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宠妻续命 第19章

【你。】

【我怎么?】

【绝色也。】

雍盛:“……”

夸得不错,下次别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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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杏园夜宴。

席下高朋满座,歌伶如云。

兴到浓时,低阶官员们衣青衫,头上簪花,撩袍出席,或舞剑操琴,或比兴赋诗,或唱曲逗趣,惹得众佳人亲贵嗔笑连连。

放眼望去,朝霞般的红杏灼灼其华,拥簇出一园子锦绣繁华。

只是这繁华并未映入园主人的眼底。

他端坐亭中,浅斟慢酌,凉衫广袖逶迤于地。

那温和的面孔尽管已年逾四十,鼻翼嘴角已扯出两道浅浅的腾蛇纹,眉目间却仍能窥得年轻时的倜傥风流。不显得过分热情急色,亦不至于冷淡疏离,完美融入周遭热闹底色的同时,偶尔也闪过几分旁人难懂的郁色。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该学会在逢场作戏中寻到乐趣才对。

是什么使他忧愁?

他这样的富贵人物,也有烦恼俗事?

侍酒的伶人望着他出神。

“何故这般盯着我?”

一只手搂过她,娴熟地挑开门襟系带,游蛇般灵活地探入春光。

伶人娇滴滴喘了一声。

余光里,家臣趋近。

伶人羞红着脸,拨开那只作乱的手,托起酒壶知趣退避。

“如何?”松弛的声线仍透着轻浮的笑意。

邻席有宾客邀酒,他举杯示意,仰头饮尽。

家臣为其添酒,低低道了四个字:“有去无回。”

“哼。”那人笑音不改,眼角细密的皱纹堆叠出隐隐杀机,送往嘴边的酒杯掩住翕张的唇,道,“再派。”

第19章

改道前往右相府邸, 需途经甜水河,河上飞一座石桥,名曰诀君。

“相传元诏年间, 一女子于此桥上偶遇一名书生,两人一见倾心,情投意合, 日日风雨无阻约于桥上相会,互诉衷肠, 海誓山盟。后来好事成真, 书生如愿聘得女子为妻,夫妇俩琴瑟和鸣, 传为佳话。可惜好景不长, 若干年后, 男子纳了妾,不久又将妾室抬为平妻, 夫妇决裂, 恩爱不再。女子伤心气愤之余, 写下一封诀君书,择日在这桥上放声念了, 烧了, 扭头就投了河。此事轰动一时,这桥本无名,从那日起, 就叫决君桥了。”

怀禄说起这些闾巷轶闻来头头是道。

不过又是个“女之耽兮不可说”的故事。

雍盛听得有些戚戚然, 喃喃吟道:“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往后, 勿复相思。唉,此女烈性至此,实不多见,不知她姓甚名谁,如今坟茔何处?”

“那小的从何得知?”他问得怪,不光怀禄愣了一下,就连对面幕先生都抬了抬那两道纡尊降贵的眉。怀禄知道这位爷偶有的呆性又发作了,嘟囔道,“爷当个乡野轶事听听就成了,何必又去计较?”

这个又字,就很传神。

“横竖我闲来也无事可做,打听一下又有何妨?”雍盛恹恹地道,“不知道便算了,你过来。”

怀禄知道主子有事吩咐,听话地挪来。

雍盛附耳说了几句,将腰间随身玉佩摘下交予他。

“爷且放一万个心吧,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怀禄领了命,掀帘跃下马车,瘦长的身影很快没入西街夜幕。

不刻车轱辘就轧上鹅卵石铺就的诀君桥,头顶上车篷摇曳,脚底颠簸甚剧。

寂静的车厢内只余错落的马蹄声,“嘚哒嘚哒”,仿佛直踏在心口上,震得胸口发麻。

那一瞬,仿佛冥冥中有所感应,雍盛手指屈张,倏地抬眼望向端坐的幕先生。

那神棍原阖着眼,此时竟也凛然张目。

二人眼神交汇,未待开口,就听“吁——吁——”猝然止马的喝令。

“有埋伏!”

“糟了,这是桥上!”

缃荷与雍盛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变故发生在瞬息间——

马车堪堪行驶到桥梁正中,十余条身负白刃的黑影便自桥底翻身而上,一落地只字未言,齐刷刷亮了刃,就朝着目标发起狂攻!

而他们之所以选在此地动手,自然也是为着这是桥上,一旦猎物前后被围,周身立成死地!

任凭他大罗神仙来,也插翅难逃!

更始料未及的是,由于之前一战声势过大,想着敌人一击不成自然退却,所以狼朔就只抽调了十名亲卫护驾,其余暗卫都只于五十米外巡视警戒。

此时这些人当然都未上得桥来。

这帮人也不比先前,个顶个的都是狠毒高手,每一招,下的都是死手。

霎时兵刃交接,呼喝声不绝。狼朔高坐于马上,他握着剑,盯紧了不远处立在桥头的黑衣人。

那头目也盯着他,冰冷的眸子射出瘆人的凶光。

“嚓”,狼朔轻轻推刀出鞘,刀光映着惨淡的月色,也反射出桥下甜水河的波光。

不知是谁在打斗中大骂了一句“狗娘养的”,气机□□般迎面迸发。

那人深吸一口气,提枪奔至,刀枪铮然交接,皆是舍命强攻!

谁知那人背后藏刀,反手一刀,将狼朔座下良驹头颅斩裂。

“先生。”缃荷时不时掀帘张望,忍不住低声道,“再等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不等如何?难道你有法子突围?”雍盛转眸,打了个哈欠。

他仍是那副软绵绵的懒散模样,好像死到临头也无法让他振作起来。

“哼,不过几个杂碎,杀了便是。”缃荷矜傲地抬了抬下巴,眼底藏着三分凝重。

“若只是区区杂碎,大可不必紧张。”雍盛拆穿她,“你既然紧张了,就说明这伙不速之客实不简单。”

缃荷被他噎得说不出话,面色不虞,因为她深知他们遇上的是怎样一群虎狼——

枭斋。

一个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杀手组织,拿钱办事,从不失手。

缃荷秀眉紧锁,正苦思脱身之策,没注意到雍盛已悄悄挪至幕先生身边,一把攥住了幕先生置于膝上的手。

那只手凉得像冰。

雍盛暗暗抽了口气。

“?”姓幕的从入定状态转活,扭头,对上一张殷勤凑上来的笑脸。

雍盛腆着脸道:“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死生。我知先生武艺高强,此番又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今日遭难,小弟少不得须仰仗兄台一二了。”

他笑得那么气定神闲,手心却是潮的。

这就改口叫兄台了?

缃荷在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姓幕的沉默望着他,无动于衷。

看来是嫌诚意不够。

雍盛于是又忍痛割爱,重新掏出那宝贝荷包,郑重塞进对方手里:“这是一点微薄的见面礼,今日若在下侥幸保住性命,他日另有重谢!”

此时那手心里捏的汗已由热转冷。

姓幕的勾了勾唇角,不点头,也不摇头,教人猜不透他究竟如何作想。

雍盛正在心里痛骂此人贪得无厌,突然“铿”的一声,什么凉凉的东西擦着后颈劈入车厢!

与此同时,手腕骤然一紧,雍盛整个人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拉拽着扑向一旁,颧骨狠狠砸在了什么坚硬温热的物事上。

来不及呼痛,他讶然扭头——只见一柄厚背长刀就这么直挺挺悍然楔进车厢,一路撕纸裁布般横贯厢壁,最终停在雍盛胸前一尺。

锋利的刀刃边缘浮着几颗血珠,血珠滚落,正滴在雍盛白雪般的锦缎鞋面。

雍盛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抚上脖颈,察觉到细微疼痛,霎时间,砭骨寒意顺着脊梁骨直蹿上天灵。

只消慢上一秒钟,此时他人已被这刀劈作两截!

恐惧一下子攫住神志,心率原地起跳一路飙升,他眨眨眼,还没从后怕与惊怔中缓过劲儿来,忽然下颌一凉,姓幕的以一种根本不容他有机会挣脱的力量,伸手扳过他的下巴。

那一瞬间,雍盛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快碎了!

他不满地瞪过去,刚想发作,不期然对上一双阴冷瞳眸,猛地心生畏怯。

神棍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地注视他,目光微微下移,落点是他颈侧的伤口。

雍盛估摸着只擦破一点油皮,因为不怎么疼。

更让他疼的是神棍的眼神,火刀子一样。

他像只鹌鹑似地缩缩脖子。

当时雍盛并不明白是什么使他胆怯,后来他才咂摸出一点味道,那双眼睛里汹涌的细密寒芒,原来就是传说中的杀意。

直如冰峰压顶,他一刻都受不了,本能地想要推开对方,却没能如愿。

姓幕的反箍紧了他的腰身,一把扯了他腰间束带……?

“嗯?”雍盛又愣了,不是,这是什么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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