然也可以。
单奇鹤诶了一声,话还没说出来自己先笑了:“总不可能是我暗恋你吧?”
薛非闻言腮帮子紧了下,隔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其他方向,声音飘回来:“闭嘴吧。”
单奇鹤非但没闭嘴,他甚至还凑得更近,搂住薛非的肩膀:“兄弟,哥们跟你说个事,以后别人对你好呢,你心里不要总得先思考个别人对你好的理由,可能别人就单纯是因为你人不错,就对你好了,不要有压力。”
薛非侧开头,脖子偏得很远:“一边玩去。”
单奇鹤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你帮我赶走过几次混混,还挨过一次打,”单奇鹤顿了顿,补充,“当然那次本来不该挨的,你自己非要冲过去。”
薛非转回头:“你讲得是人话?”
单奇鹤笑得眼睛弯了起来:“那我跟你关系好,不是应该的?”
第15章
天气渐渐凉爽下来后,单奇鹤的学生生活看起来一切都变得不错起来。
他每天的精力不是花费在锻炼,就是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一点想其他事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刻苦养了自己兼养了薛非的大半个月,高三第二次月考要来了。
许久没考试的单奇鹤还有些紧张,因为上次考试成绩差了,他考场被分在了后面,考场里坐得全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人,监考老师都显得懒洋洋的。
这没什么,不影响他考试就好。
可偏偏考完上午场,他交完试卷去找薛非吃午饭,被很久没见的高岭年拦住了。
“聊聊?”高岭年冷笑着堵住他的路。
单奇鹤笑:“回来上课啦?”
高岭年冷笑:“是啊,多谢你个狗杂种。”
“诶好好说话,老师办公室离得也不是很远。”单奇鹤往他方向走了一步,慢腾腾地说道,“咱这样吧,我其实也没主动招惹过你,所有做的事,都是迫不得已的反抗。反正高三一眨眼也就过去了,以后我们也不怎么会见面,你想个我们都能接受的法子,我给你道歉,咱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行么?”
高岭年嘲讽看他:“你要这么说的话,你在这儿从我裆下爬过去,再喊声爸爸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你,我以后就不找你麻烦了。”
单奇鹤眉头一跳,笑:“你当着全班人的面被你爸扇了两巴掌,我知道这事跟钻人裤裆一样丢脸,但也别逮着个人就想当爹让人跟你一样丢个脸啊。”
高岭年伸手一把揪住单奇鹤的衣领:“你他妈的,信不信老子今天打死你?”
单奇鹤伸手扬了扬下巴,伸手拍了拍他揪住自己衣服的手:“知道你厉害,但有点脑子吧,至少趁着没人的地方再找事吧,还是你想退学了?那我可以帮忙。”
单奇鹤确实想帮高岭年退学,但至少不是现在,他还没把自己的学习搞定,没空管他那些事,本来以为这人回家一个星期,脑子会正常一点,没想到这人竟然更疯了。
月考期间不用晚自习,单奇鹤在薛非寝室和他对了下题目答案,回自己寝室路上,竟然被高岭年以及一干不知道哪儿来的校外人员拽到了宿舍水房。
几个人围着他推搡着骂起来,又撕碎了他带来的练习册,骂他粘着薛非跟个狗似的。
“怎么,你觉得你跟着他那么一个人,他就能保护你了?”
高岭年突然两步冲上前,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单奇鹤头猛地一偏,火辣辣的痛感才传达到大脑,他伸手按了下脸颊,扫视了一圈围着自己的这几个人,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自己的侧脸。
“怎么,不服?”高岭年噗嗤笑了声,伸手又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单奇鹤盯着他看了两眼,他抬手去抓高岭年的手,笑:“有必要吗?”
高岭年抽回手,抬脚准备踹他,先把这孙子揍一顿再说,水房门口突然传来两声很重的敲门声:“开门。”
宿舍水房的门是两扇厚重的铁门,手掌拍在上面的声音带动着铁块邦邦作响。
薛非拍门声越来越大,而后传来了脚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