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下的时候太阳高悬头顶,因为凌晨这边闹出的动静,这会儿四周都围满了人,打围的地方进不去,但外围可以看热闹啊,除了普通民众,还有不少记者,各种拍摄设备对着老城寨,还有进进出出穿着制服的人。
四周都是闹闹哄哄的,季南星再累也被吵醒了,在几个队员的掩护下,季南星和宵野上了自家的车,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等他回到家洗完澡舒服睡了一觉后,外面都变了天。
管理局的戴副局长原本以为这次事情最多就是抓到一个作恶多端的邪术师,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一整条毒线。
就连宵野他哥宵颂,凌晨被从床上薅起来还以为是去抓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想到竟然捣毁了一个毒窝。
被抓的一共二十七人,这些人像老鼠一样躲藏在老城寨里,宵颂带人进去的时候,那些人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为了活命,直接拿起家伙跟人火拼起来,这一下性质完全不一样了,事件升级,武力升级。
经过一番恶战,那片老城寨里的人都被带走了,每个人都做了详细的检测,无辜的放了,有一点可疑的就先关押,至于那些火拼的,守在制毒窝的,身上带了一堆小药丸的,全都重点看守。
整个老城寨被里里外外掘地三尺的搜了一遍,搜出来的那些东西足够让那些人死刑一百次了。
之前上头一直头疼的新型药丸,这次又捣毁了一处源头,最为重要的是,这次捣毁的还有一条普通人看不见的运毒线。
宵野后来才知道,那天在山下跟人火拼的竟然是他哥,吓得他连忙回家查看情况。
正好他哥也忙完了手上部分的事,余下的就是整理要上交的报告,还有听调令配合缉毒警后续的动作,暂时得了空档能回来稍稍修整一下。
确定他老哥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宵野松了口气,调侃着笑道:“你这算什么,人在家中睡,功绩天上来?”
这次的事情,足够他哥上表彰台接受一次表彰的了,妥妥的政绩啊,以后是要写进档案为他升职加增加绩点的。
宵颂看着着急忙慌赶回来的臭小子,笑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看看。”
至于宵野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宵颂并不意外,那天的行动并未保密,大张旗鼓的围住了那片老城区,好多人都拍了视频,看着制服上的番号,宵野能看出是他的部队也很正常。
听到这话宵野可就不乐意了:“什么叫还有点良心,你这话说的,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忙起来了?”
之前虽然也忙,但并没有什么大型任务,忙也是忙各种训练,现在出了这事,而且他哥都已经沾手了,说不定后续还有什么配合行动之类的。
宵颂点头:“估计会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别到处乱跑,稍稍跟你的小竹马分开几天,这也是为他好,这次抓到的是个大毒枭,上面刚拿到一份名单,在事情落定所有人都落网之前,你作为我的家属也不一定安全,所以你忍忍。”
宵野:“那可不行,你忙,我也忙啊。”
宵颂:“你忙什么,你能有什么忙?”
宵野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那名单是怎么来的?”
宵颂皱眉:“什么意思?”
宵野道:“那名单是从一个已经死亡了三个月的缉毒卧底手里拿到的,这件事的起源是一个叫杨恒洲的邪恶魂师,他为了炼制魂蛊需要一些强健的魂魄,单靠他自己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弄死那么多人,不被警方发现也被管理局发现了,所以最好的合作对象自然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邪恶势力,可我们国家打击除黑这么多年,早就没有多大势力能让他看上眼了,于是他就跟毒贩合作,他控鬼运毒,这就是那条看不见的毒线,毒贩会将一些抓到的卧底,不肯合作的人,或者一些犯了错必须永久闭嘴的人交给杨恒洲,那些人全都被他百般折磨致死,最后炼制成可被他操纵的魂蛊,还帮着运毒。”
准备上楼的宵颂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了:“所以这件事管理局也有参与?”
管理局他是知道的,但只是听闻有这样一个部门,从未合作过,是宵野跟季南星越来越熟甚至成了管理局的编外人员之后,宵颂才慢慢对这个部门了解得多了一些。
可这么大的事,宵野一个编外人员怎么知道的,总不能管理局里面的保密程度这么低,随便一个成员都知道吧。
宵野:“这件事不是管理局也参与了,而是管理局主要负责,起因是闹闹晚上听到阴魂的求救,然后我跟他一起在老城寨那边找到了阴魂,结果发现那座山上,就是现在还在挖尸体的那个山发现了阵法,知道下面恐怕埋了不少死尸,猜测杀人的家伙可能就在附近,而且藏在老城寨里面的可能性很大,这才一个电话打上去喊人来帮忙,只是没想到不止抓到了那个邪恶魂师,还破获了这么大一个案子。”
宵颂:“也就是说我在下面抓人的时候,你和星星当时就在山上?而且不是上头收到消息要抓毒贩,一开始要抓的只是那个魂师?”
宵野点头:“对,就是这样,所以你这次虽然的确很险,毕竟火拼了一场,但功绩真的是天降,我们也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那个卧底因为被杨恒洲抽了一魂一魄很不清醒,好在你们成功把杨恒洲抓到了,被他抽走的魂魄,也就是那一堆瓶瓶罐罐也被找回来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帮暨川养魂,早点想起所有的事,说不定能提供更多的消息,养魂阵的那些符纸可都是我提供的。”
宵颂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从他弟弟嘴里听到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内幕。
听宵野这么说完以后,宵颂没再多说什么,自家弟弟什么脾性自己清楚,虽然偶尔混蛋了一些,但绝对是心有成算能靠得住的,于是叮嘱道:“那我不管你,你自己小心一点,有些事可以旁观但别沾手,最近进出还是多注意一点,安全第一。”
宵野点头:“放心吧,喏,平安符,我精心特制,这里面是两种符,一种平安符,一种攻击符€€里最厉害的天雷符,能够横扫一切妖魔鬼怪,你戴着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宵颂一巴掌糊他脑袋上:“还有问题随时找你,尾巴都要摇天上去了,回来了就先别走了,跟爷爷吃个饭再走,我上楼洗澡换衣服,等下还要去一趟局里。”
宵野摆手:“去吧去吧,我跟爷爷吃了饭再走。”
宵野在家陪老爷子的时候,季南星在管理局,和众人一起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让暨川尽快恢复记忆。
找回了那些被杨恒洲抽走的一魂一魄,将那一堆瓶瓶罐罐打碎后,少了束缚,那些魂魄自然各归其位。
但暨川因为不愿意被杨恒洲控制,哪怕杨恒洲拿着他的一魂一魄,暨川也拼命抵抗,反抗之下神魂损伤得越发严重,那一魂一魄归位后,他也没能完整回忆起所有的事情。
只是将印象里最为深刻的名单报了出来,那一个个名字,是他到死都还反复在心里默念的。
就是这些人,在暗地里做出的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迫害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庭,其中更是有不少有头有脸的商人,表面上做着慈善,背地里比谁都恶,暨川到死都想把这名单交上去,这也成了他死都不敢忘的执念。
除了名单,他还藏起了一份证据,就是因为这个证据他才暴露了自己,最后被毒贩交给杨恒洲,被杨恒洲折磨致死。
可他记忆不全,证据藏在哪里他自己都忘了。
暨川很着急,多耽误一天就是多一天变数,好在天师都在帮他,给他布置养魂阵,又是符纸又是香烛,暨川也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急切,先把神魂养好,才能慢慢恢复记忆。
暨川养魂的时候,成立的专案小组开始展开抓捕行动,暨川提供的那个名单上的人暂时还没动,因为证据还没拿到,动了只怕会打草惊蛇,但那天在老城寨区里抓到的人,受不住审问的一一交代了各自的上线下线。
这些有了证据的当然就第一时间抓捕。
一时间整个玉兰市都好像变得静悄悄的,普通人过着正常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稍微有点门道知道一些消息的,都夹着尾巴,就连一些偷摸赚着外快的会所都老老实实的,变得干净不少。
网上似乎也有净网行动,那天的事几乎都被屏蔽了,图片视频都发不太出去,热度自然也随之降了下来,但没过多久就出了警情通报,几个最大的毒瘤被判了死刑。
其他一些都还在继续审问,看能不能再问出些线索来。
其中一个被判了死刑的谢雄,他因为有杨恒洲的帮忙,控鬼运毒,那才是真正神不知鬼不觉,普通人查都不知道要怎么查,所以手里的货每次都能十分容易地送到各个老板手上,谢雄也因此越做越大。
他被判死刑的那天,暨川看着谢雄的照片,突然很多记忆片段涌进了脑子里,之前他也看过他们的照片,就连杨恒洲的照片他也看过,可都没什么用。
也许是最后的判刑,让暨川一直紧绷急切的心放松了下来,那些丢失的记忆突然就回来了,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也想起自己藏起来的证据,更想起自己明明身为一个缉毒警,差一点点就被杨恒洲控制着替他们运毒了。
暨川一千次一万次感谢,感谢听到他求救声却没有不当一回事的季南星,要不是季南星找来了,再过几天,他再被那摄魂阵消磨一阵子,恐怕也会变成无知无觉的残魂,做了他宁可魂飞魄散都不愿做的事。
当他藏起来的证据成功上交的那一天,他的领导找来了管理局,带着他的制服和勋章。
衣服不用烧,直接供奉给他就好。
原本破破烂烂的暨川换上了他的制服,整个精气神顺便转变,身姿笔挺器宇轩昂。
贴了天眼符的领导看着自己一手带起来的暨川,他没能等到他光荣归队,竟然就天人永隔了,虽然他还能看到他,但却无法触碰到他,连拍拍肩膀说一声好同志都办不到。
暨川找回了记忆,完成了任务,还连根拔起那么大一个毒窝,他觉得一切都值了,天师说这些都是功德,虽然这些事并不是他一个人做的,但这其中的功德一定有他的一份,一身功勋换来世美满,既全了心中理想,也能对未来有所期盼,暨川觉得值得。
他看着曾经亲手将卧底任务交到他手里的领导,暨川笑了笑:“我的任务完成了,您该为我感到高兴。”
领导红着眼眶看着面前已经阴阳相隔的人,道:“暨川!”
暨川立正:“到!”
领导:“任务圆满完成,欢迎你光荣归队!”
暨川抬手,五指并拢,掌心朝下,在人生结束的最后一刻,像第一天入队宣誓时一样,向着心中的信仰,敬上最后一礼。
第 260 章
◎一股灰气◎
名单,证据齐齐到位,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有几个还是在机场被逮捕,再晚一点等人出了境可就麻烦了。
抓毒贩是警察的职责,轮不到管理局插手,但那天被抓的杨恒洲和他的徒弟,再被警方各种审问之后,就被暮春带人来拷走了。
杨恒洲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无论是炼制魂蛊还是布置摄魂阵,亦或是帮着那群人运毒,桩桩件件都是死罪,知道挣扎没用,也就配合的问什么答什么了。
被问到明明曾经见到过他师父的下场,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的时候,杨恒洲笑了一下,被阵法反噬苍老的脸也多出几条难看的褶子:“技不如人,不重要的废话就不用问了。”
为什么,杨恒洲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师父培养的徒弟,还是唯一的徒弟,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师父炼制魂蛊的对象而已。
就因为他命格特殊,师父从小锻炼他,磨炼他,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有这样的境遇,自然是心怀感恩,把师父视作亲生父亲一般。
谁知道所谓的培养,不过是修炼他的心性,让他能够成为他最好用的魂蛊。
可惜就差最后一步,师父所做的一切暴露,被玄门的天师围剿,他也在最后一刻保住了性命逃出生天。
要说他为什么都逃出去重获自由了,还是走上这条路,杨恒洲觉得最大的原因是不甘吧。
不甘命运被掌控,不甘他视作父亲的人把他当棋子一般利用,所以他想要证明,证明自己比那个男人更强。
他明知道在国内布摄魂阵早晚会被人发现,在国外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但他还是回来了,他就要在那个男人跌倒的地方站起来,他要证明自己比他强!
所有人都以为炼制魂蛊是让一堆阴魂像是蛊虫一般竞争,最后留下来的便是最强的,实际上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残魂,都是真正想要炼制的魂蛊的养分而已。
当年他就是那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他也完全可以像他师父那样,挑选一个培养出来当他的魂蛊。
但杨恒洲不愿,或者说不敢,不敢像他师父那样选一个合适的徒弟培养,他孤身一人,几十年养出了感情他不觉得自己能下得去手,所以只能不断挑选合适对象。
在这一点上,他真不如他师父心狠。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一个最合适的人,一个卧底警察,心性胆气,神魂的强大程度,一个被折磨到四肢扭曲都不肯吐出半个字的男人,这样的如果能炼制成魂蛊,一定是一把强大的刀。
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杨恒洲看向审问他的暮春:“我想知道是谁破了我的摄魂阵。”
他不敢说他的摄魂阵有多强多难破,但从破阵到围剿抓捕,前后半小时都不到,想当初他师父的阵法跟玄门那些人也斗了快一天才败,要不是阵法被破得太快,他怎么都能有时间离开。
这件事说来也是他大意了,阵法被触动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主要是当时静悄悄,并不像是被发现然后玄门围剿,倒像是不小心被触动,他也确定来的不是玄门那几个老东西,这才觉得对方不足为惧。
结果竟是一败涂地。
暮春抬眸看了他一眼:“是你打算用来炼制魂蛊的那个卧底。”
杨恒洲不解:“什么意思?”
暮春:“他被你抽了一魂一魄,但并未因此丧失全部意识,他趁着每日短暂清醒不断求救,被我们巡查的天师发现,上报给了管理局,你以为如今的玄门还是当年吗,时代变了,现在是科学发展,早不是当年只能靠人力了。”
杨恒洲没懂这些能怎么靠科学发展,是怎样的科学发展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破了他的阵,但暮春显然没打算跟他多说。
沉默了片刻,杨恒洲问:“我徒弟欧信会被判多久?”
暮春:“跟你一样,死刑。”
杨恒洲猛地看向暮春:“他从未沾手过这些事!”
暮春:“你以为不要他沾手就能没事吗,身处其中,不沾也脏了。”
更何况沾没沾手又不是杨恒洲说了就算的,帮着驭鬼,帮着运毒,这种人留一命,那些地底亡魂又怎能甘心。
等一个个判刑,暨川的骨灰也被葬入陵园的时候,春天结束,夏季来临。
这几个月那座小山一直在打围中,山上的尸骨太多,要逐一整理查明身份,等这巨大的工程结束,玉春观又来举办了一场法事,然后政府出资,直接将那座小山推平。
这也是管理局打的申请报告,那上面埋尸太多,山中土气早已被尸气和阴气污染,笼罩其中的阵法被破,气息外泄,下面又临着马路,如果不推平移土,只怕会隔三差五就出一起交通事故。
至于旁边的那片老城寨,暂时没办法动,想要推平,里面还有上千住户要安置,如今各地都财政紧张,房产泡沫比比皆是,这么大一片老旧区真不是随便能动的。
季南星有另外留心关注了一下那天晚上杀了丈夫的女人,因为男人常年家暴又经常酗酒,喝醉踩空摔倒完全有可能,屋内只有男人单方面殴打妻子的痕迹,并没有出现争斗痕迹,于是被判定为意外。
男人是在工地上做工,出于人道主义,工地那边稍微给了点安葬费,也不多,几万块算是一点安慰,又因为工地总是容易出一些意外,所以每个人都有买意外险,也不贵,一年就几百块,但赔偿能有几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