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辙厚脸皮地想躺在他旁边,祝时宴察觉到后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他那点力气对元辙来说就像挠痒痒,但元辙不想惹得他更生气,于是老老实实地蹲坐在床边,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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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时宴是被饿醒的。
他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胃里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
他睁开眼,对上一双亮晶晶的黑眸,“先生,你醒了,我让人准备了些晚膳,先生吃点可好?”
睡了一觉,祝时宴感觉身体好多了,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抿了下唇:“嗯。”
元辙立即扶着他走到桌前。
这次祝时宴没拒绝。
坐下后,元辙还想喂他,被祝时宴避开了,他一言不发地低头吃饭。
吃完后,他又慢吞吞地爬上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与元辙交流的意思。
元辙有些失落,但能有这样的结果于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所以他也没失落多久,亦步亦趋地跟在祝时宴身后,殷勤地问:“先生,你想不想洗澡?我去给你倒热水。”
祝时宴没吭声,卷了下被子,用后脑勺对着他。
元辙何时见过祝时宴这般孩子气的一面,越看越新奇,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祝时宴身体一抖,扭过头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元辙觉得自己没救了。
怎么会连他生气都觉得好可爱。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先生还有如此鲜活的一面。
如此的......令人着迷。
他小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一时没忍住。”
嘴上说着对不起,但他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祝时宴不想搭理他,身体往下缩了缩,用被子将自己的脸挡住了。
被子外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祝时宴捏紧被子,露在外面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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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时宴的嗓子养了三天才好。
在此期间,他饭照常吃,觉照常睡,但拒绝跟元辙说一句话,也不准他上床。
元辙不让任何人踏进这里,事事亲力亲为,就算只能睡在软塌上也要跟祝时宴挤在一个房间。
元麒生怕祝时宴出什么事,每天雷打不动地进宫来找他,然后每次都被元辙挡在门外轰走了。
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在门外大喊:“元辙你个说话不算话的阴险小人!再不把祝哥放了,本王跟你没完!”
“容王殿下。”祝时宴打开门,目露无奈:“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元麒看到他出来,眼前瞬间一亮,他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担忧地问:“祝哥,你没事吧?那混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倒是你......”祝时宴双臂环胸,上下打量他:“我问你,你是不是跟他说过什么?”
元麒眼神闪躲,“我,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五皇子府的桃花树下藏着一颗假死药。”
祝时宴:“......还有呢?”
“还有,还有......”元麒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支支吾吾的说:“我告诉他,你不可能喜欢他,劝他放你走。”
祝时宴:“......”
元麒莫名感觉脊背有些发凉,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祝时宴微微一笑:“没什么,谢谢你的好意。还有,你不用再来找他了,我没事。”
元麒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哦。”
祝时宴转身往里走,正要进去时,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道:“哦对了,让那些大臣们消停消停,不必再上奏,因为陛下不会选妃,更不会立后。”
元麒愣住了,一脸疑惑:“?”
祝时宴却没再多解释,反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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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是被五花大绑昏迷过去的元辙。
祝时宴给他喂了一颗药,然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一刻钟后,元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清自己的状态后,他懵了:“先生,你这是?”
祝时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急不缓的说:“你被我下了药,不要试图用内力震开,会遭到反噬。”
元辙适应的很快,不仅不着急挣脱,嘴角反而露出一抹笑:“我不会动的,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
祝时宴抬眸看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过五皇子府?”
元辙神情一僵,避开他的视线:“先生,我不想谈这个。”
这件事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一碰就疼。
他不敢保证若是祝时宴还是坚持要离开,他会不会重蹈覆辙。
祝时宴将他的脸转回来,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挖过那颗桃花树?然后什么都没有找到?”
元辙抿紧唇。
祝时宴继续问:“你是不是在我的房间看到了那颗药?”
元辙目露哀求,“先生,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会用这颗药假死逃离京城?”
元辙猛地抬起头。
祝时宴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说:“元辙,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
元辙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想伸手抱一抱他,但双手被绑住,他动不了,只能着急地解释:“不是的先生,我从未这样想过你。”
祝时宴摇了摇头,眼神受伤:“你不相信我。你宁愿相信元麒的话,相信薛成文的话,相信其他任何人的话,也不肯来问一下我,我拿那颗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辙沉默了。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可是先生,你对我避而不见,支持我立后选妃,还提出想辞官归隐,你觉得我在看到那颗药出现在你房间的时候,我心里会怎么想?我又如何敢信你?”
他越说越委屈,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每次去找你,你都不肯见我,反而对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露出温柔的笑,还收下了她送的东西。”
祝时宴一噎,在脑中拼命回想他说的陌生女子是谁。
似是在心里已经积压太久,元辙越说越难过,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不管我做什么,做的再多,你都不肯回应我一丝一毫。先生,你对我当真没有一丝情意吗?我不要当你的学生,也不要当你的君王,我只想跟你长相厮守。”
他一哭祝时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将绑住他的绳子解开,不慎熟练地抱住他,语气也软了几分:“抱歉,是我顾虑太多,忽略了你的感受。”
元辙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所以先生,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你并没有宁死也要离开京城对吗?”
祝时宴轻叹了口气,擦了擦他的眼泪:“那颗药只是因为我很好奇,所以拿回去做研究了,并不是要用在我自己身上。陛下你以前问我,若是有皇子比你更惨更不得宠,我会不会选择他?现在我告诉你答案,不会。”
“不管你是落魄还是风光,从始至终我会选择的人只有你,也只会是你。所以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不可能离开京城,就算走,也只是去敬远寺而已。”
元辙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呆住了。
祝时宴看到他这模样,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我想辞官归隐是因为我觉得我在影响你,你身为帝王,不需要有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也不可能一直不立后,而我不愿意囚于后宫,所以不肯答应你。”
元辙急急忙忙的说:“我不会立后,也不会把你纳入后宫,我保证。”
“陛下先听我说完。”祝时宴握住他的手,“后来我发现我的想法好像有些狭隘,这并非是一个死局,所以我将自己关在国师府闭门谢客,想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给自己一些时间看清自己的内心。”
元辙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但你见了别的女子。”
祝时宴无奈:“陛下说的那位女子是沈施熠的妹妹,特意来府上向我道谢的,她愿意鼓足勇气踏出相府,我自是不可能将她拒之门外。至于你说的那个东西,你若是仔细查看过我的房间,应该会发现此物被我束之高阁,从未使用。”
“那段时间我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陛下,因为你会扰乱我的思绪,也会影响我的判断,所以我不肯见你。”
祝时宴停了一会儿,问:“陛下还有什么想知道吗?我一并告诉你。”
元辙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紧张地搅弄着手指,声音细如蚊蝇:“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前一个问题。”
祝时宴从未坦诚过自己的心意,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根红了红:“我说了这么多,陛下还不知道答案吗?”
元辙强装镇定,“我,我想听你亲口说。”
祝时宴心跳如雷,脸上也染上了绯色,但他没有退缩,声音温柔而坚定:“陛下,我对你不是师生之情,更不是君王之义,而是这天底下最简单也最纯粹的感情€€€€我心悦于你。”
元辙的眼眶又红了。
他扑上去死死地抱住祝时宴,声音哽咽:“先生,我也喜欢你,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祝时宴回抱住他,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嗯,我知道。”
第78章
元辙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眼中满是餍足和眷念。
祝时宴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他,板着脸道:“事情还没说完, 坐好。”
元辙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老老实实地坐好。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元辙:“我不该把你掳走,更不该将你囚于此地, 然后......”
似是回想起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可疑的红了。
祝时宴:“......”
他努力将话题拉回来:“为什么这么做?我何时教过你得不到喜欢的人就强取豪夺?”
“对不起。”元辙垂下头,语气沮丧:“我知道错了。”
祝时宴又问:“若我不喜欢你,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把我囚于此地?”
元辙摇摇头:“我有这样想过,但我舍不得。”
若他真的想, 他就会如元星阑一般用这颗药把祝时宴囚禁起来, 让他再也见不到宫外的太阳, 而不是故意透露消息给国师府的人, 任由元麒带着周叙几人来宫中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