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是酒店,有时候是食堂。
岑帆头先对那长溜消息一条都不会看,直接左滑删除。
但对方每次怕来的照片特别多,能把他们整个聊天屏幕给占满。
刑向寒不是多会拍照的人,每次拍东西镜头都没法聚焦,稍微偏一下就能拍到别的地方去。
只不过这次—次——
岑帆在他照片里发现人身后的那张床上,有件工装背心特别眼熟。
忍不住保存之后把那件背心圈起来,给他发过去。
[岑: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这件分明是他的,每次做木雕的时候都会穿。
两年前分手,从刑向寒家搬出来以后就一起带走了。
[刑:那天在医院,你里边穿的就是这件。]
岑帆:“......”
想起那天他从病床上起来身上确实只一件病号服。
岑帆有些气恼。
[岑:你这是偷。]
[刑:是。]
[刑:你可以告我。]
对面人理直气壮。
一件穿了十几年的背心,没有人会这么无聊来管这档子闲事。
岑帆觉得跟这个人怎么也说不通,心里有气儿也没地方出。
干脆不说了。
把大花抱起来从头到尾的撸,又顺着毛重新给撸回来一遍后。
把手机放去充电,自己拿着睡衣裤去卫生间洗澡。
回来的时候手机一直亮着,屏幕里全是对方发来的消息:
[刑:生气了?]
[刑:我只是想身边能带一点你用过的东西。]
[刑:要是你介意,我洗干净以后再还给你。]
[刑:好么.jpg]
“......”
屏幕里的一只老鹰两翅膀交叉放着,一脸严肃地朝着他这边鞠躬,上面飘出两个字:“好么”
上面的字和这个老鹰的脸形成巨大反差。
一瞬间岑帆以为是对方发错了,但接着屏幕里又跳出各种老鹰表情包。
吃饭睡觉搓澡。
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儿找来的,仔细看这上头犀利的眼神还真有点像刑向寒。
[刑:理理我.jpg]
老鹰绷着脸在那儿点头哈腰。
[刑:小帆,早点休息。]
[刑:晚安.jpg]
岑帆什么都没给人回过去。
又左滑一键删除。
手机那边再次安安静静。
之前他可能还没意识到,但现在来看,自己那天晚上对刑向寒说的话,可能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
唯一的问题是,即便起了作用,对方看起来也只听进去那句。
——看到你睡在病房门口还是会难受。
当时岑帆也是真没端住,内里最深处的念头话赶话就这么说出来。
他坐在床上。
直到后面睡着了在梦里都在懊恼。
懊恼自己,为什么每次情绪发泄出来就没办法及时收住。
想到什么说什么。
非得在人面前露怯。
但事实是,发这些给他的人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游刃有余。
两千多公里以外的北方。
有个人先是站在酒店落地窗边上,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又反复去看手机。
发消息怕打扰对方休息,不发又担心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其实这地方刑向寒起初根本没想来。
但跑这一趟,寒假就能把跨年那个时间腾出来。
而且他知道岑帆现在很抗拒他,现在往人跟前硬凑只会让对方更加反感。
可真隔得远了,又诚惶诚恐,心里牵着对方,只要稍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会后怕。
三十六岁的人了,经历了这么多,到头来竟然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男人深吸口气。
原本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
此刻却盯着手机。
一边把挂在门口的大衣穿上,一边拨通个号码:
“刘所长,是我,我现在过去把下午没做完的那组流体实验做了。”
“嗯,对,明天上午就回江城。”
华夏的最北边,十月份下雪在正常不过了。
不正常的是这个点还有人从暖气充盈的酒店里出来,裹紧身上的黑色大衣。
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很长的脚印。
这天晚上有人在实验室里一晚上没睡,有人在屋里睡了也没睡好。
岑帆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醒了以后闭着眼睛先去趟洗手间。
刚想回去补一个回笼觉。
却发现手机屏幕又是亮着。
瞟到里面十分钟前收到的信息,岑帆先只愣在原地,后来彻底清醒。
半天没反应过来。
良久才给那边回复:
[岑:我没有抄袭。]
[天下第一开:你肯定没抄啊,绝对是论坛里那些人乱说的。]
陈开在那边快给气炸。
[天下第一开:也不知道是谁在带节奏,回头等我扒出来一定把他家祖坟刨了!]
[岑:北盛集团那边怎么说?]
陈开那边过了将近十分钟才回的消息。
[天下第一开:哦,那边你放心吧,合同都签了,不会因为这件事不跟我们工作室合作的。]
他说是这么说。
但岑帆知道,木雕论坛里都闹成这样,对这件事肯定有影响。
他不敢耽误。
立刻把电脑打开,找到其中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他在元口市拍到关于他灵感来源的照片,还有他查阅过的所有资料书籍。
他把这些材料整理好以后全部给陈开发出去。
准备由工作室登声明,起诉那些诬告他抄袭的人。
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光的角度不同,角度越偏,投射出来的阴影面积越大。
论坛里现在说什么的都有。
全部都骂他是“抄袭狗”、“滚出木雕界”,还有说之前的拍卖会是假的,根本不会有人花几百万买一个新手的作品。
之前那次被恶意碰瓷,岑帆即便是看到了都能不太往心里去。
但是抄袭......
岑帆实在看不下去,默默阖上电脑。
走到厨房,将冰箱里,陈开之前放过来的几听啤酒开开。
摞了几排摆在茶几上。
大花在旁边喵喵叫,被岑帆抱起来端着送回房间里去。
人可以喝酒但猫不能。
这是只属于成年人的放纵......