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帝 第134章

如果交/配的过程中也不那么粗暴就更好了,他可以尽量忍住痛苦的声音、不扫对方的兴。

瘦削的身体看上去十分狰狞,拟态也不算成功,伤痕遍布。这令雄虫感到一点难过。

他因为自己而伤心,却分不清这伤心因何而起。

武装种领队愣了差不多十几秒。

然后克里曼一骨碌爬起身,撞翻身边所有的座椅和物件,堆叠起来的书本光屏连同容器中的食物全都稀里哗啦地洒落一地。

幸亏这是工作结束之后的授课,他们又身处于大信息巢的小隔间内,才不至于吸引到其他虫的注意力。

已经退到门边、退无可退的雌虫脑袋砰地撞在门框上,伴随着巨响整个空间都在震动,力气之猛即便是直系也要头晕两秒。

门当场留下一个脑壳形状的坑。

这一撞让大脑宕机的虫回过神,又脚底打滑地冲回来,试图拉过萎顿在地的织物,将阔翅种重新裹起来。

结果手抖心慌,核心基因雌虫的力气大到离谱,直接把柔软的遮蔽物扯出一道裂口,发出刺耳的嘶啦声。

克里曼差不多脑袋充血、头晕目眩,失了智一样拿着两片布在那里拼来拼去。

“这……怎么安装不上呢。”

武装种喃喃自语,尾巴在身后甩成大风车。

卡拉呆呆地看着他,也渐渐害怕起来。

他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没有达到期望会被打。

雄虫静静地蜷缩在小角落中,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在他的认知里,面前的雌虫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一只了。

无论是交/配还是殴打,他全都认命般地接受。

然而下一秒,深灰色的虫一把扯下身上的武装带,又三两下甩掉外套。

克里曼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身体已经陷入半异化状态,表面覆盖上大面积的鳞片。他将那只没什么重量的阔翅整个拎起来,塞进自己的外衣中去,再紧紧地将对方裹住。

兵荒马乱。

卡拉太轻了。

即便最近丰沛的食物令他的身体变得不那么嶙峋可怕,但仍旧呈现出很不健康的瘦。

武装种的外套完全把他埋在里面,克里曼的力气有些大,隔着又沉又重的材料压得他发出轻微的咯唧声。

于是那双手臂陡然松懈了力道,小心地将被包裹的阔翅放在身边。

疼痛并未到来。

筋疲力尽的雌虫坐在一地狼藉中。

他现在的状态,活像是同一群异兽种互殴了一整天。

身形小小的雄虫紧紧地抓着宽大的武装种制服,不知所措地看过来。

“抱歉。”

半晌之后,高大的灰翅突然开口,声音听起来沉闷而干涩,像是在粗砾的沙石上摩擦出来那样。

克里曼缓慢地伸手,再一次很轻很轻地摸了摸雄虫的脑袋。

于是傻乎乎的阔翅又忘记了害怕,就像记吃不记打的小猫崽子那样,信任重新占据上风,主动将头拱到那有力的手掌下。他理解到对方并非在寻求交/配。

单纯的摸摸很舒服,摸摸不会带来伤害。

在一片寂静中,孱弱的低等雄虫发出了细小的蜂鸣。

那是略微区别于灰翅族群的音调,正如高位种之间会有更为晦涩的交流语言一般,不同族群在情绪语言方面都有着各自独特的表达方式。

这只虫的呼吸缝翕动,尾巴慢慢地拍打,悠长而颤抖的音符消散在小小的隔间中。

就像是呼唤着归巢族群的微弱祈求,也像是随着潮汐引力而碎裂的沉寂涛声。

即便他从出生之日起,就从未有过任何一处可以回归的地方。

当武装种领队的手很柔和地抚摸他,带给他一些不曾有过的新奇接触体验,他突然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发出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言。

那是渴望回到不存在的故乡、逝去的同伴之中去的低鸣。

深灰色的眼眸看着尾巴慢慢摆动的雄虫,没有移开覆盖着鳞片的手臂。这是傲慢且自矜的直系高位种,第一次理解且尝到自大所带来的苦涩。

所以格拉会因为他的话语而无可奈何地微笑。

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片刻前的想法是符合实际的好事。

“抱歉。”

克里曼说。

“不会再问你这种坏问题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改朝换代可不是什么快活的事情呐!”

中等种雌虫笑嘻嘻地说。

恺的前肢搓了搓,毫不畏惧地跟随在白色雄虫的身边。只有在直面死亡的时候,他才会展露出生物最原始的恐惧,一旦觉察到脖子上的绞索并未收紧,便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再度活跃起来。

“老大他真是太了不起啦。”

慢悠悠地发出轻快的鸣叫,他垂着头落后格拉半步,自有一套标准地遵循着对上位者的臣服。对方是雄虫还是雌虫并不重要,对着一只基因缺陷种低头也无损于其稀薄的自尊。

向能够决定他命运的存在表示尊重,是最符合利益的做法。

“我可都听说了,他拿下了整个阔翅族群的地盘,现在连足肢族群的星域也差不多啃得一干二净。”

格拉在他的身上尝到真诚的味道。

对方是真的在尊崇萨克帝,并且无条件地对强者展现出臣服。然而这种臣服是有代价的,一旦黑色的核心种失去力气、无法进行有效压制,这低廉的忠心便能立刻转投他虫。

趋利避害是其最原始的底色。

可能生存至今,恺唯一看走眼的一回,就是选择在星港聚众挑衅一只初来乍到的陌生虫。

一次挑战失败,换来了一辈子的内向打工生涯。

然而和他那些脑袋被掰掉的同伴相比,这种代价便又显得可以承受了。所有动手的虫里,恺是当机立断飞速滑跪的那只,于是他也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

“您可别嫌这场面血腥,同人类比起来我们才哪到哪儿啊。”

生怕雄虫的天性令格拉产生厌恶,中等雌虫免不了找补两句。

“我们的老邻居可比我们厉害得多。”

“不说远的,光是白皇帝时期,克里芬一世家族所有的主流继承者就差不多被杀得精光。”

觉察到雄虫投过来的目光,恺喜滋滋地忍不住多说两句。

“所以人类的王虫、亚王虫也会死,他们的亲代或是其它更低等级的服从者,也在时刻准备着取而代之。”

“我们可没什么区别。”

这段历史格拉知道。

萨克帝曾经向他述说金色眼瞳的由来,事后他忍不住去翻查了手头所有关于克里芬家族的资料,想要多理解自己的伴侣一些。

法赫纳连同首都星沙瓦勒一同坠入阿卡夏后,马普兹科学院€€€€彼时尚被称之为监判院的机构,几乎屠戮了所有残余的直系王室成员。

旧帝国自此一分为二,裂变为由傀儡皇帝勉强维系的部分,以及由马普兹科学院把控的旧制联邦。

这是一次循规蹈矩的分裂。就像旧地的人类可以将路易十六压上断头台,也可以将贞德送上火刑架那样,事情发生的当下一切变得速度飞快,难以界定好坏,如同卷集而过的河流奔涌向既定的方向。

然而陈旧的血垢并非那么容易洗掉。

即便是虫族也遥遥听闻过白皇帝的名号。这世界上铁齿铜牙的虫群啃不动、不敢下嘴的东西很少€€€€从阿卡夏爬出来的白皇帝就是其中之一。

虫不可以、也不应该……去啃这种要命的玩意儿。

显然马普兹科学院也没有预料到,他们的行为放出了这宇宙间最不受控制的恶兽。脱离了“人类”这一身份束缚的怪诞之物撕开黝深裂隙编织而成的子/宫,踉踉跄跄重新踏上地面,开始大吃特吃。

连带着初代星舰法赫纳,也继承了喜欢捡各种各样的东西往肚子里塞的毛病。

最著名的被硬塞上船的例子:白皇帝的伴侣,金乌舰队的指挥官。

然而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就像旧帝国分裂时,血水漫过军队的脚踝、小玫瑰星域无数颗星球焚毁一样,革新派上位时期敌对者也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

比如亚瑟的父母,比如卡姆兰的遗民。那寥寥的记录语句令格拉窥探到,身为人类的萨克帝远比眼下陪伴在他身边的伴侣更为强硬激进。

“你对这些了解得很清楚。”

雄虫说。

他看着兴致勃勃的中等雌虫,对方时不时摩擦一下翅膀,在谈论到人类的花边消息时显得滔滔不绝。

这在虫族中是相当罕见的情况。除了克拉克以外,他还没见过哪只虫能对着人类的历史如数家珍。

“没办法呐,我是要做生意的。”

“您看,我乐于同雌虫、雄虫、核心基因族群、中低等种谈买卖。资源没有错处,矿石也不分高低贵贱。如果人类同意,我甚至愿意和人类聊聊。”

“如果您想让交易对象满意,就得多学多看。所有学会的东西总能派上用处,不是在今天就是在明天。”

嘿嘿笑着,恺看起来狡黠而灵敏:“我猜老大把我喊过来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他需要我为他敲定什么困难的单子吗?”

不得不说,萨克帝在挑人、挑虫方面眼光一向很好。格拉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事实。

最初生活在能源星的时候,恺举手投足间尚且残留着畏畏缩缩的气质、只是联系几只黑市贸易商就显得谨慎瑟缩。然而随着时间的拉长、任务自由度的提高,这只虫充分展现出了搞钱的天分。

对方是一尾海鳗,滑不溜丢很难捉住,但也可以快速搅活一潭死水。

在其他所有虫之前,这圆滑的佞臣便凭借着商业嗅觉,感受到了新的机遇气息。

开辟新的贸易区,增设同人类间的稳定通商航路€€€€这一提议,所知者仅有克拉克和格拉,甚至连武装种领队都尚未得到确切的消息。

然而恺嗅觉的触须已经探到该探查的地方,先一步了然于胸。

“你暂时跟着我。”

白色的雄虫说,快速在脑子里完成所有的斟酌,只展露出平静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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