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教训,魏闻秋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石晏是个年轻的成年男性,若真不管不顾起来,再瘦也是有一定力量的。
然而魏闻秋是个更高一筹的鬼。
电光火石间他迅速伸出胳膊,一把用力擒住石晏不安分的手,随后将两只手腕掐在一起,拉长重新回到男人的头顶。
双腿并拢,将那两条不安分的腿重新箍住,坐下去压在石晏的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完成,石晏简直是有点傻眼,失望地咂了咂嘴。
“踢坏了怎么办?”魏闻秋教训他:“老实一点。”
“我好累呀,”石晏又感到难受了,干嚎,嗓子软绵绵的没有威慑力:“你攥得太紧了。”
魏闻秋手一松,石晏便又扭动了起来。
他重新掐紧,抓着摁了回去。
“休息好了是吗?”魏闻秋说:“你一直要往我身上压什么”
石晏扭扭扭,发现再也扭不动了后,才终于崩溃地红着眼睛说:“你又不让骑。”
“什么?”魏闻秋没听清:“骑什么”
“骑你。”石晏的眉一点点再次蹙起来,很煎熬地从喉底挤出声音:“你不让我骑,那就做点其他的。”
魏闻秋低头看他,听石晏一字一句地说:“然后呢,也教教我吧。”
“我允许你帮我,哥。”
第20章
原来人是会在剧烈的尖锐痛觉中重获清醒的。
所以石晏很快就从失神的状态中迅速惊醒了。
在倒吸一口凉气后, 抵在头顶的手动了动,他变得更近了些。
石晏很快感到鼻酸,他吸着鼻子, 又很快很可怜地听那破碎的音符冒出头来。
太奇怪,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有眼泪这样的东西。
杂乱的声音响在耳边, 石晏无力分辨其中那些叫他根本听不下去的音节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 挤压还是什么, 又是因为哪一次的碰撞而产生。
他想要逃避,将软软的耳朵往枕头里埋, 魏闻秋却不让。
冰冷的唇俯下来贴到他的耳边, 石晏一动脑袋, 就好像自己将耳朵送到对方的唇上乞讨亲吻。
他便不动了, 打了个激灵。
对方却不肯放过他, 在耳边跟他说着一些简直让他想钻进地缝里的话。
故意的。
魏闻秋就是要叫他从脖子到耳后的红意再深一分,让他一同颤着的羞耻变得更重。
“躲什么?仔细听。”魏闻秋轻声道:“很多声音都有共通点,摩擦,相触。就像下雨天将鞋底踏进水洼。”
“或是我们以前在河边用石子打水漂, 是同样的听感。”
“……”石晏晃脑袋。
“连贯起来, 速度加快。小跑,一连串的石子入水——”
“你别……”很艰难。
“水花溅起来, 鞋子会湿掉,石头会没入河水。同理可得——提问, 你说说看。”
“请你不要…再……说话。”
“可得,我也是如此。”
“……别说了…求你。”
石晏无力地挤出句子后, 喉头随着什么也一起朝上一仰。
魏闻秋不再说话,俯下身吞掉抗议的最后一条路。
他扭动手腕,不安分地想要挣脱。
哪有力气, 哥单手将他抓得死死的,毫无办法的石晏只好用指甲抠自己的掌心。
用另一种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能匀出供他换气的间隙。
“能分辨出来么?仔细些,它就藏在你的声音后。”魏闻秋又分开了。
“唔……”
“混织在一起,口口是因为喜欢。小晏很喜欢,对不对?我感觉得到。”
石晏终于从眼角落下什么东西,他小声呜鸣,像只小猫。
他一次又一次地屏住呼吸,一张白皙的脸因为窒息变得通红,膨胀的血管从额角与颈侧鼓起。
“憋气做什么。”很轻的声音,魏闻秋发现了,很近地观察着他:“呼吸,宝宝。”
石晏仍是梗着脖子上顶,数秒后才猛地泄力,四肢软瘫瘫垂下去。
他依旧无法说出拒绝,于是从其他地方表达自己的委屈。
“好酸,”他张嘴,拖着嗓子说:“我的手真的好酸呀。”
魏闻秋便停了下来,石晏深深喘了几大口气,两手被分开,拉到上方。
“嗯,这也是要教的,不用那样举着,累。”
魏闻秋的手带着他,顺着人鱼线朝后走:“这边有条缝隙。摸得到么?”
石晏的思维跟着走,迷迷糊糊地又小幅度点了下头。
手上触感又凉又硬,那条走势向下的凹槽刚好够他抠进去半截指尖,像是借力点。
他太乖了,张牙舞爪才是伪装。
这样浑身一根刺都没有的才是石晏,赤诚坦荡,软乎滚烫。
只在哥的面前。
“摸得到对吧,很好。”魏闻秋认真道:“你可以把手搭在这里抓住。也可以两只手圈住我。”
石晏怔怔点了下头,大大的眼睛一刻也不移地看着魏闻秋的眼睛,和瞳孔中小小的自己。
“往脸上打泡沫,开关打开,对着镜子,注意角度,从下往上刮——”
分不清了。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细长的手指动了动。
之后,凹槽开始移动,天花板开始摇晃。
石晏这晚基本是快晕过去再醒过来,又快要晕过去的状态。
他是滚烫的,魏闻秋却永远是冰冷的,温度无法传递。
相拥在一起时,石晏的耳边只有自己独奏的心跳,又急又单薄。
“听不到。”他努力又有些茫然地说:“不跳了。”
魏闻秋低头看他,动作未停。
石晏摇摇晃晃将手搭上眼睛时,哥才凑过来轻柔地吻他那只同样单薄的手背。
“跳的,只是不在胸腔里,而在你那里。”
石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这话中所指在他那里的是什么。
这句话更像是句提醒。石晏紧接着就敏锐地发觉到了,真的是在跳。
简直有点受不了。
石晏抽搐着哆嗦了下,听耳边的魏闻秋也突然闭气,似乎在调整呼吸。
然后哥说:“放松。”
后半夜石晏只记得两件事。
一件是叫。
一件是在脑海反复绽放的烟花中八爪鱼般攀住那根浮木。
最后他水洗一般躺在床上不断往肺部灌送氧气,大字状平铺着。
全身基本没有任何力气,手脚胳膊都酸痛。
他被哥捞着抱进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冲掉满头满脸与浑身的薄汗。
“不然明天起来早点再洗吧,”洗澡时石晏还惦记着这些,哑着声音说:“很晚了,周围的住户应该都睡了。”
“放心吧,醒不过来的,”魏闻秋试好水温往他身上冲水:“前面也搓一搓,有点黏。”
说着就要伸手帮他。
石晏扭身子小幅度躲了下,感到不自在。
明明该做的都做了,但他就是突然不好意思了。
他低头迅速看了眼,手不自然地遮了遮,然后又抬头:“我,我自己来。”
“害羞?”魏闻秋把他眼前遮眼的碎发扒到一边:“头发该剪了。”
“我就、就想自己来,”石晏有点结巴,又跟一句,发红的胸脯朝上挺了挺:“我知道,我已经是大人了。”
“多大也不还是要叫我哥,”魏闻秋没有再伸手了,把花洒朝他干燥的后背冲:“洗吧,洗完睡觉。”
石晏抬眼确认对方没在看,才小心翼翼地低头清洗。
怎么这里也一塌糊涂,什么时候弄上的呢?
“疼不疼了?”魏闻秋问,水声在地板上哗啦作响:“转个身——现在还难受吗?”
石晏感受了一下,发觉还是疼的,晚上那股要吞噬他的梦魇倒是消散了。
虽然魏闻秋十分恶劣地反复做了,叫他说不出整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