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哥哥第一次对自己说出有依赖意味的话。
要不是因为面前的青年还发着烧,谢行真恨不得不走了, 就把人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然后好好亲一亲。
亲到他喘不上气,亲到他哭。
谢行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但是到底还是没忘记正事。
他向前亲昵地顶了一下宁柯的额头当作安慰,便飞快地从床上撑起身出了卧室。
谢行先烧了一壶水, 又从茶几下面宁柯刚刚要翻的药箱里找到了退烧药, 等到他研究明白说明书的时候,热水差不多也烧开了。
他拿着药盒, 一条被热水浸过的毛巾和兑好的一杯温水回了卧室, 发现宁柯还裹着被子坐在床头, 姿势和他出去的时候相比也没什么变化。
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可爱。
谢行心里又泛起了一点涟漪,原来哥哥平常那么优雅从容, 生病的时候也和普通人差不多。
一样反应慢半拍,没有安全感,需要人照顾。
谢行坐到床头,把药片按说明书上的剂量从药盒里拆出来,递到了宁柯手里。
又自己先喝了一口温水试了下温度,才说道:“哥哥先吃药。”
宁柯手里握着一粒药片,掀起眼帘看了谢行一眼,但是却没接他手里的玻璃杯。
而是抬手把药品塞进嘴里,探身就着谢行的手喝了几口水把药片吞了进去。
许是怕水滴到床上,宁柯的动作很慢, 小口小口地喝着,颇像是只矜贵优雅的猫。
“……”
谢行的大脑一时一片空白, 因为他还从没见过哥哥对谁做这样亲昵的动作。
他是第一个吧,是吧是吧!
但是宁柯好像并没有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地重新靠回到了床头。
几秒钟之后,谢行的大脑才终于缓慢运转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喝了还没有一半的温水,便把玻璃杯又往宁柯的方向举了举:
“哥哥,把水喝完吧,身上会暖和一些。”
其实就算是在上辈子,宁柯也实在算不上是个足够听话的病人。
但是这一次,宁柯掀起眼帘瞥了正灼灼看着他的谢行一眼,却是难得的没有拒绝。
他伸出有点苍白的细长手指,借过了谢行递过来的杯子,仰头把剩下的温水喝光了。
喝完之后,把水杯重新塞回到谢行手里,他才又重新裹好了被子,开始有点昏昏欲睡。
大半夜被折腾起来,退烧药又有点助眠的作用,让宁柯现在眼皮变得越来越沉。
但是谢行并没有直接放他去睡觉,而是拿起刚刚一直挂在自己胳膊上的热毛巾,给宁柯十分细致地擦了一遍脸,把他额前刚刚出的冷汗擦干净。
谢行的动作虽然十分轻柔,但还是把宁柯弄醒了。
他原本是有点不高兴的,但是等睁开那对眼尾还泛着红的桃花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谢行那对神色格外认真的漂亮黑眼睛。
浓密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在黑暗中显得比平常更加深邃,但依旧难掩眸中的专注和怜惜。
就好像自己是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
宁柯心下一颤,好像连心跳都突然慢了半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谢行面前动摇了。
但是宁柯并不太适应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下意识向后仰了下头,躲开谢行的动作。
青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哥哥?”
宁柯现在并不太想和那对让人招架不住的瞳孔对视,便不太自然地别过了头,支吾了一声才哑声说道:
“差不多了,我有点困了,你也赶紧回去。”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刚才在客厅发生的一幕,又接着说了一句:“别在客厅睡了。”
家里又不是没有谢行的房间,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儿,快一米九的身高,非要在小沙发上挤着。
宁柯说完,便顺着床头滑进了被窝里,背过身去躲开了谢行的目光,又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谢行垂下眼,看见被子下面宁柯明显还是蜷缩着的动作,心下微动,便探身过去,胳膊撑上了柔软的床垫,整个人都覆到了宁柯的头顶。
正眯着眼睛的宁柯感觉眼前一暗,睁开眼就看见了正垂着头,眼睛里还噙着点笑意的谢行。
他皱了下眉:“干什么?”
“哥哥是冷吗?我给哥哥暖一下床好不好?”
“……”
宁柯张了张嘴,刚想拒绝,却看见谢行又低下了头,隔着被子把下颌压在了自己的肩头:“哥哥——”
这一声好像转出了山路十八弯,眼底也满是期待,好像要是宁柯执意拒绝,他就能当成哭给他看。
宁柯:“……”
他现在的精力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也招架不住,便索性直接别过了头,但是却又默默地向床的左边挪了挪,给谢行腾出来了一块地方。
谢行:嘻嘻^ ^。
似乎是怕宁柯反悔,谢行飞快就掀起了被子一角,整个人钻了进去。
那一瞬间,属于二十岁火气正旺的年轻人暖烘烘的体温便立刻充斥了原本还泛着凉意的被窝。
就好像自己身旁挤了一只暖融融的长毛狼犬,是无论什么热水袋或者电热毯都及不上的。
……算了,免费的自热暖炉,不用白不用。
感觉到宁柯默许了自己的接近,谢行一下便高兴起来,身后无形的尾巴又开始晃呀晃。
他又向前挪动了一点,让自己的胸膛贴上了宁柯纤薄的脊背,手掌虚虚搭上了他一只手就能完全覆住的细腰。
棱角分明的下颌也压上了宁柯的颈窝,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把人完全拢在自己怀里的动作。
宁柯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橙花香气,氤氲着涌入了谢行的鼻腔,让他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哥哥怎么能这么香,这么软,这么好抱。
自己怎么能吃得这么好,他今天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狗Y(^_^)Y。
其实他原本还想把宁柯的双腿夹在自己大腿中间,这样就能把哥哥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嵌进自己怀里,他想逃也逃不掉。
只不过碍于身下的小谢同学正十分不争气地处于兴奋状态,他最近虽然为了追哥哥脸比城墙还厚,但也知道不能过于挑衅哥哥的底线。
不然自己可能会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然后被彻底踢出竞争者行列。
但是即便如此,谢行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能和哥哥睡在同一张床上,还能把哥哥抱在自己怀里,他应该是全西京,乃至全华国的头一个了。
嘿嘿,开心 ^ ^。
谢行不觉又对着宁柯温热的颈窝里拱了拱,又抬手勾了一下宁柯的腰,把香香软软的美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满意地闭上了眼。
他想,这应该是他离开西京去瑞典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
也许是因为这两年宁柯的养生终于还是有点用处,又或者这次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总之第二天白天起了床的时候,宁柯的烧就退了,连带着之前的嗓子不舒服也好了很多。
等到头脑恢复清醒之后,宁柯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傻愣愣的自己,上辈子直到最后的时候他也足够理性从容,这么丢人的一面居然还被谢行看见了……
宁柯一时觉得自己无法接受,所以在留谢行吃了一顿早饭之后,他就勒令谢行不许跟着自己一起去上班。
可怜小狗只好打了一辆车跟着宁柯的宾利去了公司。
今天恰好是谢氏集团今年的股东大会,在进行了这一年的工作成果汇报之后,董事会就开始谈及明年最重头的城西区科技园的项目。
其实由于宁柯对于城西那群钉子户的不肯退步,这段时间民众安置问题的进度延缓已经引起了董事会的不满意,就等着这么一个时机拿出来和宁柯争论一番。
“小宁啊,你也知道,这么些年关于公司的发展问题我们向来没有驳过你。”
“但是这次你确实有些太固执了,他们要钱,那我们就给嘛,总归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人,就算要钱也要不了多少。我们谢氏还能出不起这笔钱吗?”
“就是啊,小宁。这件事早点解决我们也能过个安稳年是不是?”
宁柯听着这些人的叽叽喳喳,只觉得心烦意乱,所以依旧沉默地坐在主位上。
他的病刚刚算好了一点,但是气色仍然不好,深灰色的西装衬得那张脸像冰雪一样,再加上心情也不太明朗,看起来像没什么血色。
宁柯手里转着钢笔,那些股东的话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们一整年都是坐在家里等着拿分红,怎么会知道谢氏和北美腾云总部之间那些复杂的弯弯绕。
城西那群钉子户的目的压根就不是钱,他们只是在不停蓄力,直至最后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
那才是容廷真正的目的。
而在此之前任何怀柔政策都是毫无用处,如果要给赔偿款,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公司的资金总要维持在一个足以应对突发状况的安全数字,所以最后说不定还要宁柯自掏腰包去贴钱。
掏钱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没有办法彻底解决问题根源。
宁柯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他也不想去和这群股东解释,他们本来就不见得信自己,他也不想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说服别人相信他。
所以索性就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身旁的宋洋都急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会议室里才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第101章
不过这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股东们似乎并不想任由宁柯沉默着降低存在感,又或者逃避他们的问题,开始七嘴八舌地试图逼迫他做决定。
“小宁, 你别不说话啊,早点做个决定我们也好早点散会。”
“就是出一点钱的问题嘛, 小宁你犹豫什么?到时候耽误了工期,政府那边我们可没办法交代。”
“就是啊, 当年谢董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事。”
还有人并不算低声说的一句:“他是养子啊, 又不是谢董亲生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