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陈开从外边走进来。
看到刑向寒先是“哟”了一声,接着满脸的讽刺,“刑教授,没死成啊。”
“那还真是可惜。”
冯小垒在旁边听这话有些不爽。
可还没等他给人怼回去,床上这傻缺兄弟却跟见了救世主一样,身体往旁边撑,连还在打针的手都没顾上:
“小帆呢?”
迫切的眼神,看向他的目光再也不复之前高高在上。
陈开完全没把他这不要命的动作放眼里,只是很平淡,语气里含着幸灾乐祸,“现在知道着急了吧。”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个防尘袋,里面是一条黑色的项链,中间圈了个小木马。
他把东西递出去,“还记得这个么?”
刑向寒抬手接过来,放手里看看后,再次抬头,“这是他让你拿过来的?”
“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这么廉价的东西你早忘了。”
陈开抬眼去看,“刑教授,我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的,怎么在这些事情上又这么蠢。”
“人岑帆是做什么的,木雕师,大木雕师,你给他买这种东西,不就是明摆的敷衍人么?”
他说起这个就生气,冷笑声:“结果人还当个宝一样,即便跟你分开了还保存得好好的,生怕给弄丢了。”
刑向寒两指捏在这上面,频频摩挲,半分钟后才开口,“这个我不是随便挑的。”
虽然的确来自机场礼品店。
但那是因为年前他曾经带岑帆去过一次马场,当时人很喜欢里面一匹刚出生的白色小马。
无独有偶,这匹马的名字和这个商品的品牌一样。
“不管你是不是随便挑的,人都不要了。”
陈开抻抻手臂,一副早就不耐烦的样子:“行行,东西我送到了啊。”
“刑教授好好保重身体,别再去打扰他。”
说完便要离开。
砰——
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回过头。
刑向寒一条腿已经撑在地上,旁边挂着点滴的针眼已经被扯下来,半掉不掉的,不停往外喷着药水。
被旁边冯小垒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无语地喊了声,“你能不能老实点!”
却根本拦不住人。
刑向寒捂着自己的后腰,从床上下来,看着前边陈开的眼,执着问:“他现在还在那个房子里么?”
这些天不管是醒着还是没醒。
刑向寒腹部的疼依旧,只剩三个字反复出现在耳边。
——我走了。
手机打过去依旧关机,连续几天都一样。
虽然他觉得像岑帆这种人,重感情信承诺,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生活过多年的地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他就发慌,心慌身体也慌,即便打了助眠针都很难去睡一个完整觉。
躺在病床上,半夜经常突然惊醒。
刑向寒觉得自己病了。
他早该认识到,在这段感情中他究竟犯了多少错误。
只是那时候心里全是对人提出分手以后的愤恨,一心只想把对方抓回来,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管。
“我马上就能出院,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么?”刑向寒一句话出口。
全然不顾刚才护士让人再躺两周的医嘱。
陈开本来没想答对这个,见人这幅样子还是开了口:
“他走了。”
“去别的地方学木雕手艺,再也不会回来。”
眼前的人刚要上前一步。
陈开继续冲他,“你也不要问我他去了哪里,我是真不清楚。”
“你这次应该也体会到了,以岑帆的个性,要是下定决心想真的瞒住一个人,没有人会知道。”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一条路走到头,只顾自己不顾其他,真要回过头会发现除了自尊和那点面子,其实什么也不会剩下。
他住的这是单人病房。
即便闹成什么样也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陈开走的时候刑向寒还站在原地没动,手撑在旁边的墙上,腹部原本包好的伤口再次往外渗血。
冯小垒搁边上看着,“啧”了声,先招呼人坐下,又不得不再去外面叫护士进来。
他和刑向寒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人这样。
原本还会笑着埋汰几句,到后来是笑也不笑出来。
只说,“学校那边我去帮你请假,反正你往年那么多年假都没用过,干脆一次请完得了。”
刑向寒手上已经重新挂上水,眼睛里没有多余情绪。
“我已经请过了。”
“你那算什么啊,老头那边都说了让你伤好了就回去。”
冯小垒叹口气,给人把底下床摇高一点,道:“放心吧,我来帮你搞定。”
窗外开始下起大雨。
现在已经十一月中下旬,秋冬天的江城其实很少连续下这种暴雨。
按照刑向寒的伤势,其实还要在医院再休息几天才行。
但他只躺了两天就办理出院。
出院以后还不是打车。
那天岑帆是开着他那辆车离开的,就停在他们小区里边。
他叫人把那辆车停医院门口。
自己找到以后再开回去。
坐进车里的时候。
虽然里边没人,但他像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之前坐在这儿人的气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他先把车开到十口工作室,又把车开到岑帆租住的房子。
前者透过玻璃只能看到几个年轻人,后者房子已经空了,房东说这个人昨天就把东西全部搬出去。
刑向寒又给岑帆打了两个电话,都打不通。
只得把车开回小区。
刚停到楼下,刑向寒的腰侧又开始疼。
他先没上去,只靠在车里闭上眼,手抓着底下的座椅,反复调整呼吸去抑制住腰间的疼意。
眼睛闭紧又睁开,买了张明天去岑帆老家的高铁票。
岑帆是他的......
从主动走向他的那天起就是,他不可能就这样把人放走。
做完这些以后刑向寒往楼上走。
刚到门口。
看到站在门口,和他眉眼略有几处相同的男人愣在原地。
“伤口怎么样了。”对方眼睛先落在他腰上,又开口问他。
刑向寒垂下眼,“好多了。”
又道:“您怎么会过来。”
问是这么问,但他心里一点儿也不奇怪。
刑建平深吸口气,朝前边抬抬眼,叹口气说:“先进去说吧。”
这个家他其实也只第二次来。
刑向寒垂着眼给人开门。
去厨房倒了两杯茶。
父子俩对着坐下。
还没等刑向寒开口,后者就猜到他想说的,道:“放心。”
“我没告诉你妈,省得她担心。”
刑向寒没说话了。
“找到高辙了吧。”刑建平说,
刑向寒停了几秒,说,“小七没死。”
那条湖,二十三年前他报警之后就特意跟警方提过。
结果里边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