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宠妻续命 第87章

“还能有谁。”怀禄瞥向火盆中正被火焰吞噬的半张脸,“二狗子。”

“说了别叫我二狗子。”狼朔抗议。

“还是没有娘娘的半点消息么?”怀禄充耳不闻。

狼朔冷着脸,言简意赅:“没有。”

怀禄随即发出一声“呜”的怪叫,捂住脸:“你说,娘娘怎么那么狠的心?说走就走,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留咱们爷一个人伤心。”

“哼。”狼朔双手环胸,很是不屑,“女人不都这样么?想想那个把你卖进宫里的娘。”

怀禄嗓音微哑:“可我现在回想,她当时早也咳夜也咳,应是病得重了,有今日没明日的,与其拖着我,等她一死我就跟着饿死,不如将我送进宫里来,搏一缕生机。”

狼朔听了,放下手,挠挠头:“这么说,她还是为了你好?”

“当然,天下父母心,都一样。”

狼朔翻起白眼:“我一个孤儿我不懂。”

“不重要。”怀禄刷地抬起头,“重要的是,娘娘当年离开也应该有她自己的苦衷。”

“你刚刚还说她没良心。”狼朔指摘道。

“……”

怀禄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终于意识到二人鸡同鸭讲的现实,腚一撅,骂了句笨瓜,转身进了屋。

别园的寝殿里有一间专门的暗室。

暗室很宽敞,正中央停着一口敞口棺材。

棺材遵从皇后梓宫葬仪,选用不腐不坏的金丝楠木,饰以重重朱漆,阴刻层层经文,里头空间大得躺下两个人不成问题。

“谢良姝倒是真拿你当自己人。”

“为你作观音像,还要为你做法事超度。”

“超度,超度个鬼,你根本就没死。”

皇帝倚靠着冰冷的棺木,絮絮叨叨。

棺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中宫大婚之日曾穿戴的凤冠袆衣。

即使六年光阴流逝,记忆蒙尘,这身衣冠依旧鲜艳如昨。

“呵,观世音,观自在。”皇帝垂落手臂,拨动那凤冠上龙口衔着的坠珠,听珠玉碰撞出悦耳声响,怨恨地道,“我真的很好奇,离开我,你果能观得自在么?”

第87章

五月, 正是塞北雨季。

滂沱大雨从午后下至深夜,犹未止歇。

雨腥气裹挟着草原上开花牧草的清香,随着二人先后掀帐入內的动作, 瞬间席卷了闭塞沉闷的营帐。

血腥味也在同一时间扩散开来。

一灯如豆,照亮男子黑沉的眼眸,眸底蓬勃的杀机尚未来得及消退。

绿绮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公……公子。”

“何时来的?”祁昭看到她浑身湿透小脸惨白的模样,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神已柔和下来, “怎么不先进来等?”

“事发突然,我快马加鞭, 也才刚刚赶到。”绿绮放下手中的剑, 搓热了手便要为公子更衣, “公子深夜去了哪里?受伤了吗?”

祁昭去榻边矮柜里翻出两身干净衣裳,换下湿衣时, 方露出小臂上一道狰狞刀伤, 看样子, 应是打斗时为招架对方猛烈的进攻留下的。

绿绮心疼极了,忙帮着清洗伤口, 敷药包扎。

这种事六年来她已做过数不清多少次, 如今已处理得十分娴熟。

“皇帝要御驾亲征?”就算是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疼痛钻心,也没能让祁昭像现在这样眉头紧锁, “荒唐。”

他竟失态地霍然起身。

刚包扎好的洁白绷带上又渗出新鲜血迹。

“京中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竟无人劝阻吗?”

他甚至迁怒满朝文武。

绿绮张了张嘴。

“是了。”没等她开口,她家公子自问自答,“如今朝中还有谁能劝得住他呢?”

绿绮心想, 你还是了解皇帝的。

祁昭缓缓坐下,似乎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扶额问:“何人坐纛京师?”

“听说是恭亲王。”

他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又问:“何日启程?”

“还未择日。”

而后再没什么问的,长久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绿绮却心里急得像有千万蚂蚁在热锅上爬,终于没忍住问:“皇帝来了,会认出您吗?”

祁昭嗤笑一声,转过脸来,反问:“你看我与先皇后有几分相像?”

绿绮拧着秀眉认真审视,谨慎且诚实地道:“总有五六分。”

“足矣。”祁昭的嗓音被倦意浸染,喃喃道,“足够蒙混过关了。”

绿绮还是不放心:“万一呢?万一他……”

“他。”祁昭蜷了蜷指尖,六年来,第一次主动询问起那人的近况,“近来身体可好?”

绿绮哽了一下,咽下所有忧虑:“应是没什么大碍。”

祁昭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五月十六日,也就是朝廷颁下皇帝亲征诏书的当日,前方有密报传来,老渠勒王遇刺身亡,其麾下主将亦身负重伤,长子姑忽努西仓促继任,三部联合攻打云州的计划不得不暂时延缓。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钦天监抓紧时间择定了最近的出征吉日,京营随即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挥师北上。

大军开拔,从京城到云州,日夜兼程,需耗时二十日左右,但考虑到皇帝行銮也在其中,不能一味求速,这个时间还会相对拉长,所以众人保守估计,大军将会在六月中抵达。

派出去的探子几乎每日都会寄信汇报銮驾动向,从当日落脚何处,渐渐详细到皇帝一日三餐吃的什么,精神状态如何,龙体有无病痛等,事无巨细。

但祁昭千算万算,没算到銮驾里护着的,是个冒牌货。

真皇帝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带了二十名金羽卫,乔装打扮,抄近道走水路,花了不过短短十二日,就到了云州大营。

这时候,京营大军还在半道儿上呢。

所以当听到守营士兵来报,说皇上已至辕门外五里时,虎威军三名留守副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定是圣驾?不是骗子?不是敌方细作?”

“来人向斥候出示了圣旨和虎符,瞧着挺真的。”

“真不真的,出去一瞧便知,去年我随大帅回京述职,有幸瞻仰过一次天颜。”

“有道理,全看小五你的了。欸?小祁怎么不在?”

“祁副将早间刚带了一队斥候巡逻去了。”

“什么?那他岂不是已经遭遇圣驾了?他可从未见过圣上,该不会一言不合把人抓起来吧?”

“你这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吗?消息就是祁昭的斥候传回来的,你说他有没有见到圣驾?”

“快快快,速速整理好仪容接驾!凌小五,把你的臭靴子扔出去,别熏着圣上!”

草原上,天高风长,苍鹰盘旋。

雍盛一身干练武装,风尘仆仆,被围成保卫圈的金羽卫团团护住,他勒马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黑衣人马。

那队人马的首领,面目隐在黑色斗笠的阴影下,一手按剑,问来者何人。

语调冷冽且倨傲。

不知对方底细,雍盛也不敢亮明身份,只派狼朔前往试探。

怪的是,狼朔稍一露面,对方就主动报上家门,自称祁昭。

原来此人就是祁昭。

那个大名鼎鼎的副将祁昭。

雍盛执辔,纵马前行,想看清此人长相。

那人却先一步下马,朗声跪拜:“末将参见陛下。”

雍盛居高临下地望着那斗笠的顶心:“你认得朕?”

“末将认得此马。”祁昭始终低着头,“此马血统高贵,世所罕见,五年前曾由韦藩进贡给朝廷,养在宫中骐骥院。除了圣上,世上再无旁人有资格骑御此神驹。”

“传闻副将见多识广,足智多谋,今日得见,可知传闻非虚。平身。”

雍盛弯腰虚扶。

祁昭顺势而起。

随着他的身躯渐渐挺直,他的容貌避无可避地一寸寸暴露在天光下。

暴露在雍盛眼前。

那一刻,雍盛听到耳畔倒吸凉气的细微声响。

雍盛怀疑是自己发出的,但其实是怀禄。

他看向怀禄,似乎想求得什么印证,而怀禄只是茫然又怔忪地与他面面相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雍盛心底有声音在尖叫,喝令他切勿失态。

但轻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汹涌澎湃的心绪。

他再一次确认道:“你姓祁?”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又询问了对方的祖籍、家世、年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