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的,小萧同学作为一朵两辈子的大牡丹,花王中的花王,他怎么可能知道正常小情侣见面该干点什么。以前他和太子见面都是聊公事,现在一见面当然还是聊公事,他都快形成路径依赖了。
闻承€€却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往常的浅浅微笑,而是爽朗的大笑出声,就好像萧扶光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正当萧扶光不明所以的时候,闻承€€收敛笑意,定定地看了过来:“既然卿卿不会,那孤就好为人师一回,还请卿卿勿怪。”
什么意思?
懵懂地萧世子话还没能问出口,就看到眼前那张正在逐渐放大的俊脸。
萧扶光:……!
太、太犯规了吧……
感受到唇上清晰的热度,牡丹世子迷迷糊糊地想到。
第87章 千秋(八)
闻承€€在外不能久留,小小的占了一点便宜之后,就只能遗憾地告别害羞的心上人,换上来时穿的侍卫的衣服,跟在八宝后面静悄悄离开了侯府。
送人离开的时候,萧扶光才知道太子居然是乔装打扮成侍卫混进来的,这个小发现让他本就翘得老高的嘴角忍不住翘得更高,直到他将人送出二门外,转身回来重新坐下后,嘴角都没落下来过。
【你脏了。】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冰冷而无情。
可惜小美的人身攻击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准确的说,它那色迷心窍的宿主不仅连半个眼角儿都没留给,甚至还发出了鬼迷日眼的傻笑:“嘿嘿嘿。”
闻明钰趁着夜色悄悄摸进来,准备拷问好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相比于牡丹小萧,闻明钰才是真正风月场上的老手,现在看到萧扶光春心荡漾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简直太明白了。
当下把原本要说的话囫囵吞进肚子里,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用气声道:“你和太子……?”
反正看都被看到了,又笃定闻明钰不敢说出去,萧扶光很光棍地点了点头。
闻明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冲过来狂摇好友肩膀,似乎希望通过这样的举动将萧扶光脑子里进的水给摇出来:【卧槽,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被什么山精鬼怪附身了?】
他的出发点很好,但脑浆子都差点儿被晃匀实的萧世子希望他最好别出发,使了个巧劲儿挣脱这傻大个的手掌:“此事你知我知即可,要是你敢说给第三个人知道……”
不等萧扶光把狠话放完,闻明钰打断道:“我现在都恨不得把这双招子戳瞎了!那里还敢说出去!”
“倒是你!萧期年,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闻明钰说着说着又急了起来,在书房里转着圈儿地数落萧扶光的不是,数落完一圈后,老闻家护短的天性让他还是不忍心过于苛责好友,转而想起另一个“女|干夫”,当即一拍脑门道:“不对,不对!你一个雏儿,你懂什么,一定是我二叔在勾引你!”
萧扶光冷眼看他忙活了半天,最后竟然得出这么一个天才的结论,不由得拍案叫绝:“说得好!要不你再细说说,太子究竟是怎么勾引我的?”
闻明钰却是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气得将两手撑在书桌上,整个上半身凑过来逼近桌后的萧世子,语气又快又急:“当初你俩的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太子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让人心里发毛。”
“现在想想,他个老色胚,一定是当初就看上你了!”
想到好友这一朵单纯的娇花,竟然就这么惨遭太子的毒手,闻明钰不禁悲从中来。
他偏开脑袋,不想让好友发现自己眼中打圈儿的泪花,却正好看到那株红艳艳的珊瑚。
闻明钰:……
闻明钰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株无辜的珊瑚痛心疾首地质问:“这玩意儿果然是他送的吧!简直是伤风败俗!”
小美赶紧随声附和:【对对对!】
俩活宝还一唱一和了起来。
萧扶光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宣泄了一通情绪后,闻明钰终于冷静了下来,心里如何惊涛骇浪不提,至少愿意坐下来听萧扶光的解释了。
向好友交代自己的恋爱故事什么的,两辈子以来都是头一遭,萧扶光带着点别扭删繁就简的把他和闻承€€那点事儿讲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一番自己是自愿的,不存在什么太子以势压人巧取豪夺的剧情。
闻明钰其实也隐隐猜到了,毕竟他太子二叔都长成那样了,萧扶光要是真好龙阳的话,两人去柔然的路上一路朝夕相处四目相对的,的确很难抵挡得住啊。
但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太子啊!”闻明钰想想都头大,“你就算是喜欢男人,挑个别的人喜欢不成么?”
为什么非要是太子呢!
他急到脑袋冒烟,萧扶光这个当事人却跟事不关己一样,笑道:“我知道他是太子啊。”
看着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有闲工夫笑出来的好友,闻明钰觉得对方根本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有心引经据典,痛陈其中利害,但荒废学业好多年的空空脑袋根本想不出什么厉害的大道理,只能干巴巴的来了一句:“太子以后可是要当皇帝,和他搅和在一起,别人骂你是娈宠之流怎么办?历朝历代,哪个娈宠能有好下场的。”
萧扶光却反问道:“你觉得你二叔会是那种把我当玩物的人吗?”
闻明钰摇摇脑袋:“看着不像,但人心是最说不好的,万一以后他变心呢?”
萧扶光笑,又问:“那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愿意给人当玩物的人吗?”
感觉到他话语里的森森杀气,闻明钰的手都要摆出残影了,连连道:“不不不不……”
萧扶光一乐:“那不就得了。”
“日后要是他不想继续,我自当好聚好散。但若是他敢负我……”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反手将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墨锭扔在了桌上。
看着那块被捏得稀碎的墨锭,闻明钰噤若寒蝉。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友看似斯斯文文,实际上却是能单枪匹马猎杀虎豹的好手。
算了,这俩人搅和在一起,指不定是谁吃亏呢。
太子二叔,您最好也自求多福吧。
毕竟萧扶光他,是真的手黑啊。
刚捏完墨锭,那是真的黢黑。
*
东宫。
年关将近,汝南王世子闻明钊终于掐着点儿从江南赶了回来,向闻承€€禀报这次差事的情况:“臣领命之后,不敢有片刻耽误,急调王府府卫围了曹家,却仍被他们跑脱了数人,应是隐匿在陈家,罗家也十分肯帮忙。臣怕打草惊蛇,只能将剩余人等尽数收监,如今都已押解上京。”
虽然三法司早已做出“曹家其余在朝为官之人,无论何职,皆原地卸印收押,押送京城候审”的判决,但闻承€€心里有数,外地为官的曹家人不难处理,留在江南老巢的那些却极为难办。
是以,他明面上让钦差传旨拿人,暗地里却吩咐闻明钊星夜疾驰,赶在旨意抵达之前,秘调王府府卫将人尽数捉拿。
现在虽然跑脱了一些人,但也在意料之中。
太子没有发怒,闻明钊的心情却没有放松分毫,递上手中的账本,又道:“臣命长史清查度量曹家田亩,合计抄上来七万亩土地,其中三成是良田。”
闻承€€都懒得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只问他:“这话你自己信吗?”
闻明钊当然不信,但这已经是他在江南刨地三尺翻出来的全部了。
看着似有愠怒的二叔,实际上年纪还要比他稍微长几岁的汝南王世子面露难色:“真不是侄儿懒怠,江南上下沆瀣一气,臣带着兵动几个曹家人可以,但让他们把田地吐出来可就真的要了命了。”
这并非是他为自己开脱,江南两道完全就是铁板一块,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郡王世子可以撬得动的。
对此,闻承€€也是心知肚明。
他叹了一声,让闻明钊坐下说话:“等过完年,黄理乾在那边也该立住脚跟了,到时候孤再点冯修微过去。”
闻明钊笑道:“殿下还真是不饶人,冯将军才新婚呢,您倒好,尽可着人家小夫妻薅。”
说到冯修微,闻承€€也笑了:“你不懂,她这一回属于是戴罪立功。要是干得好,孤便提她做江南道总督,若是干得不好……施景辉也该正式入朝了,到时候这两公婆一文一武,合该好生为国效力。”
见他如此操心冯家大小姐的前途,闻明钊当然不会煞风景的拿冯修微的性别说事,而是不乏羡慕地道:“冯将军有殿下为她谋划,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要不怎么说跟着殿下的人都吃不了亏呢。”
他说得真心实意,闻承€€却不给面子的冷笑一声:“既然跟着孤这么好,你跟你爹又何必把你们家老二藏得严严实实的,都多大人了,还一件正经差事都没办过。”
闻明钊赶紧告饶:“舍弟游手好闲惯了,父王嫌他不争气,又哪里敢让他办差。”
太子殿下这回却格外不好说话,直接命令道:“你只管让他过来东宫,孤自会把人调理到他争气为止。”
……
于是,在闻明钰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他的好大哥与与太子愉快地达成共识,将他这个壮丁拱手交了出去,替太子打理宗亲相关的事务。
现在的宗令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王爷,耳聋眼瞎,早已不能理事,所以闻明钰一上岗,宗亲们都猜太子预备让他做下一任的宗令了。而且闻明钰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成天给这个王爷那个公主送节礼跑腿贺喜报丧,皇族的婚丧嫁娶都有定例,他只用照章办事,不怎么费脑子的同时还能积累在宗亲中的威望。
闻明钰也不傻,知道事儿是好事,但是他游手好闲惯了,又是在年关前最忙碌的时候被赶鸭子上架,光是给京城里的宗亲送节礼都差点没跑断腿,简直是苦不堪言。
这天他终于瞅准一个空档,见萧扶光约了出来,先是絮絮叨叨了这段时间的遭遇,痛饮几杯后,更是口出狂言:“我看太子这就是在公报私仇!”
“早不用我,晚不用我,偏偏从那天之后开始用我,他根本就是挟私报复!”
“我决定,我要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
小美也连忙凑热闹,在宿主的脑海里摇旗呐喊:【我也反对!小萧你离太子远一点比较安全!】
又是熟悉的节奏,萧扶光头大。
口头威胁小美闭了麦,又连说带哄地将喝得醉醺醺的小王爷送回了家,萧扶光长舒一口气,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麒麟卫小统领,替好友求情:“阿钰是喝醉了,才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实在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打扰殿下。”
那小统领也不说话,只瞅着他嘿嘿一乐,露出一口与沐昂之一般无二的大白牙。
萧扶光心中了然,默默地为闻明钰点了一根蜡。
*
第二天闻明钰被叫到东宫的时候,酒劲儿都还没过去,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生疼。
他强忍着不适给太子见完礼,然后就听到他二叔说汝阳郡王快不行了,让他赶紧收拾包袱去汝阳一趟。
闻此噩耗,闻明钰天都要塌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二叔:“殿下,眼看都要过年了,您让我去奔丧?”
郡王和郡王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像闻明钰的老爹汝南郡王就是属于其中混得最好的一批,一代代传承下来后虽然与天家的血缘渐远,关系却一直紧密,他们汝南王府的人,在宗亲堆里说话也格外有底气。
而那个快挂掉的汝阳郡王,则属于混得不好的那一波,而且这位老王爷点儿也背,不但没有子嗣,就连他们这一脉的嫡支都死绝了,只剩下旁支们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爵位和偌大家业。
尽管有些同情那位不怎么熟悉的王伯,可闻明钰还是不想大冷天的出门,天可怜见的,京城就已经够冷了,汝阳郡可是在京城的东北方,他非得冻死在那里不可。
看着他分明不情愿却又不敢出言拒绝的样子,闻承€€慢条斯理地饮完一杯茶,缓缓道:“汝阳王上了遗折,称汝阳一脉嫡支绝嗣,福祚已尽,奏请朝廷收回藩地与爵禄。”
这不就是自请削藩?
闻明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瞬不瞬地看向太子。
闻承€€道:“这回着你去,便是带着陛下密旨行事,如若能成功收回汝阳……”
那就是妥妥的大功一件啊!
自动补全了太子的话,闻明钰眼睛一亮,连忙应下了这桩差事。
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太子却凉飕飕地开口:“这一回,孤总该不算是挟私报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