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今天也在大声密谋 第23章

赵明珠平日里再是什么说一不二的侯夫人,在面对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奶嬷嬷时,也难**露一两分脆弱:“当年他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小一块儿肉,抱在怀里的时候轻飘飘的,哭声也跟猫叫似的,都以为他养不大,所以我才给他取了个乳名叫期年,期望他年长岁久。”

“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十九岁,终于有个大人样了,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未来娶妻生子,和乐一生,又何必掺和到这些事里面来……”

奶嬷嬷还欲再劝,却听到外面青言通传的声音:“侯爷来了。”

两人遂止住话头,赵明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起身向丈夫行了个万福礼,周围的人早就识趣的退下了,只留他们夫妻两个说话。

萧伯言早就看到了她发红的眼角,却只作看不见,径直道:“陛下能赏赐咱们家,都是多亏了宫里面婕妤娘娘美言。你这几天也挑些东西送去张府,也让娘娘看到我们的谢意。”

赵明珠都气笑了:“那女人都把我儿子弄到柔然去了,你还让我谢谢她!”

夫人为什么会生气,萧伯言自然是一清二楚。但这并不是让她耍小脾气的时候,因此萧伯言难得严厉的训斥了她:“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管作那些妇人之叹!”

赵明珠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靖远侯竟然敢吼自己。

看着罕见流露出一丝脆弱的发妻,萧伯言终究还是不忍心苛责,只好耐心与她解释:“咱们的儿子自幼良善,这不是坏事,但是他偏偏救了太子,还对张婕妤姐弟有救命之恩,这就注定他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张家姐弟倒是其次,但萧扶光救了太子一命,这得招了多少人的眼,今后就算他说自己不是太子一党的,又有谁会信?

所以在萧扶光说要北上西阳的时候,萧伯言才会改变态度,转而支持他的决定。

他们靖远侯府,做孤臣已经太久,久到只剩下一个侯爵的名头来支撑着祖辈的荣光。如今,他那刚长成的儿子却磕磕绊绊的将另一条路带到他的面前,这可能是一条死路,却也可能是一条通天的大道。

是接受侯府未来注定的消亡,还是去赌一把可能的机会呢?

萧伯言甚至不用考虑就立马做出了决定。

他将诸多考虑尽数讲给夫人,却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反应。

赵明珠仍是怔征的:“可是,那是我的孩子啊……”

*

出了京城,路就开始不好走了。尤其是他们此行准备仓促,用的车马并不精良,速度稍微快一点,人就坐在车里面要晃散了一样。

三皇子已经下了数次命令要求车队放慢速度了,结果还是被颠簸的受不了,要求全员停下歇整后再出发。

萧扶光下去打了盆水上来,亲手拧干了布巾交给太子:“您且净净手,一会儿昔墨就拿饭过来了。”

说完又小心打帘子看了外面一眼,见众人都形容惫懒,不由得皱眉:“才第一天就这样,路上岂不是得走上两个月?”

闻承€€净完手,将布巾掷回盆里,闻言笑道:“当然不会。”

“等到了虢阳城,孤自有打算。”

第27章 上药

虽然此次皇帝钦点了三皇子做正使,但明眼人都知道队伍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御马监掌印才是此行真正的话事人。

明明同是天子心腹,与红到发紫的周进仁相比,甄进义却低调得跟个透明人一般,光是看这份韬光养晦的功夫,便可知此人绝不可小觑。

有这么个人物在队伍里,再看看马车中优哉游哉的这尊大佛,萧扶光那叫一个发愁啊。

等一行人到了驿馆,幸而天色已经变暗,萧扶光便借着点夜色,与昔墨几砚两个簇拥着着太子,一路遮遮掩掩地到了自己下榻房间里,才安置好,就听到有人敲门。

昔墨开门去看时,却是三皇子的随从,说是奉了三殿下的钧令来请萧扶光一道用膳。

闻言,萧扶光为难的看向太子,见闻承€€微笑摇头示意无妨后,他才扬声答应道:“承蒙殿下厚爱,微臣稍后便至。”

于是他少不得又重新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往三皇子下塌处而去。

还没到三皇子屋里,萧扶光便感觉到了阵阵凉意,等真的进了屋,更如同掉进了雪洞里一般,连日高温积攒下来的那点儿闷燥登时无影无踪,顿觉神清气爽。

萧扶光舒服的叹了口气,仔细去看时,却发现原来屋中四角都放着冰盆,其上放置着整方的天然冰块,正散发着幽幽寒气,直把这个简陋闷热的驿馆变成了清凉世界。

不过这么大块完整的冰,估计只有宫中冰窖里才能有,再想想从京城一路运冰到这里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就算今生已经见识过不少豪奢作派,萧扶光也没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挥霍无度”。

与奢侈浮夸的生活作风相比,三皇子本人看起来倒是个很朴实憨厚的家伙。

他此番将使团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召集过来,也没讲那些大话空话,而是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经验不足、不谙政务,需要各位同僚多多襄助,又特意点了甄进义的名字,十分谦虚的表示这一路唯甄伴伴马首是瞻。

甄进义虽然嘴里说着不敢不敢,但观其神色,他心里对三皇子这番话应该还是极为受用的,不然也不会在席上连喝了好几杯酒,还转头来劝和他根本不熟的萧扶光。

众人一派和乐,萧扶光却如坐针毡,一想到房间里有个太子还在饿着,他就恨不得直接一把抄起席上的菜馔跑回去算了。

艰难地熬到席散,萧扶光第一个溜出去,见到等在外面的昔墨,忙用气声问:“那边怎样了?”

昔墨打量了他身后没人,才敢小心的回道:“我去厨房看了眼,见只剩给下人吃的了,怕不干净,就只拣了一盘咱们自己带的点心送了过去,殿下将就着用了些。”

三皇子开宴,随行的厨子们自然是紧着他伺候,哪里腾得开手准备别的。

萧扶光皱眉:“如今席已经散了,你再拿些银子过去,让大师傅做点儿能入口的东西。”

昔墨领命去了,萧扶光加快速度回到自己安歇的小屋子,便见闻承€€似乎已经洗漱过了,换上了一身眼熟的里衣,散着头发在看书。

闻承€€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看,笑了下:“此行匆忙,没来得及带行李,这衣服是你的小厮拿给孤的,世子应当不介意吧?”

萧扶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介意不介意,只是微臣的衣服粗劣,恐怕委屈了殿下。”

废话,他哪里敢介意,别说只是一身衣服了,就是他的小命,太子想要他也只有乖乖送上的份啊。

转念又想到太子到现在只对付了一顿点心,他又觉得自己的脖子开始隐隐发凉了,赶紧关心道:“殿下还没用膳吧?臣让厨下料理了些饭食,一会儿就送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轻扣门扉。

萧扶光一边诧异昔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一边走过去开门,却见来人并不是昔墨,而是一个眼生的小公公。

这小公公把手上拎着的东西往他手上一塞,赫然是个红漆描金的精致食盒,又朝他笑:“请世子爷的安,我们甄爷爷见您刚才席上没怎么动筷子,担心是菜式不合脾胃,特意让人弄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给您送来。”

给我送的?我和甄公公有这么熟吗?

萧扶光满头雾水拎着食盒,却在转身看到正冲着这边笑的太子的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不是很确定地开口:“甄内相不会是已经知道您在这里了吧?”

那食盒颇有些分量,闻承€€见他拎得吃力,走过来帮他拿了搁在桌上,随口道:“甄进义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他说的胸有成竹,萧扶光只能姑且相信了。

两人在庄子上一起用膳也用惯了,此时便相对而坐,就着桌上不算丰盛的菜肴用完了饭。

几砚过来收拾了桌子,见天色不早了,便有些为难地询问萧扶光今晚该怎么睡。

按道理他和昔墨应当守夜服侍,但这个驿馆房间实在太过逼仄,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

萧扶光低声吩咐他:“一会儿替太子将床褥收拾好,给我打个地铺就行。”

笑话,难道他还敢在太子面前摆主子的谱吗?当然是他亲自伺候守夜啦。

奔波劳累加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终于能躺到床上的时候,就算只是个简陋的地铺,萧扶光仍然感动到几乎要流下泪来,忍不住对小美道:【我真的好惨啊!这一天天的谁能顶得住。】

小美嘲笑他:【太子不是你老婆么?怎么替老婆办点事儿你都抱怨的连天响。】

萧扶光悲愤:【你快别提了!以前还觉得他惊为天人,现在一看到太子那张脸,我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啊!】

领导就算长着张天仙的脸又有什么用,那可是领导啊!试问,有谁能看着领导的脸发花痴?尤其当这个领导还能一言不合决定你的生死的时候……

大夏天的,萧扶光打了个寒颤,决定还是放过自己别再想下去了,翻了个身准备好好睡觉。

半梦半醒间,却听得床上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

萧扶光一骨碌爬了起来,凑到太子床前小声问:“您是要用些茶水吗?”

太子的声音闷闷的:“无碍,只是牵动了旧伤有些难受。”

萧扶光这才想起太子不久前的确受过伤,可见他今天跟着车队颠簸了一路也没有抱怨过,还以为他早痊愈了,没想到居然一直是忍者的。

当下萧扶光便有些着急,又问需不需要换药。

太子却道:“孤无大碍。世子还是早些安歇吧,不值得为这点事扰了好梦。”

这话说得怪声怪气的,萧扶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很快将太子的不对劲归结于旧伤发作不舒服闹的。

见闻承€€的确没有其他吩咐,他巴不得一声躺下了,一倒头便进了黑甜乡。

只是一夜好眠的萧世子却不知道,就在他美滋滋会周公的时候,床上的人却悄悄翻了个身,借着那轮下弦月的清辉,默默盯着他看了多久……

*

翌日。

为了不耽误行程,萧扶光特意起了个大早,昔墨打了清水过来伺候两人洗漱毕,萧扶光又悄悄交代了几句。

不多时果然见昔墨拿着金疮药和绷带过来,萧扶光便再三劝太子换药。

闻承€€昨天听到他与妖物的那番话,本来还在生着闷气,此时见萧扶光劝他换药,便赌气不想让这纨绔如意。

可偏生这纨绔一双猫儿眼看过来的时候又极为真诚,仿佛是真的很担心他的伤势一样,闻承€€默了默,最终还是松了口。

得了应允,萧扶光从昔墨手里接过药来,竟是要亲自给闻承€€换药。他是将门之后,裹伤换药都是从小开始练的手艺,如今服侍起太子也是驾轻就熟。

只见他将太子的伤腿轻轻架起,又轻柔地将裤管撩上去,用蘸着烈酒的布巾擦去之前的残药,换上新的,再裹上干净的纱布。

一套流程下来又轻又快,手法熟练到连闻承€€都震惊了,刚想开口夸赞,就听到€€€€

【哇塞,太子这腿也太白了吧!】

【还没有腿毛!】

【摸起来滑溜溜的!】

【我喜欢!我摸爆!】

【嘻嘻!爱惹】

闻承€€:……

很好,看来昨晚可能只是个错觉,

这小纨绔压根儿没变,还是一样的色胆包天。

*

虽然其他人都是早早的起床准备,但三皇子作为使团里地位最尊贵的人,却一直磨磨蹭蹭到日上三竿才起,如果不是甄进义亲自过去催促,这位主儿估计得吃完午饭了才愿意出发。

大队伍终于开拔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天气本就闷热,萧扶光又因为太子在马车上藏着,不敢掀帘子透气,车内更加热燥不堪。

于是他便不乏羡慕的提起:“臣刚才路过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三殿下马车底下都放着冰盆,想来他老人家路上应当安逸的很。”

所以说还是统治阶级会享受啊!这么热的天,这么远的路,又没有自动制冰机什么的,纯靠人力都能保证一路上不缺冰块降温,这般大手笔,实在是让他这个侯府世子都羡慕不过来。

不曾想他话音刚落,昨日那个小公公又悄悄跑了过来,这次他倒带了两个人,抬着一盆有些融化的冰块在马车下朝自己笑:“甄爷爷说天儿太热,让奴才给世子送些冰块来。”

萧扶光:……

好嘛,小萧自己不给力,跟着太子倒是能蹭上点儿统治阶级的福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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