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没病吧 第14章

单奇鹤按了下自己酸胀的下颌,高岭年凶狠瞪他一眼:“开门,让外面那傻X进来,你们不是关系好么,待会儿一起跪在这里挨打。”

高岭年转头看大门,旁边站着看戏的人打开了水房大门。

单奇鹤在这个瞬间骤然上前,伸出右手横过高岭年的脖子,左手抓住自己右手手腕,用力往后狠箍着高岭年的脖子,他拽着高岭年往后压:“小逼崽子,很喜欢装大哥是吧?”

高岭年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瞬间便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口唇无意识的张开,却发不出声,他的双腿在地上蹬起来,想要摆脱这种窒息感。

单奇鹤两手用力越箍越紧,低声道:“怕死吗?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高岭年手背青筋一根根地暴了起来,白眼都翻了出来。

他两个兄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冲过来要扯开单奇鹤。

薛非一脚踹开缓慢开了条缝隙的门,没看明白状况,只看见几个人在围殴单奇鹤,他骂了声:“你们他妈在干什么,松手!”

高岭年眼看要晕过去了,站门边那混混不知道从哪儿抄出个水管,直直地对着单奇鹤的脸要冲水,薛非一把抓住他水管,沉声:“宿管马上来了,你们哪个班的,搞什么?”

单奇鹤垂眼瞥了一眼快厥过去的高岭年,顺着身旁扯自己混混的力道松了手,他被往后狠狠推了下,后腰撞到石头水池,单奇鹤眼前一黑,闭了好一会儿眼睛,再睁开,又看见几个混混又围到薛非那边去抢水管。

水房地上全是水,除了单奇鹤,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高岭年缺氧似地蹲在地上捂着自己脖子,哼哧着用嘶哑的嗓子骂人。

单奇鹤胸腔突突直跳,他深呼吸了数下,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就见薛非被几人拦腰控制住,有人在他膝窝处给了他一脚。

单奇鹤看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他下颌线绷得极紧,咬牙的模样看起来几乎要崩碎牙齿。

他在愤怒,他很愤怒,几乎要因此做出些不可控的事情。

单奇鹤按了下自己的后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而后抬步往薛非方向走去。

薛非被按压在地上,那个拿着水管的混混,拿水管往薛非身上喷洒,薛非浑身湿透了,单薄的校服粘在身上,脸颊也浸在了水里,他看起来很狼狈,恶狠狠的眼神从满脸的水中透出来。

有混混反身一把重新锁上了水房的门,洒水的那个人还在狂笑。

单奇鹤缓慢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不太想反抗,想着被打一顿就打一顿好了,他们在学校也不敢下什么重手,还正好方便他带着满身的伤去找老师。

但薛非突然出现……

他了解自己这个阶段的性格。

单奇鹤走到窗户边,拿起那里不知道谁放的玻璃瓶,走到那个狂笑不止的混混面前,他举起玻璃瓶,用力砸在了对方脑袋上。

“嘭”得一声,玻璃瓶应声而碎,水管因失力落到了地上,在湿漉的地板上蜿蜒了数下,像一条失控的蛇。

被砸得混混,震惊地抬眼看单奇鹤,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一些湿意,大吼出一声,单奇鹤砸碎的水瓶,直直地抵在他脖子处,往前用力了一下,这人立马不敢动了。

单奇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滚。”

“……”

单奇鹤说:“带着你的这群蠢货一起滚,你可以试试看谁更不要命些。”

校外小混混整天在外面吊儿郎当,打过很多次架,也不是没被人打过,打得比这次狠的次数很多。

但他遇到的所有打架对象,要么凶狠一言不发就拎拳头的,要么怂包抱着脑袋躲,大部分人的反抗,都是大吼大叫被逼无奈般。

他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人这种平静的,他在让你滚的时候,好像不带任何愤怒,说狠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平静陈述的语气。

他很平静,没有愤怒和屈辱。他说看起来谁更不要命时,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事了。

小混混看着他的眼神,这人黑眼珠好像比正常人的要大一些,他看着有些发憷,本来头就被砸得发晕,深呼吸了数下,最后大吼了一声,干脆喊人一起走了。

——反正他来也是为了找乐子,这会儿乐子没了,自己别变成乐子就行。

高岭年被他带来的那群人拖着走的时候,眼神还死死地瞪着他。

单奇鹤沉默地回视他,把玻璃瓶朝他脚下用力砸了过去。

“滚。”他声音骤然凶狠起来。

-

单奇鹤在人走后,走到薛非面前,蹲下看他:“起来。”

薛非侧倒在水洼里,满脸的恨意:“老子要杀了他们。”

单奇鹤抬手,几根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帮他梳了下湿漉的头发:“起来。”

薛非恨意未消的眼睛看向他,咬牙,声音更凶:“我要杀了他们。”

单奇鹤轻柔地插在他发根处的手指,突然用力抓了下,沉声不耐道:“让你坐起来。”

薛非吃痛地嘶了一声,他瞪了单奇鹤一眼。

单奇鹤往湿地上一坐,松开自己抓着薛非头发的手指,他低头躬身:“被人打,伤自尊吗,这算什么?”

大了之后就发现,尊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伤自尊,只是年少时期的不服气而已。

单奇鹤冰凉的手掌摸到薛非得脸颊:“起来,听话。”

“……”薛非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撑着自己的身子缓慢地坐起来,两人面对面地坐在狼藉的水房里。

单奇鹤伸出双手抚上他脸颊,离得很近地看他的脸,看他的五官——眼睛、眉毛、嘴巴和鼻子。

“行了,站起来。遇到事就倒下,开始思考极端的解决办法可行不通。”单奇鹤松开自己抚着对方脸的手掌,他移动了下视线,脸上表情淡淡的,一惯嬉笑乐滋滋的表情没了,人看起来就有些阴郁不好靠近。

薛非带着水的手指突然摸到他脸颊,声音很低:“你被打了?”他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单奇鹤的手指,发现上面被玻璃划了几道伤口,眉头皱起来,又抬起另一只手去托单奇鹤的手指。

单奇鹤不知道飘到哪儿的视线收回来,死人一般没神的神情突然活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收回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笑了声:“废话,被堵在水房能不被打么?”

薛非凑近,看他脸上的掌印,手掌轻轻地贴了上去,低声:“让我不要做极端的事,你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单奇鹤顿了顿,突然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我心里有数,你心里没数。”

“可笑。”

“总之听我的,你别跟人打架,遇到这事先喊人,实在不行,保护种重要部位,被人揍两拳也没事,回头再想办法。”

“讲起来头头是道的。”薛非手指突然用力擦了下他脸上指印。

单奇鹤嘶了一声,他侧头伸手抓下薛非的手掌:“没轻没重的。”他抓着薛非的手掌没松开,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喊宿管?”

“找室友帮忙喊了。”

“那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怀疑去保卫处叫保安了。”

单奇鹤顿了顿,他站起来,又捡起了地上的碎玻璃,准备给自己弄出些看起来吓人点的伤口,让事态看起来严重一些,他左右比划了下,薛非突然把拖把棍扔在他面前,在他面前伸出右胳膊:“趁人来之前,给我一棍子,可以骨折的那种程度。”

单奇鹤侧头看他。

第16章

薛非板着脸,催促:“趁宿管带人来之前,我会说是他们打断的,我要让他们退学。”

单奇鹤把丢在自己面前的棍子踢开:“没必要。”刚刚那群人打架,都记得不用棍子伤人骨头,他自己倒准备给自己来一下。

薛非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我让他们全去坐牢。”

“别发神经,他喊人来寝室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待会儿告诉老师。”单奇鹤转头四顾了一圈,嗤笑,“什么蠢货思维方式,用伤害自己来达到惩罚别人的目的?”

虽然他从小到大确实都是这么一个思维惯性,但是并不好,他知道,所以薛非没必要。

薛非两步走上前,拿过单奇鹤手中碎玻璃:“你不是一样,整天装模作样地说我?”

单奇鹤看他一眼:“我划几下跟你手断了区别很大,说了我有数,你心里没数。明天还要考试,你在这断手,玩呢?”

薛非掀了下嘴角:“扯淡,你有什么数,你还吃药自杀过。”

“……”单奇鹤顿了顿,没法解释,“跟你讲不清楚,你别管,这事我来解决。”

薛非沉默地看他。

楼道里隐约出现很多脚步声往水房的方向走,单奇鹤伸手抓薛非,慢腾腾地往门口走,边道:“待会儿你记得跟他们说……”

没捞着薛非的手,单奇鹤回头看了一眼,见这人打开水房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水房在二楼,高度算不上高,底下还有草坪,没什么杂物,此刻傍晚天色灰暗,附近没什么人,薛非没有多想,保护了下自己的重要器官,手掌一撑,身子就直愣愣地往下蹦去。

“……”单奇鹤操了一声。他就知道自己过去有点毛病,喜欢人时的表现不怎么样,一旦恨起谁来,那指定摧枯拉朽不死不休,刚刚水房自己不先动手把人唬走,这孙子指不定找到些什么趁手的工具能把刚刚欺负他那人抽筋拔骨,然后趁年轻进去吃牢饭——不然他能第一时间就能找到水房棍子?想着给自己来一下?!

单奇鹤往窗户前一趴,见到这人从二楼摔下去没死,还能动,咬牙:“你他妈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个保安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单奇鹤深呼吸一口气,吞下自己满腔的愤怒,转身一把抓住最近的保安,厉声道:“老师,薛非被人推下去了,救他!!”

一个小时后,薛非右手和右腿打折石膏坐在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单奇鹤坐在旁边的金属椅子上。

他们班主任老杨和几个校领导围在薛非的病床旁,慰问询问了很多话。

病房里刺目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睛刺痛,单奇鹤伸手撑了下自己后腰,拧了下眉。

隔了没一会儿,校医推了个轮椅过来,让薛非这段时间先用轮椅代步,非必要不要动自己打了石膏的手脚。

校领导神色沉重地拍了下薛非得病床,让他好好养病,不要着急,他要好好整顿学校这种糟糕的现象,让他不要忧心这些,继续好好学习。

等几个老师都走了,校医让单奇鹤推薛非回宿舍休息,不要多动,校医说完就走了。

病房里人先后离开了,自薛非跳楼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人,在校医室惨白的灯光下对视了几眼。

单奇鹤走到薛非轮椅前,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他。

“怎么?”薛非抬眼。

单奇鹤后槽牙一紧,差点抬起手一巴掌甩到这个病患的脸上,他沉着脸:“很好玩吗,谁教你这么做事的?”

他当然知道薛非怎么想的,也知道薛非行为方式没有任何人教过,他就是从小到大自己一个人这么着成长起来。单奇鹤如此的愤怒,像是突然回到了自己无能的幼年、童年和青少年。

他因为无能而只能愤怒。

薛非果不其然也被他激怒:“我做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比你在身上划两道效果要好?刚刚学校那些老师不是说喊家长把高岭年和舒密领回家吗?”

……对了,薛非还告诉校领导,说舒密也跟那群打他、把他推下窗的的人在一起。

这个撒谎成性、脾气糟糕、性格桀骜、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睚眦必报的人……

真的就是他自己。

单奇鹤猛地掐了下薛非的下巴:“你对此很高兴?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既聪明又勇敢?”

嘲讽的语气和用力的动作,让薛非抬眼直勾勾盯着他:“你在愤怒什么,不是我,你觉得这些人会一直缠着你缠多久?”

两个长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人,以几乎同样愤懑恼怒的神情盯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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