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榕年纪虽然不大,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他觉得,父王身边有哥哥一个人就够了,他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父王。
“哥哥,我能去看看吗?”周榕问。
喻君酌一想,看看应该无妨,毕竟人都收了。
周远洄并未在宴会上多逗留,他此行只要大致摸清东洲使团的底细便可,其他的事情不急于这一时。
“王爷之前把东洲人晾得太久,这下他们是真急了。”离席回去的路上,谭砚邦道。
“反正轮不到咱们着急,急死他们最好。”事实证明周远洄此举很有用,这次使团的姿态摆得很低,全程没有任何人敢招惹周远洄。
“那质子若是留下,将来两国通商也不是不行。”
“只要控制住他们的航路,问题就不算大。”
两人说话间,候在外头的暗卫便迎了上来。
周远洄见对方神色严肃,眉头不由一紧,问:“出什么事了?”
“王爷,使团里派人去王府送了一堆珠宝。”暗卫道。
“珠宝?”周远洄有些疑惑。
“还送了六个少年。”
周远洄:……
东洲人看着老实,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周远洄匆匆回府,刘管家着急忙慌迎了上来。
“王爷,您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就让他们把人都送到将军府了?”
“本王并不知情。”周远洄道。
“啊?”刘管家有点懵。
他也以为此事是周远洄默认的,否则东洲人怎么敢?
“人呢?”周远洄问。
“在偏院呢。”
“王妃什么反应?”
“王妃没什么反应,不过这会儿也正带着世子在偏院。”
周远洄闻言一惊,快步去了偏院。
府里那么多暗卫,哪怕自己不吩咐,那些人肯定也会保护喻君酌和周榕的安全,所以他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担心的是,喻君酌会胡思乱想。毕竟他不久前刚朝人显摆过 ,说他们皇族男子是多么的专一。结果也没多久,刘管家就直接替他收下了六个人!
在去偏院的路上,周远洄提前预设了很多场景。
素来乖顺的喻君酌会不会为了这件事发火?又或者会因为吃醋黯然神伤?对方身子还未大好,可千万别因为此事再伤着身子……
周远洄想了一路,唯独没想到偏院里会是那副景象:
六个花枝招展的少年衣不蔽体、搔首弄姿地跳着舞。当然这“衣不蔽体”是周远洄的判断,人家身上还是穿了衣服的,只是薄了些。至于他眼里的搔首弄姿,其实也就是正常跳舞。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家王妃正盘膝坐在一旁,给那几个跳舞的人奏琴!
他没看错的话,王妃看得还挺陶醉!
简直是……岂有此!
第38章 喻君酌一张脸烧得通红:“罚我什么?”
喻君酌平日里鲜少遇着能奏琴的场合, 今日好不容易见着几个少年,不仅通音律,还能和上他的琴声起舞, 实属难得。
他弹得十分投入,甚至没能觉察周远洄的到来。直到起舞的少年们忽然停下, 齐齐朝着他身后行礼,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你回来了?”喻君酌眼底带着笑意, 看得出心情不错。
周远洄被他眼底的笑意刺了一下, 挑眉问道:“好看吗?”
“好看啊, 王爷觉得如何?”喻君酌将琴放下,起身道:“若是柳絮姑娘来了,定然也要夸他们跳得好。”喻君酌见过跳得不好的,所以对今日的几人给予了高度评价。
一旁的周榕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扯着周远洄的衣摆道:“父王,坐下一起看吧。”
“啧。”周远洄看着这一大一小, 气不打一出来, 拂袖而去。
喻君酌不明所以,跟在后头问道:“王爷怎么了?是不是和谈不顺利?”
“挺顺利的, 非常顺利。”周远洄面上堆出一个笑来:“只是没想到,一回府便看到王妃兴致这么高。”
“我就是好奇, 本来想带着榕儿过来瞧瞧, 谁知一打听身世, 他们还挺可怜的。”喻君酌道:“东洲这帮人也真是的, 自己打输了仗,就推这帮少年来顶事。他们有的比我还小呢,就这么被送来了淮郡, 往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去。”
“王妃这是心疼他们?”周远洄问。
“王爷……”喻君酌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淮王殿下的情绪不太对了。
东洲人挑了人来是献给淮王的,他这么跑过来又是弹琴又是看人跳舞,好像的确不大合适。
“王爷若是不高兴,往后我不过来便是。”喻君酌说。
“本王为何不高兴?”周远洄淡淡一笑:“王妃若是喜欢,尽管过来便是,实在不行把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安置,岂不更热闹?”
“那不合适,人毕竟是送给王爷的,又不是送给我的。”
“呵呵。”周远洄直接被气笑了。
谁家王妃像喻君酌这样啊?
旁人送了少年进府,对方非但不拈酸吃醋,竟然还遗憾没送给自己?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喻君酌知道淮王殿下不高兴了,却会错了意,只当对方是因为自己逾矩这才生气,是以找补了好几句,保证自己不会再往偏院里跑。
谁知他越解释周远洄面色越差,最后气得直接摔上门进了书房。
“哥哥,父王怎么了?”周榕一脸担心。
“你父王嫌咱们去看哥哥们跳舞。”
“不能看哥哥们跳舞吗?”
“你父王能看,不想让咱们看。”
周榕仰着小脸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父王能看,他和哥哥却不能看?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推开。
“本王说了没有生气,不必解释了。”周远洄道。
“王爷,是老奴。”刘管家拿着礼单递给周远洄:“这是东洲人送来的东西,请王爷过目。”
周远洄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发现别的身影,表情明显一沉。
“东洲人倒是大方。”周远洄冷哼。
“是啊,这次送来的六个少年,还会说大渝话呢。”
“王妃在偏院待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吧。”
周远洄:……
一个时辰,自己如果不回来,他还打算在偏院过夜不成?
“王爷今日和谈可还顺利?”刘管家转移话题道。
“嗯,挺顺利的。”周远洄语气低沉。
“那……人和东西,怎么处置?”刘管家收下的时候并不知道东洲人是擅自送的,早知道他肯定不敢乱收,“要不要老奴差人还回去?”
“先留着吧。”周远洄说。
“人和东西,都留?”
“东洲人既然送了东西来,肯定就是有所求,且等着看他们要什么吧。”周远洄看起来有些烦躁,将礼单一丢又问:“今日东洲人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王妃一丝不悦都没有吗?”
“王妃……”刘管家揣摩了一下自家王爷的意思:“有一点不高兴。”
“说实话,不要蒙骗本王。”周远洄道。
“呵呵,没有。”刘管家道。
“行,真行。”周远洄脸彻底垮了。
当晚,淮王殿下气得连饭都没吃,拉着谭砚邦在后院过招,把刀枪棍棒都练了一遍,直打得谭砚邦节节败退。
“王爷,歇歇吧,属下真不行了。”谭砚邦苦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别丢人现眼。”周远洄说着手里的长棍又抡了过来。
“王爷,哎呦!”谭砚邦躲闪不急,又被对方在肩上结结实实抡了一棍,一边拆招一边哀求道:“王爷换个人吧,找章献来行不行?”
“少废话!”周远洄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王爷,王爷,王爷!”谭砚邦架住对方的攻势,出主意:“属下陪您喝酒吧。”
“本王不喝酒。”
“就一回,今日又不在营中,破个例。”
谭砚邦是看出来了,自家王爷这压根就不是打一架能解决的问题,倒不如喝点酒,倾诉倾诉。最主要的是,再这么打下去,他怀疑自己能被王爷揍废了。
周远洄总算“良心未泯”,扔了手里的长棍。
谭砚邦让人弄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又搞了两壶好酒,两人在茶厅摆了一桌。
“王爷是看王妃去瞧那几个少年,吃醋了?”谭砚邦小心翼翼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成亲。”周远洄抿了一口酒,喝得还算克制。
“不是因为王妃看他们跳舞吃醋,那就是因为王妃没生气?”
“你也觉得他该不高兴吧?”周远洄道:“本王是他的夫君,旁人就这么送来六个少年,换了谁不得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