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皱了皱眉:“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你们觉得呢?”
姜清月瞥他一眼,嘲讽道:“萧师弟别是怕了吧?想走的话直说, 没人会笑话你的。”
萧澜冷嗤一声:“我怕?我看是某人娇生惯养受不了这里的环境, 想回自己的狗窝了吧?”
“你骂谁是狗?”姜清月怒视他, 手放在腰上的鞭子上, “不服打一架?”
萧澜丝毫不怵,立即站起身:“打就打,早就想领教一下你的幻月鞭了。”
两人素来不对付,一路上逮着机会便讥讽对方, 三天两头吵架,公孙禾仪神色如常地吃饭,完全不管他们,宋玉溪有些头疼的说:“阿澜,坐下!”
萧澜梗着脖子跟他对视一会儿,不服气地坐下。
训斥完这一个,宋玉溪又扭头劝另一个:“师姐,阿澜也只是担心有诈而已,没有其他意思,我们既一起前来,应同心协力才是,总不能让旁人看我灵虚宗的笑话。”
姜清月对这位温和稳重的宋师弟感官还不错,收起鞭子,冷声道:“看在宋师弟的面子上,这次先放过你。”
“我也觉得有些古怪。”祝时宴咬了口包子:“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他身为城主,不说奢靡无度,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清贫,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姜清月抬抬下巴,神情倨傲:“任他有什么邪祟作怪,本小姐也能两鞭子让他现出原形。”
“阿宴,你尝尝这个。”公孙禾仪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夹了个虾仁放到祝时宴的碗中,“这道龙井虾仁好像是这里的特色,味道还可以,你试试。”
宋玉溪动作一顿,萧澜目露惊讶。
姜清月:“......”服了。
一直安静的容清眉眼一沉,伸出筷子夹走那道菜,“他不喜欢吃这个。”
公孙禾仪的手停在了半空,目光移向那个他从未注意过的少年身上,双眉微蹙:“你是阿宴的弟弟?”
这少年一路上安静地跟在祝时宴身后,公孙禾仪只听说他是祝时宴的弟弟,其他的并未在意,可此时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后,他心中顿时一惊€€€€他竟丝毫看不出这少年的底细。
他已至金丹后期,连他都察觉不出来,难不成这少年是元婴大能不成?......又或者他故意戴了隐藏灵力的法器。
他这样遮遮掩掩接近阿宴究竟有何目的?
公孙禾仪的神情变了变,重新换了一道菜夹给祝时宴:“这个也还可以,你尝尝。”
容清见他还敢再夹,脸一黑,捏紧筷子冷声道:“我哥有手有脚,想吃什么会自己夹,用不着你献殷勤。”
全场一片寂静。
姜清月惊讶地张大嘴巴,筷子上的鱼肉咕噜噜地滚到了桌面上,宋玉溪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公孙禾仪的脸色。
萧澜也很是震惊,他虽早就看出来这少年跟祝时宴的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他胆子竟然这么大。
那可是公孙禾仪,宗主的心头宝,说的直白点,他们此行完全就是因为公孙禾仪要来历练,宗主放心不下所以让他们来陪着而已。姜清月那么张扬的一个人都不敢得罪他,这少年不过一个普通人,竟敢出言不逊。
“阿清!”祝时宴连忙拦住他,语含歉意道:“公孙师兄别介意,他许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休息好,一时莽撞,我替他向师兄道歉。”他拽了下容清的衣服,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呢?跟人家道歉。”
容清冷着脸不说话。
祝时宴神情尴尬,干巴巴地解释:“我早上说了他几句,他现在跟我闹脾气呢,师兄别跟他一般见识。”
“无妨。”公孙禾仪神情淡淡:“既是阿宴你的弟弟,我自是不会在意。”
祝时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师兄刚刚说的哪道菜?我尝尝。”
“这道松鼠鳜鱼。”
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一股无名火直往容清心里窜。
他本就看这个叫公孙禾仪的人不顺眼,之前隔三差五来找祝时宴,两人在丹房一待便是一下午,容清看到他就烦,现在又无事献殷勤,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祝时宴还让他道歉,他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道歉?
容清越想越气,重重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祝时宴扭头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后继续跟其他人聊天。
容清喉咙一梗,又强调了一遍:“我说,我、吃、饱、了。”
祝时宴疑惑:“你吃饱了等着便是,跟我说干什么。”
容清气死了,正准备不管不顾地拽着他离开,路阳秋回来了。
他满脸歉意地拱了拱手:“百姓们不懂事,下官去处理了一下,让各位仙人久等了。”
宋玉溪问:“出了何事?”
路阳秋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叹了口气:“怪我,没有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他们得知我请了仙人来清除邪祟,吵着闹着要让我把人赶出去。”
姜清月不解:“为何?城中到底有无邪祟?”
“下官也不知究竟该称呼它为什么是好。”路阳秋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几年前,我府上一个下人突然染上了恶疾,发了疯似地撕咬他人,几个壮汉都险些拦不住他,不仅如此,他行事还颇为诡异,半夜匍匐在地啃食生肉,着实吓人。城中的大夫皆来瞧过,可无一人能说出他是何病症。”
萧澜皱了皱眉,“寻不出病症?那先把他关起来便是,又何来邪祟一说?”
“最初下官也是这么处理的。”路阳秋又叹了口气:“可没过两天,他又好了,而且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前发生过的事。下官见他与正常人无异,便继续留他在府中做事。却没想到,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城中接二连三地发生类似的事情,皆是发了疯地攻击他人,甚至连稚子都不放过。我为此焦头烂额,先是将这些人全都关在一起,然后请了临近的散修来帮忙。可每位散修在查看完之后,都告诉我直接把人杀了事情就解决了。但这些都是我的百姓,我怎能直接一杀了之?于是抱着侥幸的心态一拖再拖,直到他们跟第一个人一样恢复了正常。”
公孙禾仪冷下脸,“荒唐!你可知你的优柔寡断会害了所有人。”
“下官知道。”路阳秋语气急促:“可那些发了病的百姓皆是无辜之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妻子、丈夫和孩子,有的甚至不足10岁,我如何下得了手?更何况,他们迟早会恢复正常,我又何必滥杀无辜。”
宋玉溪神情凝重:“已经恢复了正常?那城主此次寻我们过来...是为查明真相?”
路阳秋道:“不,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就当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的时候,第一个发病的那个下人再次发了狂,而且比上一次更严重,紧接着,那些被我关起来的人也第二次犯了病。”
“城中染上这个病症的人越来越多,我曾好几次想下令诛杀他们,皆因不忍心和百姓的阻拦而没能成功。再后来,松庆的百姓们已经习惯了与这个病症并存,因为除了偶尔的发狂之外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比起承担病发的风险,百姓们更接受不了亲人的离世,所以他们秘而不宣,也极力反对我再找散修前来查看。”
祝时宴了然:“难怪我们来的路上那位船夫言语间多有掩盖,是觉得我们会跟那些散修一样,要求你直接杀了他们?”
“没错。”路阳秋点了下头:“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人,一直很厌恶修仙之人的到来,而我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封闭了城门,减少与外界的沟通,极力保全他们的性命。”
“我自作聪明的以为,即便此举不妥,也有伤人的风险,但至少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为此我还增添了足足三倍的人手每日巡查,以便发现有人发狂能及时阻止。”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前,第一次发病的那个下人暴毙身亡了。”路阳秋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病不止是发狂而已,而是发作的次数越多离死亡越近,不仅如此,这个病症还有潜伏期,我甚至无法查出城中还有多少人身染此等邪气,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这座城市会变成一座死城。”
“可我又实在不愿直接杀了他们,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写信求助于贵宗主,希望能求得一个万全之策。”路阳秋退后两步,拱手行了一个大礼:“求各位仙人救救松庆城的百姓,下官感激不尽!”
第170章
宋玉溪上前将他扶起来, “城主请起。灵虚宗既接下了这件事,自会清除了邪祟再离开。只是我有个疑问,百姓们既然知道这里有邪祟存在, 为何不早早搬走?”
路阳秋苦笑了一下:“搬走?能搬去哪儿?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 根本无法适应别处的环境。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携带邪物, 别处的城主可不像我这样,一旦发现异常必会杀之而后快。之前便有百姓试图搬走,没过多久便传来了他的死讯。这种情况下,还有谁敢离开?”
众人静默不语。
祝时宴思考了一会儿, 道:“单凭你的一面之词,我们也不好判断这是何等邪祟, 不知可否给我们几个地址, 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商议如何处理。”
路阳秋连连点头:“好好, 下官这就去准备。”
等待的间隙, 公孙禾仪道:“我们六人分开去查看,为保证安全, 赤区与黄区的分开, 我与阿宴一起,宋师弟与萧师弟一起, 姜清月, 你跟绍师弟一起。”
姜清月:“......?”
见色忘友是吧。
当初不知道是谁说她就知道钓男人, 现在倒好, 自己先被钓了,为此还扯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为保安全?谁信啊。
姜清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绍杭, 我们走。”
绍杭觑了她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来了师姐。”
萧澜:“......城主还没回来,你去哪儿?”
姜清月头也不回的说:“谁知道他给的东西是真是假。若城中状况真如他所言,那中了邪的人应该随处可见,本小姐自己去寻。”
萧澜无语:“擅自离队,肆意妄为。”
“算了阿澜。”宋玉溪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姜师姐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个城主底细不明,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况公孙禾仪都未出言阻止,想来是默许的。
萧澜沉默了一下,道:“那师兄觉得,我们是自己去寻还是等城主的消息?”
“等着吧。”宋玉溪思忖:“我看这位城主言辞恳切,不似作伪,我暂且信他。”
“让各位仙人久等了。”路阳秋手中拿着几张纸匆匆而来,见只剩下五个人后他愣了下:“还有两位仙人呢?”
宋玉溪一边说一边观其神色:“他们等不及,先自行去查探了。”
“原来是这样。”路阳秋没什么反应,将手中的纸递给他:“这是城中几户人家的地址,他们姓甚名谁,犯过几次病下官皆已标注清楚,还请几位仙人费心去一趟。”
“多谢。”宋玉溪收下,自己留了两张,其他的转交给了公孙禾仪:“公孙师兄,那我们先走了。”
“注意安全。”
“师兄你也是。”临走前,宋玉溪犹豫了一下,道:“阿宴灵力低微,还请师兄照顾好阿宴。”
公孙禾仪微微颔首:“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两人离开后,公孙禾仪看了眼跟在祝时宴身后面无表情的少年,道:“阿宴,尚不知那邪祟实力如何,你弟弟年纪还小,又是个普通人,不若将他留在府中等我们回来。”
一句话精准踩中容清的雷点。
早上的事他看着祝时宴的面子上忍了下来,现在却是忍无可忍,阴阳怪气道:“你先是提议分头行动,现在又想把我支开单独跟我哥在一起,你究竟是何居心?”
祝时宴:“......”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这破蛇今天早上吃火药了,火气这么大?
他说话夹枪带棒,公孙禾仪原本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不欲跟他计较,可他接二连三的出言冒犯,他也免不了有些不快:“我是为你着想,你这是何意?”他蹙了蹙眉:“你似乎对我很不满,我可有哪里得罪过你?”
以他在灵虚宗的地位,说句众星捧月都不为过,若不是看在对方是祝时宴弟弟的份上,公孙禾仪是断不可能跟他好言协商的。
容清冷笑一声,正要怼回去,祝时宴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打着哈哈道:“他一个人待着害怕,还是让他跟我们一起吧,师兄放心,不会影响到正事。他比较粘我,说话也不太好听,师兄别跟他一般见识。”
容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祝时宴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密语传音道:“你作为一个借住在灵虚宗的普通人,几次三番得罪宗主的亲传弟子,你觉得合理吗?”
容清烦死了,“那你离他远点,也少跟他说话。”
“为什么?他哪儿得罪€€€€”祝时宴倏地顿住,一种猜想浮上脑海,心跳也莫名开始加速,他舔了下唇,语气迟疑地问:“......你吃醋了?”
容清语气茫然:“吃醋?我早上没吃醋啊。”
祝时宴:“......”算了,对牛弹琴。
两人是密语传音,公孙禾仪只能看到他们大眼瞪大眼,但一句话都没说,他忍不住出言打断:“阿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