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淮郡全境确实都有水师的人布防,他们的身份,只需去此地布防的兵卡一问便知。”同行的暗卫提醒道。
“好,那你差个人拿着他们几人的令牌去问吧。”喻君酌道。
羽林卫的人暂时将人扣下,暗卫则去兵卡找了他们的上官,不多时便有一个校尉领着人来赔罪了。原来这几人不仅是来偷看王妃和世子的,而是被派来沿途打点的,就连饭馆里的吃食都是他们提前朝厨房打了招呼,生怕当地的口味王妃和世子吃不惯。
“难怪这菜炒得还不错呢!”成郡王恍然大悟。
这饭馆甚至还给他们安排了冰镇的果茶消暑。
喻君酌得知几人并无恶意,也没打算再追究。
谁知那校尉赔完罪之后,又朝喻君酌请求,问能不能不将此事告诉王爷。
“为何?”喻君酌问他。
“不为何,求王妃一定要为末将保密。”那校尉道。
“你们此番不是好意吗?还怕被王爷知道?”
“这……”那校尉有苦难言。
王爷下的命令是让他们沿途暗中照拂,既然是暗中,那暴露了就属于是违反了命令,他自然怕惹得王爷不悦。
“他们好像都很怕王爷。”离开那地后,喻君酌道。
“我二哥在军中那威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知道京城百姓为何传他习巫蛊之术吗?”成郡王道。
“为何?”喻君酌问。
“从前我二哥在南境时,营中出了叛徒。那些叛徒曾和我二哥是过命的交情,但后来因为中了蛊背叛了他,还害死了不少弟兄。南绍有一种巫蛊之术,是让蛊虫寄生到心脏里,这样人死了以后依然能行动。”成郡王道:“我二哥了结了那些人后,命人剜出了他们的心脏,然后泼上火油把那些心脏和尸体一并烧了。”
当时南绍尚是前一任皇帝掌权,据说他们炼制那种蛊虫不易,得知此事后对淮王怀恨在心,便开始散步谣言,说淮王亲手剜了营中士兵的心脏,就为了修炼蛊术。
后来那些食人心肝之类的谣言,多半也与此有关。
喻君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心中对淮王的敬畏和惧怕不禁又多了几分。
一行人进了淮郡的地界后,没走两日便到了将军府。
这里毕竟是淮王封地,所以还有一座淮王府。只不过周远洄从来没有在王府住过,那里一直空置着,所以羽林卫直接把人送到了将军府。
这将军府曾是前任水师主帅秦将军的府邸,周远洄此番来淮郡后,只要不在大营,便会来此落脚。
马车到了府门外,立刻有人迎了出来。
“羽林卫奉陛下之命护送淮王妃、世子及三殿下来此。淮王殿下可在府中?”羽林卫中领头的护卫将羽林卫的腰牌递了过去。
“府里接到的消息说是王妃后天到,是以今日王爷不在府中。”那人查验了羽林卫腰牌,又递还了回去。
马车里的喻君酌听到淮王不在,稍稍松了口气。
“我二哥去哪儿了?”成郡王掀开车帘问道。
“呃……”将军府的护卫没见过成郡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殿下,王爷在水师大营。”
“水师大营?离将军府远吗?”
“在对岸呢,前些日子王爷带人把对岸大营都占了,如今把他们的玉沧也收了。”那将军府的护卫语气中满是自豪。
“派人去把二哥叫回来,就说嫂嫂和榕儿还有我都到了!”
“咱们不如先在府里安顿下来,等王爷忙完了自然会回来,不差这一时半刻。”喻君酌道。
那护卫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该听喻君酌的,还是该听成郡王的。
“王妃,末将带的文书需要亲手交予淮王殿下,能否请王妃行个方便,差人带末将去大营见一见淮王殿下。”羽林卫的人常年给皇帝办事,比较严谨,哪怕到了淮郡这文书也不愿假他人之手。
“自然。”喻君酌看向将军府的护卫,对方当即领了命。
“嫂嫂,干脆咱们一起去水师大营找二哥吧,给他个惊喜!”成郡王提议。
“这……见淮王殿下要到对岸去,不太安全吧?”羽林卫那人有些顾虑。他们的职责是保证王妃和世子的安全,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谁知那将军府的护卫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这羽林卫的小子质疑水师大营的安全,这不是看不起他们水师,看不起王爷吗?
“大营安全得很,过了海岸从营地到玉沧,全是咱们水师的人,怎么可能不安全?”
“对呀,我二哥带兵打下来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安全?”成郡王起哄。
“噢哦哦,去找父王!”周榕也奶声奶气跟着起哄。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最后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喻君酌。显然,在场所有的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人是淮王妃,今日是去还是不去,由他说了算。
“要不……”
“哥哥,去吧,榕儿想父王了。”
周榕生怕他拒绝,摇着他的胳膊晃啊晃,眼看着就要哭了。
“水师大营是军.事重地,我们去不合适吧?”喻君酌道。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此时忽然有个声音从马车后头传来。
对方人未到声先至,跳下马来便给喻君酌等人行了礼,正是谭砚邦。
“这位便是王妃殿下吧?“谭砚邦在王府中时并未和喻君酌打过照面,见了人还知道装不认识,“末将参见王妃,参见三殿下,参见世子。”
“谭将军!”成郡王认出了他。
“王爷在营中日日盼着你们呢,他若是知道你们提前到了,定要高兴坏了。”
谭砚邦今日回将军府本是要取东西,见了喻君酌和周榕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即便要带着人去大营。王爷这些日子带着水师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定要叫王妃亲眼看看才行。
他知道,这是王妃和自家王爷第一次“正式”见面,定要给他家王爷挣个露脸的机会。
“趁着时辰早,到了那边还能赶上看日落呢。”谭砚邦道。
话已至此,喻君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毕竟周榕和成郡王都急得跟三天没吃饭的猴子似的,若是到了淮郡还硬拦着他们不去见周远洄,只怕这一大一小得上蹿下跳。
谭砚邦带着众人去了码头,靠近淮郡的港中,停着一排战船,想来当初淮王突袭东洲时,用的就是这些战船。
淮郡和东洲隔着一道海峡,若是顺风的时候,船约莫两个时辰就能到对岸。
喻君酌第一次见到海,也是第一次坐船。午后的阳光肆意洒下,将海面映得波光粼粼,骤然看去像是铺了一层金粉,很漂亮。
“王妃放心,现在咱们和东洲处于休战期,对岸很安全。”谭砚邦道。
“王爷不是伤了腿吗?怎么还在营中操劳?”喻君酌问道。
“呃……是啊,王爷是伤了腿。”谭砚邦轻咳了一声,忙道:“王爷这些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伤个腿哪会放在心上?半点不耽误他练兵。”
“可是陛下说,王爷的腿伤得恢复小半年呢。”
“是啊,军医是这么说的,幸好王妃来了,呵呵。”
谭砚邦生怕喻君酌再问,赶紧借口跑开了。
船一路顺风顺水,很快众人便能看清对岸的大营了。
谭砚邦生怕吓着自家王爷,找了个会打旗语的人,给对面营中值守的人提前报了信。
于是。
几乎半个大营的人都目睹了这样一幕。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淮王殿下,在接到消息时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拽过一匹马翻身而上,一夹马腹朝着海边奔去。但很快,他又一拽马缰掉了个头,奔着自己的帅帐而去。
王爷竟然跑错了方向,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细心的士兵还发现,他家王爷走得太急没拿马鞭。
“王爷为什么要跑?”有人问。
“不知道啊,王妃来了,不应该去迎接吗?”
“我听京城来的弟兄说,王爷和王妃是因为冲喜才成的婚。”
“这倒是,咱们王妃还是个男子呢。”
士兵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自家王爷为什么听到王妃来竟然跑了。
难道是王爷不想认这门亲事了?
也能解,哪个男的想娶个硬邦邦的汉子当媳妇?
就在士兵们等着看热闹时,却见方才“落荒而逃”的淮王殿下,又骑着马从帅帐的方向急奔而来。只不过,方才只穿了一身短打武服的王爷,竟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轻甲。
要知道,他们王爷嫌穿甲累赘,平日里都懒得穿。
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要穿上轻甲和淮王妃打一架?
海边。
喻君酌随着众人一起下了船。
因为谭砚邦提前用旗语打过招呼,所以码头边已经有一队人列队迎候在此。
待众人下船后,士兵们齐齐行李,高呼:
“恭迎王妃,恭迎三殿下,恭迎世子!”
淮郡这水师是淮王的人亲自训练出来的,虽然他在南境时很少回来淮郡,但营中作风和习气却都深得淮王真传。哪怕仅仅是几十人往那儿一列队,展现出的气势依旧不容小觑。
喻君酌上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在淮王丧仪上。
彼时淮王亲兵抬棺,硬生生把丧仪都搞出了几分军威来。
至此,喻君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淮王殿下,除了畏惧之外,也隐隐生出了几分敬佩。一个能在南境几乎毫无败绩的战神,又能在短短时日内带人打败最擅水战的东洲大营,想来该是个天神般的人物吧?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众人抬眼看去,便见一队人纵马急奔而来。
为首的人身形挺拔,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身上穿着玄色轻甲。他后头跟着一队穿着武服的士兵,那气势乍一看像是要来冲杀一般。
“不会是,打起来了吧?”喻君酌小声问道。
“嘿嘿,前头最英俊的这个,是我们王爷,”谭砚邦一脸骄傲地道。
他话音一落,骑马之人已经近在咫尺。
后头那队人都停在了几丈之外,为首的周远洄却直到众人近前才勒马。
那匹马本就高大,显得马上之人压迫感十足。
喻君酌怔怔仰头看去,第一次看清了淮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