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第二异能 第63章

硝烟弥漫的地面上,形容狼狈的黑发男人安静的躺着,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流下,被一只戴着洁白手套的手轻轻擦去。

“对不起。”

虚弱的男人声音哽塞,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银发少年神情温暖的注视着他,平静摇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破坏了你的生活。”

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江户川繁男的侧脸,用一种像是要把他牢牢印刻在脑海中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眸子,将手收了回来。

“你一定要幸福……老师。”

尊敬的,低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称呼,第一次从少年嘴中如气音般溢出。

它轻的像随时能泯灭于空中的叹息,却在那一刻,如此鲜明的让江户川繁男感受到了一种悲哀。

一种在辽苍介开口叫他“老师”的瞬间,就有某种看不见的联系被就此切断了,那样的一种强烈到令他窒息的悲哀。

……等等。

江户川繁男的双眼缓缓睁到最大,在那一刻突然便明白了什么,翡翠绿的眼中闪过真切的恐慌。

“你……”解除了我对你的……?

“从此以后。”

辽苍介像是没有听到他微弱而艰难的声音一样,面色平静到极点的站起身,打断了男人在神志不清中极有可能说出的……动听却不那么妥当的言语。

他转过身,眼中一片死水的踏上了红巷的砖墙。

“我与你,再无超越师生的纠葛。”

*

同一时间,俄罗斯萨哈共和国首府,“冰城”雅库茨克。

一个穿着日本警服的银发少年从暗巷中走出,抬头看了眼头顶纷扬飘落的雪。

他闭上眼,脸色苍白的苦笑了一声。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啊。

第42章 身为光

红巷将辽苍介带到的地方,是三个月后的俄罗斯。

这并不是一个距离江户川繁男很远的时间点,但地理上的距离和气候的天壤之别已经造成了足够的落差感,很容易让人产生“物是人非”的感受。

不过辽苍介还是在心里问了他的异能,为什么不干脆去更远一点的时间点,或者干脆把他送回自己的时代。

但红巷一如既往地搬出了“穿越时空是被动异能,不受她自己控制”这个理由。

罢了。

反正不管他在异时代过了多久,回去以后还照样是十三岁。有的是时间可供消磨的银发少年并不在意自己身处哪里。

€€€€倒不如说,他现在已经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

初冬的雅库茨克已经下了好几个月的雪。

这里的年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下,因此整座城市都建在坚如岩石的永久冻土之上,是名副其实的世界最寒冷的城市,号称“冰城”。

12月初,又一场大雪笼罩了雅库茨克十月区。

一对外出参加宴会的中年夫妇深夜归家,在纷扬的雪花中相互搀扶着行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就在这时。

“亲爱的……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眼尖的妻子突然发现了什么,迟疑的伸手指向路边的角落。

丈夫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蜷缩在墙角,看身形并不像大人。

“上帝!那好像是个孩子!”他惊呼了一声,携着妻子的手走了过去,在看清那个少年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个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大雪天里只穿着一身单衣,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少年。

翌日。

“我是安德烈,这是我妻子玛丽娅。”

壮实的男人坐在床边,身后站着自己的妻子。他按着苏醒少年的手,目光中满是疼惜:“可怜的孩子,你的家人呢?为什么在大雪里昏倒了?”

整个人陷在厚实的被褥中,愈发显得苍白纤瘦的少年茫然的看着他,好半晌,才无声摇头。

他不要我了。

他反手在男人的掌心写下俄文,细密的眼睫垂下,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悲伤。

安德烈叹息了一声:“哦……”

玛丽娅从他嘴中得知少年写了什么,心疼的几乎要哭出来:“你叫什么名字,我亲爱的?”

发色如白银般耀眼的少年一言不发,好半晌,才迟缓的再次摇头。

在这之后,不管这对夫妇再问他什么,他都只是摇头。

安德烈和玛丽娅退出他的房间,在客厅里压低声音讨论了起来。

辽苍介闭着眼躺在床上,时不时能听到只言片语。

“……太可怜了。”

“收养……?我们没有孩子……”

“你以前不是不想要孤儿……?”

“……总感觉莫名的亲切……”

一种无形的压抑感郁积在心头,辽苍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如纸。

又是这样吗?

“……决定了?”

“我在警察局户籍室有人脉……”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少年翻了个身拉高被子,将脑袋更深的陷入四四方方、像靠枕一样宽大的枕头中,慢慢闭上了眼。

他在纷杂的思绪中逐渐睡着,眉心里有一丝掩饰的很好的疲惫和厌倦。

他做了个梦,在梦里,所有人都无视了他。

*

安德烈和玛丽娅是很好的人,即使辽苍介对待他们无比冷漠,他们也依旧细心的关爱着他,对他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三周之后,辽苍介的国内护照和收养证明被警察局寄来,标志着他正式成为了安德烈家的养子,化名维克托。

玛丽娅以对待易碎的宝物一般小心而珍惜的态度对待他,亲昵的唤他作“维嘉”,而身为纯正俄罗斯老爷们的安德烈……

“想当年,我的爸爸在我十四岁时给我开了第一瓶伏特加。”

一个像往常一样守在火炉边的傍晚,身材魁梧的男人将辽苍介提溜到餐桌边,眉飞色舞的将两个提前冷冻过的200ml烈酒杯摆放到两人面前,倒上了满满两杯伏特加酒。

他坐在辽苍介对面,煞有介事的摇晃着一根手指,兴高采烈的对他说:

“维克托,在我们俄罗斯,只有伏特加才是真正男人该喝的酒!”

“哦,安德烈!你打算让维嘉第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多吗?”玛丽娅窝在火炉边的沙发里织着毛衣,闻言指责的瞪了丈夫一眼,语气里却洋溢着笑意和幸福。

俄罗斯人生性豪爽豁达,喜欢热闹和宴会,总是堪称殷切的对待朋友,酒是他们一生不变的挚爱。

安德烈情绪丰富的张开双臂,高喊:“如果我们的维克托现在不学会喝酒,上学后大家就会说他不是真正的男子汉!来吧孩子,让我们干了你人生中的第一杯酒!”

讨人喜欢的养父端起酒杯,以殷切的目光催促着对面的少年,目光慈爱而和蔼:“没有什么伤心的事是伏特加治愈不了的,我亲爱的!”

辽苍介冷冷清清的看着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清澈纯净的液体,终于还是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把杯子端了起来。

安德烈高兴的吹了一口气,快乐大喊:“来吧,走一个!”

说罢,便抬头一口气干了满杯的酒,满足的咂了咂嘴,随后用更期待的目光看着辽苍介。

银发少年在他的注视下表情不变,以一种相当无趣亦或者无所谓的态度,仰头干净利落的将酒喝尽,漂亮分明的喉结令人口干舌燥的滚动了两下。

安德烈笑眯眯的问:“如何?”

不如何。

辽苍介放下杯子,捂住鼻子呛咳一声,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关。

纯净冰凉的液体入口,带来的却是火一般炙热的辣感。

那是一种毫无悬念的、单纯到极致的辛烈,没有果味、谷物、苦涩等等其他一切乱七八糟的味道,有的只是最纯粹最辛辣的酒精味。

除了**的、迅速补充酒精所带来的满足感,辽苍介在那一瞬间什么都感觉不到,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舌头都被强烈的刺激辣到麻木。

但是那种可以一瞬间忘却一切的快感,对他来说却是如此令人着迷。

安德烈大笑着递上下酒的香肠片,辽苍介看都不看一眼,表情模糊的抄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就对准了瓶口。

他的眼眸隐藏在发丝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将满满一瓶蒸馏纯度极高的烈酒喝尽,然后狠狠砸碎了空空如也的酒瓶,像是在发泄某种无法排解的烦闷和痛苦。

屋里寂静下来,辽苍介的胸膛剧烈起伏,修长苍白的脖颈因为忍耐而绷起令人紧张的弧度,眼尾浮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薄红。

在那一瞬间,一直淡然又冷静,无论发生什么似乎都不能让他惊讶的少年,身上似乎极快的闪过了某种令人窒息的脆弱。

但下个瞬间,他就恢复了平时冷漠的样子,一言不发的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少年时代的辽苍介,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三天之后,当他再次走出房间时,身上的气息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和不走心,写满了漫不经心的蓝眸中,总透着一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暗光。

“请让我去警校。”他开口说出了自来到寒冷的冰城后的第一句话,用的是字正腔圆的俄语,完美得就像他本来就是个纯正的俄罗斯人。

第一次对他人付出整颗真心的少年找回了冷静,也彻底的将自我封闭了起来。

自那以后,他便完美的支配了自己全部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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