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瞬皆静。
仿佛突然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听到这句话,猫眼男人微张着唇却什么都说不出,就连涣散的眸子也不再转动。
只是愣愣地盯着上方的灿金,最后似是终于在紊乱思绪中摸索出明路,挣扎着抓住关键词——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留在组织里的苏格兰孑然一身,诸伏景光则被封存在档案里不见天日,唯一在身边知晓他过去的只剩降谷零。
可就连后者也只是在艰难求生,于黑暗中当一个随时都在搏命的赌|徒。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前,为了保护仅存的过去和其他人的未来,他注定什么都不能有。
优秀的身体素质让卧底及时避开了暴露的风险,回应完这一问,湛蓝眸子里便有了些明朗,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迷茫。
可当诸伏景光竭力唤醒了半分神志,想要接着应付五月朝宫的问题时——
入目却是两潭沉淀着晦涩的金。
沉默绵长。青年的脸上是从未…不,或许他见过。
似乎是在留宿的那一夜,诸伏景光目睹了类似的情绪从那张脸上浮现。
——迷茫的,怀念的,欣慰的。
相当复杂的神色。
可就在他想要挖开记忆,从那份晦涩里看清眼前青年的更深处时,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
“药效还有多久?”
脑子还不太灵光的男人扇动眼睫,给出一个不确定的数字:“应该,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啊……”将数字重复一遍,黑发青年忽然勾起一抹笑,似是安抚,让人忍不住去信服:
“虽然这样的前辈也很美味,但……我有一个让你立刻脱离药效的方法,前辈要不要试一试?”
……立刻脱离药效?
黑发青年的说辞不似作假——在浑噩里兜兜转转好半晌的男人尝试分辨,最终只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因此尚在云巅的人单纯地点了点头,迫切地想要离开目前的状态:
“——好。”他答道。
下一刻,犬齿锐利,悉数凿进皮肤。
明明应该让人感受到切骨噬肤的恐惧,却因那对过分多情的灿金,让吸吮血液的声音都变调成旖旎乐章。
而在窸窣声里,猫眼男人抑制不住地抖动,只觉热浪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整个吞下。
情热之潮汇入江流,顷刻间躁动从颈间绵延全身,让他抑制不住发出呜咽。
“…哈啊!……呜……”
脖颈被温热舌尖舔|弄,渗出的艳红尚未氧化便被柔软卷走。
诸伏景光妄图挣脱对方的钳制,却使不上力,仿佛整个人泡在温水里,甚至连先前零零碎碎的不安都被一并卷去。
——舒服得说不出话。
与吐真剂带来的效果截然不同。
那是更快乐,也更容易焚身的极致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将人拖入万丈深渊。
而就在这极|乐的狭间,突然,智如倒扣的船被一双手翻转。
原本淹没的船身瞬间露出水面,浪花将占据高地的眩晕感打落下去,后者便于天光微熹中飘远了,再也不见踪影。
见时机差不多了,于那流淌着清甜的颈间最后蹭了蹭,五月朝宫便撑起手臂。
将男人皮肤上残留的痕迹抹掉,而后在心里数着秒。
一秒,两秒……第五秒尚未从思绪里迸出,猫眼男人蓦地将手臂抬起,抱紧身上人的脖颈往下扯。
但由于刚刚恢复体力,这一次力道轻得不能再轻,像是在邀请般,只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让五月朝宫对上那双恼怒的湛蓝:
“清醒了么?”罪魁祸首眨了眨眼睛。
诸伏景光咬牙切齿:“托、你、的、福!”
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见人又恢复了这冷淡且阴阳怪气的模样,五月朝宫勾唇一笑,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欠打:
“可惜了,我一向喜欢以服人。所以放心吧前辈,刚刚我可没有趁着前辈柔软可欺的状态,就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他说着便轻轻拨开对方的手臂,从男人身上下来,站直身体了衣领,倒有几分人模人样。
而目光精准定位到那裸|露的脖颈,想起朦胧中听到的、什么掉落的声响,诸伏景光就觉得手痒。
——没趁机做什么?
你那死掉的扣子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男人呼出浊气,瞄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后滑下床,直到脚踩上地板,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吐真剂…你怎么不趁机多问问了?”
窥伺情报不是这家伙的日常之一么?
闻言,五月朝宫手间动作一顿,旋即柔和下神色:
“因为前辈露出了我很不喜欢的表情,我不想看到你潜意识想起过去时的样子。”
扯开的线头被藏起,终于好自己,黑发青年忽而半蹲下身,在男人怔愣间仰头看向对方。
而后在对方的默认下,抓过那只比自己的粗糙些的左手,翻过手掌将下巴乖顺地抵在上面:
“所以即使之前我有亿点气愤于你的不信任,但在看到那种表情时,还是心软地帮前辈解开了药效。”
他说着歪了下脑袋,黑发顺着动作从男人的指缝间倾泻而下,犹如蛛网将人包裹其中:
“这样总算是前辈的好搭档了吧?”
将这个词掰开揉碎,却怎么也代入不到眼前的青年身上。
诸伏景光用另一只手捂住脸,半晌后突然收紧左手,将那无辜的鬼魅抓在掌心。
他一字一顿:“那你能解释一下,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么?”
“啊,这个吗?只是消除药效的小小副作用罢了。”
脸颊的肉被捏住,五月朝宫说话不是很清楚,与电话铃声一同响起更是被盖住半分,唯独金眸里的搞事之意分外明显:
“比起这个,前辈要不要先接个电话?还是说……”
他双眼灵巧一转,目光落在那十分突兀的峰巅上,硬是在男人愈发深沉的视线中探出舌尖。
随后艳红碾过卡住自己脸颊的手掌,在虎口处留下一片潮湿的热:
“还是说,我帮你解决之后再反打回去?”
“反正我们的时间尚早,而夜还很长——”
第35章
铃声还在不遗余力地响。
像是要将房间内的人心绪扰乱,默认设置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稍显刺耳,以至于诸伏景光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但此刻他根本无心去管那些,比起按下通话键,更要紧的无疑是这个——
思考如何拒绝眼前说出虎狼之词的青年。
将那截尚未收回的舌尖看在眼里,诸伏景光只觉额上青筋又开始躁动,扰得刚从药效里恢复的脑袋无从安生。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只要不是琴酒的电话……不,就算是琴酒的电话也无所谓。
此刻的自己已今非昔比,自从椰奶酒强势入侵他的生活,留在组织里的便只有阴阳大师苏格兰。
看谁不顺眼就开怼早就成了默认项,冷漠的狙击手不仅出手不留人,就连出口都致命,根本不会顾及虚假的同事情谊。
——他都被椰奶酒缠上了,你们还想怎样!
下定决心冷下心肠,猫眼男人在青年好奇的目光下点击挂断,将手机丢在床铺上,面无表情道:
“不必,我自己能解决。”
说罢他就要起身去浴室,可刚一离开宣软床铺,眼前就一阵眩晕。
瞬间笼罩的黑暗立刻开始重新侵占视线,男人睁圆了那对猫眼,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此刻竟然脆弱到这副样子,就听身前人轻声解释:
“吐真剂的药效虽然消失了,但身体一时半刻还缓不过来吧,况且……”
黑发青年敛下眸中的魅色,眼见温热呼吸扑上布料,下方的热切就进一步抬头,不禁从喉咙里挤出零碎笑意:
“前辈,你现在可不适合乱跑。”
看着这人一副‘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样子,诸伏景光不禁两眼一黑:
还不都是因为你——!
挺直胸脯,直至氧气灌满肺部,诸伏景光好半晌才缓解了方才的眩晕。
那对湛蓝警惕地盯住青年放在他腿上的手,思及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突然福至心灵:
“你说的补偿……就是这个?”
顺着咬合渗入血流的不明躁动,朦朦胧胧间的笑意安抚,以及进了卧室就被崩掉的纽扣。
细枝末节组合成如今的处境,仿佛所有行为都有预兆,不禁让猫眼男人细思极恐。
印象里,五月朝宫一直都是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诸伏景光曾以为那只是对方习惯使然,但现在看来……
那更像是什么开关,一个自设的门槛,只要迈出那一步,后面等着的就是——
他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不会这个补偿真就是肉||体补偿吧?
——按照这人从前的行为模式,不应该是浅尝辄止么?是什么让五月朝宫做了今天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